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蝶梦》汤七鱼

25、阴晴不定

　　庄曼起床时，温司楠已经不在身旁。
　　看了看时间，清晨七点二十三分。
　　庄曼九点半上班，往日都是八点被闹钟吵醒，今天竟提前清醒。
　　感觉全身哪都黏糊糊的，庄曼掀开被单，赤身走进浴室，出来时才发现桌上放有早餐。
　　山药枸杞粥，还是温的。
　　庄曼坐到圆形玻璃桌前，打开盖子喝粥，另一只手拿手机看信息，他果然给她发一条信息。
　　远静: 我先走了，你记得吃完早餐再去上班。
　　把手机扔进包里，喝了几口粥庄曼拿起包包出门。

　　经过楼道口，意外地和许秋丽碰面。
　　她手里提几个塑料袋，里面有马铃薯和菜花，显然刚从菜市回来。
　　“早，秋丽姐。”
　　许秋丽笑着回应，“早，现在去上班？”
　　“对。”
　　许秋丽看向庄曼身后，见温司楠不在，问道，“他走了？”
　　庄曼没反应过来，“谁？”
　　“昨晚跟你过夜的那位。”许秋丽抬高双眉，满脸坏笑。
　　见庄曼疑惑，许秋丽又解释道，“我今天出门刚好看见他买早餐回来，就问了句庄曼呢？他说你还在睡。”
　　许秋丽掩嘴轻笑，“知道你还在睡，肯定是刚从你房里出来的。”
　　庄曼扬扬眉，“秋丽姐，你很八卦啊？”
　　许秋丽收敛笑意，“曼曼，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认真的。”
　　庄曼看巷口的方向，视线没有尽头，“我知道。”

　　过了一会儿，庄曼道，“秋丽姐，我先去上班了。”
　　许秋丽点头。
　　绕过许秋丽，庄曼甩着包走过，脸上仍有睡不饱的困顿。
　　“曼曼。”
　　庄曼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许秋丽。
　　许秋丽淡笑，像晨间升起的初阳，温暖明亮，“要好好珍惜它们。”
　　见庄曼不为所动，许秋丽笑容有些落寞，“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
　　庄曼此时站在一颗杨树下，一片叶轻轻飘落在地，悄无声息。
　　叶的飘落，那是风的善意，是风让它降落得如此安稳。
　　庄曼弯弯唇角，说，“我知道了。”

　　俱乐部有新规定，上班时间要提前十分钟到场。
　　往常庄曼都踩着点到，今天却提前了十几分钟。
　　庄曼换好衣服前往前台，便见杨珊珊拎着包匆匆跑入大厅，细高跟鞋敲击程亮的地板，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完了完了，要迟到了，不知道那死贱人会不会扣我工资。”
　　庄曼转动黑亮的眸子，纤长的食指贴住红唇，“嘘——”
　　被听到可不好。
　　杨珊珊看向大厅四周，了然地用手捂住嘴巴，小声道，“我去换衣服。”
　　庄曼扬起下巴，示意她赶紧去。
　　等杨珊珊乘电梯离开，庄曼继续坐在电脑前输单，将入会的会员协议书上基本资料输入电脑，以便后期监管。

　　“小曼曼，早！”
　　正专心致志，不知道张潇凡何时过来，庄曼吓了一跳。
　　“早。”脸上笑眯眯，内心MMP。
　　张潇凡双臂交叠在柜台上，笑容不羁，“小曼曼越来越漂亮了，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敲击键盘的手顿了一秒，庄曼笑，“怎么看出来的？”
　　“真伤心，不过试探一句，你竟然真的有男朋友。”张潇凡沮丧着脸，“他有我好吗？拿照片我看看。”
　　“不用看了，他没你好，也没你好看。”庄曼说。
　　张潇凡继续死皮赖脸，“那你还跟他交往。”
　　“没交往。”
　　就睡了一觉。
　　正说着，温司楠走进大厅，习惯性看向前台的方向。
　　见张潇凡赖在前台一副泡妞的架势，温司楠走近。

　　“没交往？他还是男朋友吗？”张潇凡扬眉。
　　庄曼笑道，“不是啊。”
　　“到底是不是？”
　　“不知道。”
　　两人对视了两秒，张潇凡撇撇嘴，“那跟他分手。”
　　庄曼目光轻佻，和张潇凡身后的男人对视。
　　“好，都听你的。”
　　笑意荡漾在唇角，像只野生在外不被看管的狐狸。
　　张潇凡背对俱乐部大门，他看不到温司楠，但庄曼却在他进入大厅时就看到了他。
　　昨晚欢爱时他穿的是浅色裤子，而现在是深色休闲裤，显然他换了一身衣物，看起来依旧干净清俊。
　　望着他眸色的深黑，庄曼勾起唇角漫不经心。
　　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张潇凡顺着庄曼的目光看到温司楠，随即笑道，“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声音很淡。
　　“对了，昨天你去哪？我们几个都去看白子莘小提琴音乐会，你居然没来。”张潇凡眯着眼上下打量温司楠。
　　“人可是特地邀请你，你倒好，什么话也不说就放人鸽子。”
　　见温司楠表情淡漠，张潇凡又道，“你说你到底去哪？该不会真的陪/睡去了？”
　　温司楠抬眼，张潇凡被他这么一看，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
　　“不是，你别在意，我开玩笑的。”张潇凡陪笑，机敏的转移话题，“不是有正事要谈吗？走吧，去办公室喝茶。”
　　温司楠淡淡地扫了庄曼一眼，向电梯的方向走去，而张潇凡狗腿地跟在身后。

　　中午吃饭时庄曼收到温司楠的信息。
　　远静: 晚上下班，在停车库西门等我。
　　庄曼只扫了一眼，把手机扔进包里，“珊珊，你交过多少任男朋友？”
　　两人中午点了外卖，香煎鸡扒饭。
　　此时庄曼正交叠双腿吃着鸡扒，对面的杨珊珊一边照镜子一边吃饭，“目前四个？”
　　“分手后还联系吗？”
　　杨珊珊抬头，似在思考，“有啊，有两个想跟我复合。”
　　“不觉得他们烦？”
　　“哈？为什么烦？被男人宠着有什么不好？”
　　庄曼继续吃饭，没再聊起这个话题。

　　傍晚五点下班，庄曼拖拖拉拉到五点半才去停车库。
　　温司楠的车就停在西门旁边，庄曼刚到就看见温司楠坐在车里。
　　几步走上去，打开车门，坐副驾驶座上。
　　“去哪？”
　　“吃饭。”
　　两人说话时没有眼神交流。
　　许是昨晚夜太黑，以至于忘记相拥时的深刻体温。
　　车子缓缓开出车库，庄曼偏头看向温司楠。
　　他目光直视前方，面颊轮廓高挺英俊，握着方向盘的手干净修长。
　　“不用天天约，没关系的，大家应该有自己的时间。”庄曼玩着手机，语气淡淡的。
　　“你没时间见我？”温司楠微微皱眉。
　　庄曼抬头，和她昨夜缠绵的男人，以前觉得他耀眼完美，现在发现他不过长得出众罢了。
　　南方人说，过去渴望见到洁白雪花，但正真见到又感到索然无味。
　　“不是，只是觉得没必要。”

　　车子突然停顿，庄曼身体猛地向前倾。
　　温司楠看向庄曼，眼中隐含愤怒。
　　见他眼神犀利，庄曼偏头，表情有些执拗，“我们没必要像情侣那样黏在一起。”
　　“不像情侣，那像什么？”温司楠冷笑。
　　他语气明显强硬很多，庄曼皱眉，“开车吧，这里不能停车。”
　　车内异常安静。
　　良久，温司楠启动引擎继续开车，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帝王夜离俱乐部不远，车子没开一会儿便到，两人座电梯直达七楼。
　　帝王夜，帝王般奢华的夜，光怪陆离的灯光营造梦境般的世界。
　　两人前后走入七楼大厅，迎宾小姐笑脸相迎。

　　庄曼撇嘴，说是去吃饭，却来了这里。
　　正要调侃两句缓解气氛，温司楠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看来电显示，温司楠抬头看庄曼，“在这里等我。”
　　庄曼点头，温司楠走向帝王夜较为安静的楼道口。
　　盯着大厅进进出出的年轻男女，庄曼倚靠身后灯光交错的玻璃墙，百无聊赖。
　　“庄曼？”
　　庄曼偏头，是杨溪，温司楠的朋友。
　　杨溪黑色衬衣，黑色西裤，看起来成熟稳重。
　　“怎么在这？”杨溪问。
　　庄曼笑道，“跟个朋友过来。你呢？”
　　杨溪手插进裤兜，笑容含蓄，“本来有场饭局，却被温司楠叫过来，不止是我，张潇凡那几个也正赶在路上。”
　　庄曼目光顿了顿，唇角扬起似笑非笑，“倒是什么事？大伙都要过来。”
　　“说是带女朋友跟我们正式见面。”杨溪面上满含笑意，“哈哈，我们几个都炸开了，温司楠居然也恋爱了，简直匪夷所思。”
　　庄曼笑容瞬间僵硬，愣了很久，说，“这样啊。”

　　“要不要一起去见见？”杨溪问。
　　庄曼摇头，“你去吧，我还有别的事。”
　　“好吧。”杨溪摸摸鼻子，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简单按了几下，庄曼手机响起。
　　“这是我的电话，你要是改变主意，随时可以叫我。”
　　他竟知道她的号码。
　　一个男人存一个没任何交集的女人电话，寓意可谓深长。
　　庄曼点头微笑，“好。”
　　“那我走了。”
　　“嗯。”
　　在杨溪转身之际，庄曼又道，“等下。”
　　杨溪看她。
　　“你有烟吗？”
　　杨溪愣了一下，随即摸摸口袋，递上一包烟和漂亮的打火机。
　　利群富春山居，特供香烟，市面流通很少，基本有价无市。
　　掏出一根烟又给自己点上，轻轻吸一口，又缓缓吐出烟气，庄曼说，“谢谢。”
　　又闲聊两句，杨溪离开。
　　倚靠玻璃墙，庄曼头顶着墙面，仰头看天花板发呆。纤长细手夹烟送到嘴边，对着空气吞吐烟雾。
　　温司楠回来时就看到她慵懒的模样，像惯于夜场纸醉金迷的坏女人，整个人妩媚又颓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