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非将

43、白塔之下

　　墨轩出了神殿就见墨一驾着一辆马车正在等待。
　　车上，木崖四人早已准备妥当。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墨轩问。
　　木崖来不及说明，拖着墨轩上了马车:“边走边说。”
　　眼见着神殿远远被抛在后面，木崖总算松了口气:“还好你完好出来了，倒要谢谢千面。”
　　“是你找的他？”墨轩想到千面还留在那里就不安，木崖这么说又让他多了几分自责。
　　木崖摆摆手:“是他找上门来的，估计也是听了那些传言吧。”
　　颜硕道:“我找到那个散布消息的人了，而且，”他看了看木崖无奈的继续说:“你应该认识。”
　　“我认识？”木崖眨眨眼，不解道:“谁？”
　　“木影。”
　　“那是谁？”墨轩问，不过，姓木的话。。。
　　“哈？是他？！”木崖气的跳脚:“好啊，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家人什么不行，背后捅刀子的手段倒是层出不穷！”
　　“是。。。”墨轩好奇道。
　　木崖伤脑筋道:“木凃他哥。”
　　“啊。。。”墨轩撇撇嘴，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又被偷听到的？而且，千面似乎还认定是右护法泄露的秘密，头疼。。。
　　“其实这事也怪我，我该早些提防着的。”木崖看着墨轩，万分抱歉。
　　墨轩笑笑:“说什么呢？你哪能知道会这样？再说是我先隐瞒的。不过那个木影，为什么要针对我？”
　　颜硕一边给左司辰扇风，一边解释道:“木影和楚迪是一路人，他们想在神殿拥有地位就要排挤周围的对手，恰巧这时出现一个牧齐影响到了楚迪，估计是他们知道牧齐和你交好便查到了你。”
　　“这是他们的惯用手段，找茬找事，恨不得挖人家祖宗十八代找点乐子。只不过你的乐子正好能好好利用。”左司辰也说。
　　墨轩对这些勾心斗角没有多少体会，只不过他也意识到了一件事:“是不是牧齐赢了楚迪？”
　　说到这个，木崖乐的不行:“完全是压制啊！当初我倒是没看出来那小子炼丹这么有天赋，而且还是东屿牧家人，滋，倒是遗憾没再过几招。”
　　墨轩摇摇头，心想牧齐可是恨死你了。
　　“那，牧齐现在没关系吗？神殿会不会找上他？会有危险吗？”墨轩担心道。
　　“这个你不必担心，”颜硕说:“牧家现在还能屹立不倒，可是有原因的。”
　　对啊，颜硕就是东屿人，应该知道牧齐家里的情况。
　　“那你也知道牧家当初发生的事？”墨轩难得八卦道。
　　颜硕措辞了半天只说了句:“很复杂。”
　　有多复杂？这是个说不清的问题。
　　至少墨轩知道，牧齐不会被自己影响到，而且，孟子秋和楚迪的想法也落空了。
　　然而，墨轩的画像却也在不多时挂满北冥。
　　罪名——叛军之子。
　　车轮滚滚，马车磕磕绊绊向前驶离，再向前将邻近海域。
　　墨轩:“我们去哪？”
　　颜硕:“偏向虎山行。”
　　左司辰:“什么意思？”
　　木崖:“还记得我们手里有什么吗？”
　　乌晓:“钥匙。”
　　墨轩恍然，颜硕手中一直握住的红色晶石，开启鲛人领域的钥匙。
　　“真的要去？”墨轩不确定的问。
　　神殿费尽心思送到几人手中的钥匙，到底为了什么？那海底世界里，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决定权在我们手里，而且我有预感，这是一场大买卖。”颜硕说话有一种特有的商人口气，似乎胜券在握。
　　马车车轮停在岸边。
　　脚下是无边大海和灰色礁石。
　　墨轩想，罢了，总该一试，反正后有追兵再无退路，那么就去吧。
　　“鲲！”
　　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展开的翅膀掀起巨浪。
　　目的地，空间缝隙，孤岛白塔。
　　再一次回来，心情已然不同。
　　上一次是被迫卷入停留，这一次倒有了点探险的意味。五人登上小岛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径而上，经过上次逗留的石洞时墨轩还特意注意了一下里面，却还是空荡荡的，只有一堆枯草。
　　而再向上，那原本就醒目的白塔慢慢展现原貌。
　　石塔看得出矗立已久，墙面有的地方已经脱落，占地不大，只是周围杂草丛生，快要及腰。而应该紧闭的石门也被轰塌倒了半面，看得出有人曾来过。
　　周边并没有其他什么标志，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又落魄的塔而已。
　　墨轩走在前面，侧着身子从石门进去，外面是晴天暖阳，但里面却有一种常年浸在海水里的阴冷，里面的墙壁爬满苔藓，地上有大大小小的水洼，再走进一点整个人的视野都暗了下来，原来唯一的门因为太低而且只开了半面，所以光线进不到里面，更加阴冷。
　　木崖跟在后面，不禁嫌弃的咦了几声。
　　“腾——”乌晓唤出火焰点燃了墙壁上锈迹斑斑的烛台。
　　而这塔中的模样也完全暴露在几人眼中。
　　“这是。。。”木崖低呼一声。
　　颜硕冷着脸哼笑道:“原来如此！”
　　难怪神殿的人会不计回报把钥匙送来，竟是因为除了钥匙，还需要做点别的。
　　这中央的石台上赫然是晶石孔的位置，而石台下又各有四个凹槽，分别连接向四个方位，四个角落中沉寂着四座雕像，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这四座雕像栩栩如生，简直像是石化后的神兽本身。
　　而雕像唯一的缺陷，是眼睛，竟都是镂空的，有一种生生被挖掉的恐怖。
　　“看来，我们还是被利用的。”左司辰不满的踢了踢脚边的岩石，气呼呼道。
　　颜硕也憋着一股气，站在门口也不动作。
　　倒是木崖围着朱雀雕像转了几圈后忽然定格在我原地:“不，不对。。。”
　　墨轩感到奇怪，便问:“木崖，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木崖僵着脖子转过头来对着其他人说:“这不是雕像。”
　　“什么意思。。。别装神弄鬼的啊我告诉你！”左司辰咽了口口水偷偷躲到颜硕身后。
　　颜硕一边护着左司辰一边冲木崖说:“直说。”
　　木崖颤着手指着雕像翅膀附近的一处:“这里，有个印记。”
　　墨轩靠近了仔细看了看真的看到了一个符号:“这是什么？水？”
　　木崖摇摇头:“是木。”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静下来:“朱雀每一世重生都会忘记以前的记忆，但是上一世的木家家主却经历了朱雀的两世出世，而且第二次的朱雀还是带着记忆重生的，于是当初的家主太过欣喜所以亲自把木家的木字印在了朱雀身上。他和朱雀几乎情同手足，一直是木家引以为傲的一代佳话。”
　　木崖说完，沉默了很久。
　　墨轩和其他三人也一同沉默了。
　　如果说，那个印记是专属于上一代朱雀的，那么这个雕像。。。
　　颜硕忽然开口道:“那次大战后四家家主同时赴死，却在最后时间里解除了契约，但在那之后，四大神兽莫名消失，直到我们得到了神兽重生的消息。”
　　“那么他们的消息，难道是？”墨轩看着四个方位中的石像，那空荡的眼瞳似在讲述一个哭到绝望直到鲜血流下的故事。
　　“可他们为何这样？选择这么。。。。悲壮的结局。”墨轩不知问谁，却又自己得到了答案。
　　“鲛人领域！！他们藏了什么在这里？！”墨轩忽然亢奋了，似乎他们正在接近一下巨大的宝藏，又或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木崖四人有同样的想法，于是，四人互相点点头，分别走向属于自己的方位。
　　如同契约一样的仪式，属于四家的血液慢慢滴落在石像头顶。
　　血珠顺着石像一直向下滑动，慢慢流经凹槽汇入中央石台上的晶石孔中。
　　颜硕将手中的红色晶石对准晶孔，严丝合缝。
　　而同一时刻，四座雕像慢慢朝着一个方向转动，而原本空荡的眼睛也忽然散发出红色的光芒，脚下的石塔突然发出震动，岩石滚动，浅浅的水洼却越陷越大。
　　“不好，在下坠！”颜硕首先感觉到了危险，一手拽住左司辰，一手拉住木崖的腰带，迅速向后退去。
　　而乌晓和墨轩因为靠近墙壁所以并没被波及。
　　这场震动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直到中央地带完全空陷，一个向下深不可测的甬道出现在视线中。
　　左司辰想要上前察看，颜硕心有余悸，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沉睡了不知多久的小一却在这时候慢慢探出了脑袋。
　　墨轩注意到小一，忽然惊喜道:“怎么觉得长大了些？”
　　颜硕低头晃了晃手腕，小一被晃得一阵发晕，默默贴着颜硕的皮肤委屈的瞪着小眼睛控诉。
　　“这小家伙，吃的比我还好！墨轩你快带它回去吧。”左司辰哼哼道。
　　颜硕失笑:“和条小蛇比，真出息。”
　　墨轩却是有点不好意思，也是，总是把小一放在颜硕那里算什么？
　　“小一？”墨轩上前点了点他的脑袋:“要不要和我回去？”
　　小一的小眼睛滴溜溜的发亮，小脑袋向前蹭了蹭墨轩的手指，又忽然缩回了颜硕的袖口。
　　“。。。”被抛弃了？墨轩眨眨眼睛不敢相信。
　　颜硕倒是习惯了:“这小家伙现在特别黏着我，还是放在我这里吧，又不缺这小东西的粮食。”
　　左司辰鼓着腮帮子嘟囔了声。
　　墨轩收回手，更心虚了。
　　想想空间里永远缺粮食喂不饱的小饕餮，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轻松的气氛只持续到这里，因为不速之客永远不会缺席。
　　“真是辛苦几位了。”
　　墨轩几人背后一凛，纷纷回头看去。
　　神殿的人！
　　木晖、清风、月都位列其中。
　　独独没有见到千面。
　　墨轩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但不知这么快就跟了上来。
　　要知道，这是在北冥，神殿的眼皮子底下。
　　何况这个地方，也是他们盼着这几人来的。
　　入口就在墨轩身后，但来人却又不好对付。
　　木崖简直要吃人了:“木晖，这里面还真有你的事呢？”
　　木晖淡淡鞠躬道:“木少爷，同样为神殿做事，自然需要一点小手段。”
　　必要的低声下气和委曲求全又如何，他需要让他的儿子站的更稳走的更高，木晖自认为做的没错。
　　这样看来，四人装了那么久的不合其实早已被识破。
　　也难怪他们这么放心的把钥匙交了出来，也不怕四人为此争得头破血流乃至人财两空。
　　墨轩却一心惦记着千面:“右护法，千面还好吗？”
　　月并没回答:“墨少爷不如和在下回神殿自己看看吧。”
　　这人，真不可爱！
　　左司辰的手在背后扯了扯几人衣衫，示意向后直接跳下去算了。
　　而墨轩正有此意，总好过被抓回去，特别要面对的是千枭那般的人，想想就惊悚。
　　而神殿的人早有防备，分秒之间已经动起手来。
　　这怎么办？总不能带着他们一起跳？那就，打吧！
　　一瞬间水火乱斗，石块沙尘飞扬。
　　墨轩一边和对方交手一边想法脱身，明明入口就在脚边！该死！
　　被抓到就是渔翁得利，一同跳下去又难免鸡飞蛋打，况且还不知下面的到底有什么，不能冒险。
　　而这时候，双方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一直笑的温和，谦谦有礼甚至从始至终都没动手的清风，竟在五人将要被围困的时候突然出手。
　　“轰——”
　　爆破声响彻耳畔。
　　身下陡然一空，接着是清风扑过来的笑脸和耳边木崖与左司辰止不住的尖叫。
　　再接着，是无尽的坠落。
　　眼前，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