《他非说是我良缘》白霜白

15、热闹的一顿饭

　　蓝漪临进门前把自己收拾得精神抖擞、容光焕发，这才抱起半身高的土陶酒坛熟门熟路地进花家串门子。

　　这时候翠花翠竹正在院子里择菜，乔娆娆坐着板凳两手托腮在一边定定地看，蓝漪进门时三双眼睛同时落在他身上，显得特别万众睹目。然而蓝漪脸皮厚，大摇大摆走进来，状作不经意地问：“家里就你们？”

　　翠花点点头：“老爷还在衙府，少爷在睡觉，小姐出去了。”

　　闻言，蓝漪不□□露出淡淡的失望之情，但也只是一闪即逝的功夫。他将目光转至发呆状的乔娆娆：“你怎么在这里？你哥肯放你出来？”

　　乔娆娆气哼哼：“我爱上哪上哪，他管不着。”

　　蓝漪挑眉：“你爱上哪是你的自由，只消记得别给花家添麻烦就行。”

　　乔娆娆噘嘴不服气：“我不会添麻烦的。”

　　听她赌气的口吻，蓝漪一笑置之，权当她是知道分寸的。

　　“蓝少爷，你抱着的是什么？”翠竹看着怪沉的，伸手想去帮忙。可蓝漪抱着跟宝贝似的，婉拒道：“没关系，我来就行。”

　　翠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蓦地偏头朝门外看：“小姐回来了。”

　　蓝漪背脊一直，欣然回首，却在看见花小术背后跟着一同进来的乔晗时，容光焕发的脸有点黑。

　　乔娆娆见她哥来了，适才的满不在乎瞬间没了，一股脑往翠花翠竹背后钻。

　　乔晗对其掩耳盗铃的行为嗤之以鼻：“躲什么躲，一眼就看到你了。”

　　乔娆娆缩在翠竹背后瞪他，那吃里扒外的德行气得乔晗牙痒痒，兄妹俩差点又要打起来。

　　这对兄妹闹起来谁也没打算上去劝架，翠花翠竹继续择菜之余还能看热闹，花小术被乔晗一路怼到家，这时候没赶紧跑那都是相当给面子了，更别说上前劝架了。蓝漪往花小术身边挨近：“他怎么会跟着你回来了？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花小术偏过脸看他，看得蓝漪有些莫名，还有些心头热，不禁莞尔：“怎么了？”

　　花小术很有些一言难尽，决定还是不提醒他方才在门口的那一下很臭美：“没事，我们碰巧在路上遇见，他来接乔姑娘回家。”

　　“哦。”蓝漪应了声，若有所思。

　　花小术注意到他怀里的酒坛子：“你上哪抱来这么大的酒坛子？”

　　经她一提，蓝漪方想起正事，故作苦恼地笑：“这不是昨天举报了市集斗殴嘛，今早衙府通知我说举报有奖，非要给我颁什么‘好百姓’奖状，这坛酒是奖励。”

　　“……”

　　亏得大家都是熟人，否则当着斗殴当事人的面胆敢这么说出来，花小术真担心这枚心大的举报人哪天就被人堵了路套麻袋给揍成二百五。

　　乔晗若知道花小术想法这么多余，一定不屑一顾。蓝漪若知花小术心里担扰自己，一定雀跃无比。然而在座诸位并不懂得读心术，花小术的小顾虑也只是一拂而过。

　　蓝漪继续献宝道：“这坛酒可是好东西，听说是几十年的陈年老酿，酒香味醇。我拿到手时心想叔叔一定会喜欢，就给你们带来了。”

　　“酒？”翠花呆毛一竖，犹如接收到了滋滋啦的强电波：“有酒就要有下酒菜！”

　　“下酒菜？”乔娆娆两眼发亮，喝酒吃菜等于在花家留饭，等于和花大哥一起享用午饭，等同于跟花大哥增进感情的千载良机！她毫不大意地接起第二道电波强信号：“有一整桌的好肉好菜才能下好酒！”

　　蓝漪笑着顺应民意，众望所归：“好主意，我出好酒，你出好肉好菜。”

　　“……”

　　乔晗惊悚地发现说到这句‘你出好肉好菜’时，不光蓝漪，在场所有人都在看他，那眼神仿佛他已经是那桌令人垂涎三尺的‘好肉好菜’……

　　最终在众目逼视下，迫不得己的乔晗黑着脸自掏腰包，让随从去订了墨凉首屈一指的酒楼推荐菜十几道，打包送进花府来。于是花家午饭有人掏钱请客，省了钱又能吃好的，心情好得花小术勉强打消了将乔氏两兄妹扫地出门的打算。

　　晌午时分，从睡梦中饿醒的花小栋迷迷糊糊地爬起床找饭吃，一进饭厅被那桌华丽丽的菜肴给闪了眼，一时竟不知在他睡觉的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花小栋仔细再看，立刻发现家里拥拥挤挤来客人了。

　　可花家餐桌上平素就是再矜贵的客人那也只是多煎两个荷包蛋的差别，今天这桌豪华大餐绝逼不是他那抠门小妹的手笔，花小栋不必多想就已经料到有外人掏钱请客，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屁颠屁颠凑上去准备大快朵颐，却被人一筷子打在了手背，疼得怒瞪眼：“干什么你？！”

　　打人的是乔娆娆，她虎着脸回瞪他：“花大哥还没回来，谁也不许动筷。”

　　花小栋苦逼了，他总算弄明白一桌子菜怎么就纹丝不动。敢情有人守盼心上人归来，不许任何人率先动筷呢。

　　被打的不只后到的花小栋，嘴馋的小翠花还有我行我素的乔晗同样不能幸免，这其中要属乔晗怨气最大。乔大少爷平日里是多么以自我为中心的主儿，自己买单的一桌菜几次三番被打手不给吃，这已经不是面子的问题，这是激发了他内心那股偏要作对的逆反心理啊！

　　于是两兄妹在饭桌上算是彻底杠上了，你来我回噼啪直响，在座诸位都非常担扰自己还没开吃这桌菜就会被掀飞了。

　　好在一圈的人和一桌的菜总算安然无恙地盼来了花一松，令人意外的是随他进门的还有一个张定仕，这就愣住了遂不及防的一屋子人，尤其是蓝漪。

　　花一松看见一屋子人还有一桌子菜的空前盛况有些木楞，莫名地挠挠脑袋：“今天怎么这么人齐？”

　　“花大哥快来这边坐。”乔娆娆热情如火地挽过他的手：“还不是我哥为昨日之事羞愧没脸，今天非说要请客表达歉意给大家好好赔个不是。”

　　乔晗一肚子火险些憋出内伤，被妹妹一个手肘捅了回去，全程黑脸不说话。

　　花小术早已放下碗筷兀自上前迎接：“阿爹，定仕哥，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我没想到家里这么多人，刚刚在门口遇见定仕还叫他上咱们家一起吃饭呢……”花一松苦恼地拍脑门：“这会不会太挤了？”

　　挤，当然挤。

　　平日里五六个人吃饭的地方这下愣是塞了将近十个人，翠花翠竹都已经拿着碗筷让出位子准备到院子吃了，张定仕哪好意思留下来：“没事，我本是听说昨日市集闹事你们也在，原想过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事，正巧在门口遇见花叔回来了……其实我今天的早饭吃得晚现在还不饿，你们吃吧，不用管我。”

　　“你读书那么辛苦，早饭跟午饭哪能当一顿吃呢？”花小术忙招呼说：“今天我们家菜多着呢，吃不完的。我去给你添碗筷，里面没地方坐我陪你去院子吃……”

　　“那怎么行？”蓝漪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蹿出来，“过门都是客，哪有让客人不上桌吃饭的道理？你还是让他进来坐吧。”说完一番道理之后，他特地冲花小栋吆喝：“小栋，我们到院子吃——”

　　本来哪哪吃都无所谓的花小栋一听要让位给张定仕，死活不答应：“凭啥呀！别以为阿漪跟咱家熟就好欺负啊！阿漪，你别走，就在屋里待着！”

　　花小术揉了揉太阳穴：“行，你俩都别走，哥你跟我出去吃。”

　　其实这是挺好的解决办法，架不住身为‘客人’的张定仕和蓝漪怎么着都过意不去拼命挽留，偏偏这时花一松还来横插一脚，自觉本着好心好意诚恳地说：“别呀，这屋里闷我人老气短坐着不舒坦，你们都在屋里待着，我出去吃。”

　　此言一出，乔娆娆应声附合：“好，我跟花大哥出去吃！”

　　乔晗立刻逮住乔娆娆的领脖：“给我回来！身为乔家千金大小姐你跑到院子里扒饭像什么话？！”

　　“吃个饭你还管东管西，我乐意还不成么？！”

　　“不成！”

　　“大哥你这人怎么这么专｜制的呢？！”

　　“不然就别吃了立刻跟我回驿站！”

　　“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提回驿站了？！”

　　火气腾腾的吵架声中夹杂着不知谁的和稀泥：“哎哟吃个饭而己大家都别吵了……”

　　“别吵了……”

　　“别吵……”

　　“别……”

　　噼啪一声木头断裂，起先闹哄哄的一屋子人谁也没有发现，直到嘭地一下巨响——桌脚崩了。

　　不知是否年久失修经不起扛，临时拼接的桌子突然倾斜，整桌菜向一边倒。伴着一轮惨叫哀嚎，就是眼疾手快者也仅仅只来得及接住一两碟菜，其余的乒哩哐啷、唏哩哗啦全砸落地面，菜与碎片交融成七彩斑斓的大杂烩，那画面简直惨不忍睹。

　　然后，屋里一下子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