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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妖丹 ...

  •   然而奇怪的是,在那次见面之后,他发现自己身上奇怪的掌控感觉消失了。这令他感到奇怪,却也同时放心了下来。

      他后来委婉地问过她身上伤口的事,她只说那身上的血大多不是自己的,便没有再说什么,看得出不想再提,他于是便没有再问。

      夜色渐渐浓重,吃过了晚饭,众人陆续开始歇息。明日开始进入密林,其间必定凶险艰难万分,必须要养足精神才行。

      月落沉沉,几只夜枭瞪着双眸看着面前的一切,双眸圆瞪如灯。虫子发出轻微的诡异鸣叫,守夜人围着火堆,警惕地看向四周,深山里传来隐隐野兽的嘶吼与凄厉的惨叫,却被空气阻隔成近乎虚无的梦呓,汉子们在火堆旁睡的正香。

      月光洒下皎洁的光环,这山间的月色似乎也格外浓盛,远远与帝京文人墨客庭院中的温柔清月划开了界限,变得更加神秘,更加静谧,更加浓丽,也更加残忍危险。

      不远处的树下,少女独自倚剑而坐,抬首望向明月。

      这样的月色,才是她所熟悉的月色——比之永安城柔美却因种种人心而失了生机的月色,更加令她安心。

      哪怕他们同样暗藏杀机,危险四伏,这原始世界也更令她熟悉从容——这里,才是她的摇篮故乡。

      她所坐的地方离马帮并不远,然而却自然而然地划开了界限。——原本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她借他们的对这里的经验了解,同时许诺他们三次出手。

      有不知名的鸟儿啼起古老奇异的歌谣,空气中飘来隐约的血腥味,夹杂着兽类的体骚味,恍如她最原始最遥远也最最深刻的记忆——她闭上双眼轻嗅——前方是云豹的领地,正是繁衍的季节,有一雄一雌二崽,一只幼崽带伤。动物大多有领土意识,明日除非下雨干扰了云豹嗅觉,又恰好避开了云豹的嗅觉范围,否则以双方的战斗力,必然是一窝全部遭殃,而马帮也必然有人会受伤。

      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奇异的灵气波动,未知的神秘血脉,熟悉又有些陌生不同的毒草。一如当年的自己站在孤岛上独自环望四周——的尸体。

      缓缓睁开双眼,少女左手微动,一圈乏着微微暗光的细丝悄无声息地解了下来,她看着手中暗丝,想了想,缓缓割破右手小指,很有耐心地等那血珠缓缓凝聚,然后右手微微一颤,一滴血滴便滴在了简素的衣衫上。

      少女略略换了姿势,让自己第二天醒来身体各部位能调整到最好的状态,然后闭上双眼,睡了。

      篝火闪烁,百虫蛰鸣,转眼就到了下半夜。

      守夜人再次警惕地望了望四周,心中却止不住地放松起来了——守夜是轮班守,自己很快便到了时辰,可以去好好休息了。四顾没看到什么异常,最后一丝警惕都放了下来,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他打起点精神,走到前头准备去叫守下半夜的人,还没走到,忽然感觉背后有人拍了一下,下意识以为是守下半夜的人,便要转头……

      忽然一道疾风驰过,惊起火苗一阵猛蹿,一个暗色的东西在那人转过头来之前准确无误地击向他身后,速度快得根本无法看清。
      挂在一旁的铃铛也似乎被什么东西打中,笼着的罩子掉下来,一阵叮当作响,惊醒了不少人。

      守夜人回头,但见一只狼身,鸟翅,人手的怪物倒在地上惨叫,它的脸已被一击打烂,却还没死透,见那人回头,目光一戾,便又要扑来。守夜人乍见此等怪物,不觉哇然大惊,竟忘了去躲。正危机之时,一道细微却强劲的气流忽而刺破虚空而来,径自向那怪物颈项飞去,转瞬便将那怪物脖子牢牢勾住,一道白影紧跟而来,手腕一勾,那怪物便尸首分离。

      整个过程说来漫长,但当时却不过数秒之间,白影在黑暗中飞速穿梭,几下便到了眼前。那守夜人愣愣地呆在原地,只觉眼前人影还未看清,那怪物便已归天。他下意识地揉揉眼睛,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铃铛声音未止,不少人已经惊醒起身来看,却只见两道身影呆立在那里,不觉皱眉,满心怨气地走上前来,却是一惊。

      莫朵望着地上的兽尸,张着的嘴半天没合上:“……这……?”

      阿德叔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伙计们却按耐不住了,惊道:“这是什么?”

      有几个围着守夜人询问,守夜人颤抖着唇将方才一切述尽,也许是被吓傻了,说话都有不利索,所以讲述得并不清楚。伙计们显然并不满意,然而看着前面站着的那人,又不敢去问。

      白袍少女神色冷淡,取出长剑,调开那怪物尸身,声音平平:“是鴸鸟。”

      鴸鸟?莫朵皱了皱眉头,不明所以,抬眸望向那少女,却见她俯下身,正查看着尸体,双眸清明,与旁人不同,不知已醒了多久。

      “鴸鸟人手鸟翅,但没有狼身,这应该是鴸鸟的后裔,血统并不纯粹。”她淡淡道。

      莫朵虽是第一次跟马帮运货,却也是自幼养在马帮里,平素见闻绝非寻常女子可比。然而纵是她,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白袍少女眉头微敛,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她再度探下身去,用剑捣烂鴸鸟的头颅,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这丛林之中的怪物本身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丑陋面容,如今死去后的尸体被人捣烂,白花花的脑浆夹着绿色的血液糊了一地,更是惨不忍睹,莫朵在一旁看着,几乎当场便要呕吐起来了,却又怕初次走货,又是女子,因此而被人瞧不起,只得勉强忍着,强迫自己站在那里,小腿却已下意识地颤抖了起来。

      她勉强将双眼看去,却见那白袍少女依旧在俯身细探,长剑毫不迟疑地扎入鴸鸟尸体之中,如玉的侧容间眉目沉静,神色从容,丝毫不受影响。夜色下的篝火照着那人的面容,愈发显得那人面容如仙如妖,似乎眨眼便散,让她疑心自己与她根本不在一个世界里。

      少女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她放下剑,伸手便探入鴸鸟尸泥中,将一枚圆圆的绿色珠子拿了出来,放在掌心细看。

      一缕缕源源不断的灵气波动传了出来,少女看着,微微凝眉。

      ——那是她所陌生的力量。

      是否,就是这枚小小的内丹,成为了两个世界之间的差别,令她只得屏息凝神,待对方毫无防备再出手,而无法在察觉之时就一击毙命,彻底地探查以除后患。

      一阵喧嚣响起,几个伙计盯着那枚绿色内丹,目露垂涎之色,只见他们冲一个平素胆大的伙计低声说了几句,那伙计听了后似被鼓舞,深吸口气,直起脖子,冲她喊道:“马帮一贯讲究有福同享,今儿个大家伙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唯独姑娘得了内丹,姑娘又是帮内新人,想来也不会一个人独享内丹!”

      莫朵心头微微皱眉,方才一幕看来,若没这白袍少女,只怕他们连命都难保,如今她替他们除了蛮兽,自己处理尸首,这得来的内丹自然应该归她,哪来旁人再分一杯羹的道理?

      只是话虽如此,可这白袍少女到底也是外来人,被老手仗着资历欺负,也不能多说什么。莫朵只敛眉望向少女,看她如何反应。

      那人如此喊了几回,少女却恍如未闻,后来竟索性闭上眼睛。泰生当时就怒了,甩着膀子走上去便要动手,旁边几人口中劝着,却依旧立在一旁,只管旁观。

      莫朵心中一紧,那少女却忽然睁开双眼,脸色一变,厉声道:“都趴下!”

      四周忽然想起怪异的嘶吼声,莫朵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忽然觉得眼前一花,阿德叔脸色铁青,拖着莫朵便趴在了地上。不知哪儿来一阵妖风,那篝火跳跃几次,眼看便要熄灭。

      白袍少女面色冷淡,掌心飞快地结了一个术法,微微的青芒闪起,逐渐凝结成一个滴水状的光晕,包裹着内丹便被她投入了篝火之后。

      莫朵睁大双眼,心头暗叹一枚好好的内丹便这么被糟蹋了,——还不如被泰生们拿走呢……心头微微有些郁闷。她抬头望哪白袍少女,却是一惊:她竟然会法术。方才见她对那内丹如此仔细琢磨,她还以为她是个没见过灵物的“废干柴”呢。

      那内丹入了篝火,瞬间被吞噬不见。篝火却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不停地跳跃跳跃,看起来竟如同因为害怕瑟缩的动物,却也跳跃得强劲,看起来一时半会儿灭不了了。

      莫朵微微放下心来,回头看去,那白袍少女神色却似有异,掌心光晕明灭变幻,神色微微有了变化,却是一种十分奇异复杂的神情,并不见半分慌乱,平素淡然的面容微微的有些冷,她双眸长久地停顿在某一处,目光却是放空的,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正在思考着。

      这种感觉十分奇怪,就仿佛……一个瞎子,正在听旁人讲解着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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