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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芊芊心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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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几天,田家驹躲在家里“养伤”。许文举他们不停地在屋后装鹧鸪叫,田家驹没理会他们。
其实屁股上的“伤”并无大碍,只是皮肉之伤,田李氏给敷的草药既止痛又消炎,两天后就基本不痛了。但田家驹装出伤势很重的架势,一是向爹示威,看你以后还往死里打人不;二是向娘撒娇,以期赢得更长时间的好伙食;最后,是借此警告逃荒丫头,我受罪全因你,冤有头债有主,你就等着还债吧!
田家驹的计谋看来是成功的,爹后来认错了。那天田家驹去小便,路过爹娘房间门外,听到爹娘在说话。
“他没事吧?”田祖贤说,“看他整天叫疼,肯定是装的。”
“屁股都打烂了,还说人装?”田李氏说,“先生下手也太狠哩。”
“我、我是被那小兔崽子给气糊涂了。”田祖贤说。
“先生说啥,小兔崽子?他可是你亲儿子!”田李氏说,“怪不得你下狠手打人哩,儿子在你心里就是小兔崽子。”
“娘子,你、你……”田祖贤被顶得口舌不利索起来,“你这不是胡搅蛮缠么,我说你俩就一个德行!”
“是,我和儿子胡搅蛮缠,儿子和我一个德行,这世上就你讲理。”田李氏说着扑哧一声笑了,“你是咱家的讲理先生。”
“唉,”田祖贤长叹一声道,“圣人云,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堕。家驹如此,我也是有责任哪!我既为父又为师,却……唉,惭愧啊!”
田家驹暗暗得意,爹虽然不是当面亲口认错,可他毕竟认错了。
田家驹逃避拜祖,闹出那么大的事端,田祖贤只是当天揍了他一顿,过后没再提起这事。田家驹庆幸风暴消失得快,却不知另有隐情。
原来,祠堂拜祖的次日,田祖贤接到老道士托一个小孩送来的信封。老道士要办的好事没办好,一大早就收拾行李离开铁牛村。临走前找了个小孩让他送信给田祖贤。田祖贤接过信封,看到里面有张纸,上头写着两行字。第一行是用天干地支写的年月日时八个字,第二行是老道士的附言,说,上述八字是六年后家驹和红彩成婚圆房的吉时,切记不可再错过!
田祖贤看完信,心头的疙瘩解开,心情瞬间好转,不再为昨天的事烦恼了。一场喜事没办好,也不能全怪家驹,他毕竟还是孩子,不知爹娘的苦心,不知轻重。再说知道儿子抵触却没加防范,自己也有责任。老道长信里说此事还有补救,田祖贤紧揪的心就放松下来。
所以才有田家驹偷听到田祖贤认错的话语。
田李氏每回给田家驹换药,都心疼得掉泪。一日三餐细心安排,有鱼有肉,餐餐不重样。她还特地托人从郑州买来上海出产的大白兔奶糖!这是有多希罕有多宝贵的东西啊!田家驹敢说,铁牛村的许多人一辈子也没见过大白兔奶糖,就更别说吃上一个了!每当剥掉糖纸,将奶糖扔进嘴里,一股带着浓郁奶香的甜味顺着喉咙缓缓地流入肚子,就那一瞬间,全身的血脉都喷张开来!俗话“给个县长也不换”说的不就是这种享受么!
田家驹有时觉得挨那顿揍还蛮值的。
至于逃荒丫头,完全败在了自己手下。小丫头每天一早来打扫房间,“家驹哥”长“家驹哥”短地叫,田家驹板着脸哼也不哼她一声。几天来,田家驹都在思考如何对付她。看来,爹娘是真心喜欢她,想撵走她怕是不大可能了。既然如此,何不改变策略呢?撵不走她,可以使唤她让她伺候呀!对呀,让咱好好地使唤她呀!田家驹为自己这聪明的想法高兴得跳起来。男子汉大丈夫还治不了一个小丫头?
田家驹开始找各种借口使唤红彩。一会说口渴了,可红彩端了水过来时,田家驹不是嫌热了就是嫌凉了,让她跑进跑出换水;一会又说要尿尿,喊着要红彩扶自己下床去厕所,然后把她轰出去……。一天到晚变着法子使唤她。看着小丫头忙得团团转,被骂得不知所措却赔着笑脸的样子,田家驹心满意足。
可是,这计谋很快被田李氏识破,又被她私下里训了一顿,警告不准再这样对待红彩。不过,小丫头似乎愿意被人使唤,愿意伺候人。她有事没事总爱往田家驹房间里跑,用那一口东北口音缠着说话,不理她还不行。到后来,竟被她缠得烦了。
田家驹被红彩缠得无可奈何,便不再赖在床上装病。可又不想让爹娘看出自己的屁股已经不痛,就撅着屁股在屋里到处转悠。这一转悠,田家驹发现了更气人的事——
原来自己并不是家里唯一受优待的人,逃荒丫头竟然也享受着同样的待遇!吃饭时,田家驹吃肉,她也吃肉;田家驹吃鱼,她也吃鱼。爹娘他们自个舍不得吃的菜,却老往她碗里挟。而且,她享受着这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哪像是当童养媳的逃荒丫头!
更气人的是,她也吃大白兔奶糖!田家驹瞧见她掏出一个大白兔来,剥开糖纸,放嘴里咬了一小口,又极小心地包好放回衣袋里。瞧瞧,瞧瞧!原来娘不是特地为自己一个人买的,她也有份!
田家驹简直要疯了。
瞧这丫头,到家来还没几天,人就大变样了,不再是那个满身泥垢满身虱子饿得面黄肌瘦的逃荒丫头了。她穿着新衣,吃着饱饭,几天功夫变成了一个衣着清爽脸色红润的大小姐!屋子里一天到晚都是她铜铃般的笑声。爹娘瞧她的眼神,比瞧亲生闺女还亲。田家驹感觉整个世界都颠倒了,逃荒丫头变成了小姐,变成了主角,自己这个天生的主角变成了配角!田家驹越想越失落。
田家驹在家里呆得百无聊赖,不再撅着屁股装病,干脆跑出家门,找许文举他们玩去。本来以为要被他们取笑一番,想不到小伙伴们都佩服他机智逃脱拜祖,同情他被暴揍。这会儿瞧着田家驹失魂落魄的样子,一致认为都是老道士玄空真人搞的鬼。大家决定,哪怕老道士法术再高,也要和他斗一回,让他吃点苦头。于是大家满村找老道士,结果影子也没寻着。没人晓得老道士的行踪。大家猜想老道士肯定又云游天下去了。
许文举开导田家驹说,红彩妹妹虽说是逃荒来的,但人聪明,心地善良,也勤劳。反正大家都还小,什么事长大后再说。田家驹说,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又脏又臭的样子,心里就别扭。许文举说,现在呢?田家驹说,换了个人。许文举说,这不就结了。我娘常说,人生在世,谁都想过好日子。红彩也不想逃荒是吧,何况她没有了爹娘也怪可怜的。不管换成你还是我碰到她的遭遇,怕是活都活不了。许文举又说,家驹你可以把她当妹妹呀。咱俩的理想不在这村子里。明年咱就要到省城念中学了,念完中学念大学。将来肯定在外面闯世界,像你堂哥田家良一样在外面当个教授什么的,恐怕就不会回铁牛村了。到时,娶不娶红彩,主动权在你。若你不娶她,当她是妹妹,让她在家伺候爹娘,你就可以无牵无挂了不是?
田家驹点头,觉得眼前的这个老对头,真要另眼相看了。
从此以后,田家驹不再动不动冲小丫头发火,但也不和她说话。每逢她粘上来缠人时,田家驹便亮一亮手里的书说,不要打扰我读书哦。小丫头就乖乖地离开了。
虽然就此相安无事,但田家驹还是瞅准机会就捉弄她。
红彩虽然年纪小小,但手脚勤快,人又聪明。不管是家里的活还是地里的活,她都学得快。有啥不懂的,田李氏教一次两次就会了。田李氏愈来愈喜欢上了这个丫头,乐得有个好帮手。当然了,田李氏明白,这丫头才八岁,再怎么能干也还是个孩子。所以,只拣轻活让红彩做,稍重些的体力活都是自己来。就这样,娘俩每天同进同出,其乐融融。
经过几天侦察,田家驹发现,红彩每天起床后必做的一件事是烧一锅开水。开水烧好后,先给田祖贤泡好一壶茶,另外倒一大一小两碗开水凉着。然后就和田李氏下地干活。太阳升到头顶时娘俩回家。进了屋门,两人二话不说,端起凉开水“咕咚咕咚”畅饮一通,喝得酣畅淋漓。
田家驹发现了这一规律,想着如何捉弄她。
一天,红彩照例烧了锅开水,给田祖贤泡一壶茶水,又倒了一大一小两碗开水凉着,然后跟着田李氏下地去了。田家驹偷偷溜出房间,蹑手蹑脚到父母房间门口,耳朵贴在门上细听,爹还在打酣哩。田家驹转身来到厨房,看到灶台上有一大碗盐,便拿个汤勺往装着开水的小碗里打了满满两大汤勺的盐,想想,又打了一勺。然后用筷子搅动,直到化得看不到盐粒。
田家驹溜回房间,想象着红彩喝到盐水时的表情,笑着在床上打滚。
不一会,田祖贤起床了。田家驹听得动静,赶紧坐在书桌前,拿起一本书,做出认真做功课的样子。田祖贤来到儿子的房门口,看到儿子自觉念书,满意地回到客厅,在太师椅上坐下来,开始喝起床后的第一口茶水。
田家驹时不时地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一个时辰后,终于听到田李氏和红彩回家的声音。田家驹悄悄躲在门缝后偷看。
田李氏和红彩进了屋,放下锄头,直奔饭厅,各自端起凉开水大口喝起来。红彩喝了一口猛地顿住了。
“啊……”红彩咂巴着嘴惊讶地说,“娘,好奇怪!”
“啥?”田李氏问,“啥奇怪了?”
“娘,这凉开水好奇怪。”红彩试着抿一小口,咂着嘴,不可思议地看着田李氏。
躲在房门后的田家驹差点要笑出声来——丫头啊丫头,凉开水碱不碱,凉开水齁不齁,凉开水好喝不好喝?这回你尝出味道了吧!
只见红彩将自己的碗递给田李氏,说:
“娘,你尝尝。”
“咋的啦?”
“娘,你尝尝,”红彩说,“我这碗水味道和往常不一样。”
田家驹眼看娘接过红彩的碗递到嘴边喝了一口,想要制止来不及了。田家驹心里骂,好你个逃荒丫头,诡计多端啊,你竟然来这招!田家驹痛苦地闭上眼不敢看娘喝到盐水时的表情。
“哎,是不一样啊,”田李氏惊奇地叫起来,“你这碗水和我这碗水不一样。”
田李氏说完又喝一口,然后再喝一口自已碗里的凉水,咂着嘴——
“红彩,你的水咋这么甜哩?”田李氏不可思议地说。
房间里的田家驹猛然听娘说甜,以为听错了。又听红彩说:
“是啊,我的水是甜的!”
田家驹大吃一惊,怎么会是甜的?分明往她的碗里放了三大勺盐,怎么会是甜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咸到极致则为甜?
田李氏大笑起来,红彩也跟着笑。田祖贤在客厅里大声问:
“你娘俩笑啥哩?”
“先生,”田李氏笑着说,“出了件奇事。”
“啥奇事?”
“爹,”红彩抢着说,“我的凉开水变成甜的了,跟放了糖似的,您说奇不奇。”
“有这奇事?”田祖贤道。
“噢——我晓得这奇事是咋回事了。”田李氏恍然大悟,大声地喊叫道,“家驹,家驹,你出来。”
田家驹乖乖地走出房间,来到饭厅。
“儿子,是你做的好事是吧?”田李氏盯着儿子质问。
“家驹,”田祖贤立即警觉起来,瞪着眼睛大声道,“说,你又做啥坏事了?老实说。”
“我……”田家驹嗫嚅着没回答,心里急速地想着对策。
“先生,家驹做的是好事哩。”田李氏说。
“啥?他能做好事?”田祖贤显然不信。
“儿子偷偷地往红彩的碗里放了砂糖,所以红彩碗里的凉水特别地甜。”田李氏说,“儿子,是你放的糖,对吧?”
“我……”田家驹暗暗惊讶,原来灶台上那碗盐它不是盐啊,竟然是砂糖!
“儿子,晓得心疼人了,啊,”田李氏板着脸忍住笑,“可你也得一碗水端平不是,娘的碗里怎么就舍不得放砂糖?你咋能还没娶上媳妇就忘了娘呢!”
“家驹哥,”红彩上来抓住田家驹的双手,一脸幸福地说,“你真好!”
田家驹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大缝,让自己掉进去埋起来算了!
又失败了!
还好被娘误会为是做好事。不管怎么说,误打误撞地做了回好人,也算是意外收获。
出乎意料的是,田李氏其实早看穿了这一切。第二天,田家驹正在房间写毛笔字,田李氏走进来,盯着他看,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田家驹被盯得心里发毛,放下手里的笔,说:
“娘,您——”
田李氏鼻子里“哼哼”两声冷笑:“长出息了啊。”
“娘,”田家驹心里呯呯跳,“我又咋地啦?”
“又咋地啦?”田李氏说,“我常想啊,我儿子聪明懂事,长大了能是个男子汉。可哪曾想,他也就只会耍耍小聪明,一门心思想着咋捉弄人。”田李氏忽然提高嗓门,声音高了不止八度,“你就这点出息呀,啊?!”
“娘,”田家驹心虚,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见,“我咋地啦?”
“咋地啦?”田李氏继续大声说,“你以为我不晓得?你要我说出来哪!你本来是想往红彩碗里放盐的,却错把砂糖当成了咸盐,是不?”
“娘,”田家驹顽抗着,“您冤枉我……”
“冤枉你?”田李氏一指头戳在田家驹额头上,把田家驹戳了个趔趄。“你还不认错?娘真是错看你了!”
田李氏说完摔门出去,留下田家驹一人发呆。
田家驹再没心思读书学习,趴在桌上伤脑筋。他把自从遇到逃荒丫头开始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梳理了一遍。为啥每次碰到她,她都能得到好处,而我却烦恼不断?她哪是啥子福星,分明是克星嘛!从今往后,离她远点,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日子一天天过去,暑假就要结束,马上要开学了。
这期间,红彩重新长出了头发,田李氏给扎了两根小辫子,又成了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了。
田祖贤忙碌起来,做开学准备。他请田李氏和红彩用了一天的时间将私塾打扫干净。然后去了趟郑州,买回来一大批课本和纸墨笔砚等用品。这天晚上,田家驹帮着整理这些东西。新书印刷精美,散发出好闻的油墨香。田家驹拿起一本书,打开念起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红彩搬过小凳子坐在田家驹身边,侧耳倾听。田家驹发现红彩听得如痴如醉的样子,“叭”地合上书不再念。
“真好听啊,”红彩黑亮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田家驹,“家驹哥,你念的是书里写的吗?”
“当然。”田家驹答。
红彩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田家驹手里的书,田家驹侧过身躲开。
“别动别动,”田家驹故意大惊小怪,说,“这书不是你这样粗野的丫头可以随便动的,这样会亵渎圣人的。亵渎圣人可是天大的罪过,晓得吗?”
“你骗人。”红彩嘟着嘴回应。
“这是读书人的事,你不会懂的。”田家驹转过身去,假装做事,不再理会她。
红彩看着满桌子的书和纸墨笔砚,既陶醉又向往。田李氏看在眼里,想了想,对田祖贤说:
“先生,”田李氏道,“这些天我在琢磨一件事——”
“啥事,”田祖贤说,“说来听听。”
“红彩这闺女聪明伶俐,”田李氏说,“是不是让她上你的私塾……”
田祖贤停下手里的活,看了看妻子,笑着说:
“你也有此意?”
“怎么,”田李氏惊讶地说,“先生也这样想?”
“你说呢?”田祖贤说,“我也早有这个想法,正想和你商量哩。”
“太好了,先生,”田李氏高兴地说,“这闺女要是能识文断字,将来和家驹夫唱妇随、琴瑟和鸣,多好。”
“是哩是哩。”田祖贤点头。
田家驹被爹娘的对话惊得嘴巴都合不拢,“噌”地从凳子上跳起来:
“爹,娘,你们说啥哩?”
“说啥?”田李氏正色道,“让红彩和你一起上学堂啊。”
“娘,这怎么可以?”田家驹嚷嚷着,口气夸张,“从古到今哪有女人上学堂念书的?古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就该在家干活相夫教子,哪有……”
“家驹,看你都说的啥。满嘴女人女人,娘不也是女人?”田李氏拉下脸来,说,“没有女人看你怎么活!”
“娘,我……”田家驹急得语无伦次,“娘……”
红彩乖巧地走到田李氏身边,说:“娘,我不想上学堂,你不要说家驹哥。”
“好闺女,”田李氏把红彩搂进怀里,说,“这事不由他做主。爹和娘的主意定了。开学你就跟着爹念书去。”
“家驹,你还小,不懂,”田祖贤心情不错,和颜悦色地对田家驹说,“你将来是要娶红彩的。红彩能识文断字,你们才更相配呀。”
“可是,”田家驹继续争辩着,“娘也不识字呀。”
“你以为娘不想识字啊?”田李氏道,“娘小时候家里穷,哪有条件上学堂?还好娘是穷人家出身,不然也得裹上小脚了。”田李氏满意地晃动着自己的一双大脚。
“那好,”田家驹听了娘的一番话,突然开窍,便说,“穷人家的孩子不裹脚也不上学,丫头要上学就裹脚吧。”
“我才不要裹脚,我不要。”红彩嚷嚷道,“裹了脚就惨了,哪也去不了。”
“不裹脚就不能上学!”田家驹回应道。
“那我宁愿不上学。”红彩道。
“别理他狗骨头,”田李氏将红彩搂进怀里,说,“这事他说了不算。”
“爹、娘……”田家驹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干瞪眼。
“家驹,别闹了。”田祖贤和颜悦色地说,“天下很大,世道在变。现如今啊,女孩念书的多了。你是没看见,在省城有个专门的女子中学哩,在里头念书的尽是闺女。这事我和你娘已经定了,红彩就跟着你一起上学堂念书。哎,交待你一句,你是哥,又早几年念书,你要在学业上多帮红彩。她不懂的,有问到你,你要百问不倦。做得到吗?”
田家驹木然地看着娘怀里的红彩,红彩也正看着他。红彩眼里泪花闪闪,可那表情分明是一脸幸福!这逃荒丫头究竟得到哪路神仙眷顾?怎么好事都落到她头上?田家驹又想起许文举说过的话,今后真的要改变策略了,就把她当成妹妹好了。我总有一天要外出闯天下,就让她在家伺候爹娘吧。至于娶她当媳妇……切,这辈子不拿她当仇人已经是我田家驹格外开恩了!
田家驹真正恨死了老道士玄空真人。老道士啊老道士,你要再让我碰见,决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