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明昙离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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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音轻咳了声，觉得有些不妥，窘道：“让我起来吧。”
明昙霎时红透了脸，小心翼翼的把女子扶起，忙不迭的低头说道：
“昨夜事出突然，贫僧此般所为实是不得已，若有冒犯之处请施主见谅！”明昙忽然有些不敢抬头，向女子告罪后忙起身坐到女子侧方数丈处打坐，心中向佛祖悔过：弟子罪孽深重，愿受一切惩罚。
和尚素来老成持重，此般慌张模样凡音倒是第一次见到，颇有些好笑。
凡音想活动一下身体，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全身一片抽痛，当真如剥皮抽筋！
此次凡音确实伤的重了些。天雷之刑虽重，但对于龙女来说还是受得住的，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待修养十日即可痊愈，凡音这万年来就是这样过来的。
但因前几日为救那凡间太子元成，凡音损耗了些许修为，加之心中牵挂和尚安全，不能集中心志，而天雷之刑需受刑者集中全部心神应对，不然就会受到重伤！
凡音斜靠在石壁上定了定神，而后双手撑地想要站起来，但是双腿使不上劲，踉跄间又摔倒在地，明昙听见动静赶忙跑过来扶起凡音。
凡音心下自嘲，若是以前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想当初治理黄河与水怪一战伤的比现在严重的多，几乎去了半条命，但也不至于站不起来，看来这万年的囚禁让自己的修为失去了大半！
“我没事。”凡音说。
此刻看着身旁的和尚凡音突然愣住了，只见他只着白色内衫且衣衫不整，衣服上还有斑斑血迹，双手伤痕累累，面容憔悴，哪里还看得出来这是那个风华绝代的高僧！不过虽然如此，和尚神态依然从容，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韵天成，并无半点损毁。
方才凡音没有注意到这些，现下低头望去，白色的僧袍披在自己身上，伸手向后摸去，发现后背已经被包扎好了，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暖流。凡音带着笑意看向和尚，眉眼盈盈，当真梨涡清浅，暗香浮动间，迷人心魂。
“谢谢你，明昙。”凡音轻声言语，这是凡音第二次唤和尚的名字。
此刻凡音想起昨夜这个凡人以保护的姿态挡在自己身前，张开双臂护住自己，他不知道以他凡人之躯根本承受不住这天雷之刑的万分之一，但那又何妨？在那一瞬间，凡音以仰望的姿态看着明昙，他终成凡音心中的英雄！在那一瞬间的永恒之中，凡音湿了眼眶。心中的感动点亮了龙女这三万年来晦暗的生命！
每个女孩心中都有一个梦，都希望会有那么一个人能排除万难保护自己，仙者虽然强大，是万物的主宰，但生命皆有感情，在最艰难的时刻往往体现着最珍贵的情感。于仙者而言，凡音不过是正值妙龄的姑娘。
明昙听得出来，女子的谢意真诚。
“你伤的这般重，山上又无草药，这该如何是好？”明昙很是忧心。
“无碍，伤的虽重过些时日也就好了，你应该能看出来，我，并不是凡人。”
这倒是，明昙亲眼见过女子肩上的伤不药而愈，于是便放心了许多，但仍不敢大意，不时观察女子有无不适。
自母亲离世后，凡音要照顾年幼的凡笙，还要四处治理水患，时刻提醒自己要坚强，凡音已经许久许久没有体会到被人呵护的感觉了。不管和尚是因出家人的慈悲心肠还是其他，凡音此刻只觉温暖，好像身上灼烧般的疼痛也没那么疼了。
洞外天朗气清，暖日高悬，真是一个好天气。
地仙这些年讲了不少话本故事，多数凡音都忘了，但其中有一个凡音记忆犹新。
那是在凡间的某一个地方，在一个月色如水的夜晚，一个小酒馆里出现了一位俊美儒雅的僧人，他高贵且神秘。此刻一个天真烂漫的姑娘也出现在酒馆，她有着花仙子般娇美的容颜，二人被彼此深深的吸引着，他们相恋了。但是这段感情不被世俗接受，没多久他们就被迫分离了。
僧人因思念姑娘做了一首诗，凡音轻轻吟诵了出来：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念罢，凡音静静地看着明昙，女子眼神清澈似在问：如果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明昙捻珠的手停了下来，心中默念：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不负如来不负卿！
凡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明昙，明昙眼神挣扎良久，而后抬头定定看着凡音，嘴角微动似要说些什么，凡音此刻心中竟有些期待……
“咚—咚—”就在此时，山下传来了寺院肃穆庄严的钟声，晨礼的时间到了！
二人似当头棒喝，瞬间从那些旖旎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钟声震耳，明昙只觉额间冷汗涔涔。而后明昙闭上了那双泄露太多东西的眼睛，再次睁开后，眼神清明，再无其他。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珠玉般的声音依旧悦耳，只是再无波澜。
是啊，南柯一梦终究是梦。和尚不属于这里，他的道在山下，在人间。本是不染纤尘之人，在此却弄的这般狼狈。他应该是众人瞩目的高僧，罢了，罢了！那些扰人的情丝不过是万年来山中寂寞无聊的调剂而已，自己还不知道要在这洞中囚禁多少个万年，他不过一介凡人数十载春秋，自有漫漫人间路要走，不能让他在这山中埋没了，凡音心中点点苦涩蔓延开来。
抬手间凡音将身上的僧衣脱下，递给了明昙，明昙无声接过，僧衣上似乎还留有余温。
“和尚，你下山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凡音语气淡然却真诚。
明昙听此猛然抬头愣愣看着凡音，而后良久，微微颔首。
“如此，施主……保重！佛祖慈悲，定会庇佑施主。”明昙语罢静施一礼。
凡音拾起地上的一片绿叶，在绿叶上施了一道龙息，挥手间绿叶飘落在明昙的胸口，却并未掉落。
“山路难行，这片绿叶会指引你下山，你，走吧！”
明昙再施一礼，不再看眼前的女子，转身离去。
“等等！”凡音叫住了和尚。
明昙回头，凡音看着明昙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凡音，龙女凡音。”
凡音二字在明昙舌尖默默划过，而后明昙微微一笑，向山下走去，走向僧者的归途，再没回头。
和尚渐行渐远的背影朦胧中与某个青色的身影慢慢重叠，直到再也看不见了。而后龙女施法隐去了天翼峰，自此在凡人眼中，山中再无此峰。
明昙离开后凡音的生活和往日并无不同，每日在洞中养伤，看日升月落。只是此次伤的颇有些重，需要多些时日方能痊愈。以前觉得普通的日子，现下竟觉有些难熬，凡音不由得感叹：看来有些事情真不能随便尝试，会上瘾的。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此次地仙离开已有数月，这许久没有小老头在身边聒噪，凡音还真有些想念。
地仙是在明昙离开两日后回来的。见到小老头，凡音很是欣喜，因为有地仙这个话唠在，凡音就不会再不自觉的想起那个凡人。
地仙看见龙女的伤势后自是跳脚，颇有些痛心疾首，唠唠叨叨个没完：
“我说女君，您在此怎么说也有三万余年了，这每个月的天雷之刑好歹您也已经被劈习惯了吧，怎么我这一走您就伤成这样了呢？唉！真是哪哪都离不开小老我啊……”
地仙说归说，但还是把自己珍藏的灵药拿出来给凡音疗伤，若是不尽快痊愈，下个月的天雷之刑就更是承受不住，保不定人就废了！
地仙的灵药多半是从太上老君那赢来的，老君平生有三好：炼丹、喝酒、下棋。前两者其造诣颇深，但老君是个臭棋篓子，而他又偏偏喜欢下棋，所以他的宝贝多数都是输掉的。
曾经凡音也赢过不少，若是老君认识明昙这个棋中高手，或许会把那炼丹的八卦炉都输掉吧，想到此凡音不由得笑出声来，而后又暗骂自己，怎么又想到那个和尚了，真是不争气啊！
太上老君的灵药确有奇效，不过数日凡音便觉身体好了不少，伤口结痂脱落后并无疤痕，新生的肌肤白皙光滑，丝毫看不出曾经的血肉模糊之状。
地仙每次去天宫述职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就在这匆匆间小老头也能获悉不少天界秘闻，这八卦的功夫着实让人钦佩！
地仙这几日并未翻看他最爱的话本，因为他的八卦还没说完，还有就是他发现近来女君似乎没有从前那么冷漠了，话也比从前多了些，地仙对此很是得意：看来这些秘闻女君很是爱听啊！
“女君可还记得小老我上次跟你讲的那件事？”地仙神神秘秘问到。
地仙讲过的事情太多了，凡音问：“哪一件？”
“啊呀！就是上次那个织锦仙子，女君可还记得？”
小老头这一提醒，凡音倒是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扯了菩提和尚袖子的织锦仙子？”因为凡音与菩提树有过些许渊源，所以她只记得有这么一个菩提成佛的人物，却并不记得那人的名字，因为那时的龙女对于和佛祖有关的一切都不感兴趣，甚至有些厌恶。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明昙离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