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少年的烦恼 ...
-
田家驹躺在床上哭喊,直哭得声嘶力竭,并没人来理自己。他明白了,哭着喊着抗争不会有用,这事是改不了了,逃荒丫头就要变成自己的“童养媳”了。她将住进家里来,以后不但天天见到她,还要三餐在一起吃饭……一想起她那脏兮兮的模样,田家驹就浑身不自在。
田家驹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助,不由得心生怨恨。第一恨的是老道士。老道士啊老道士,我田家驹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装神弄鬼害我?第二恨的是爹娘。爹娘完全不顾我的感受,硬给我找什么童养媳。既然童养媳那么好,为什么你们自己不找!最后恨的是自己。今儿是咋地了?今儿在大堤上,咋就心软了要送桃子给这丫头吃?若不是送她桃子吃,她也就不会跟踪着到家门口,也就不会让老道士瞧见,也就不会变成了啥“贵人”,也就不会变成啥“童养媳”!
田家驹停止哭喊,开始思索今后怎么办。
既奈何不了爹娘,也奈何不了老道士,这凭空掉下来的“童养媳”怕是推不掉了。虽然是推不掉,但小丫头你也别得意,日子长着呢,往后有你的好果子吃!你想啊,我田家驹是什么人?平日里,我在小伙伴们面前可以呼风唤雨,整你一个屁事不懂的小丫头还不是小菜一碟?哼哼,我要让你晓得你进错了家门,要让你晓得我田家驹的利害,要让你生不如死!到时候,你就会哀求着要离开这个家了。
对付逃荒丫头不是难事,真正让田家驹觉得头疼的是如何对付村里那些小伙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己娶个“童养媳”的消息,保证不用半个时辰就会传得天下人都晓得。它必将成为小伙伴们的话柄,成为他们的笑料。尤其是许文举那小子,他肯定会乐得上蹿下跳,领大伙想方设法来羞辱自己,这让自己今后如何能抬起头来?
这可咋办呢……
田家驹还在胡思乱想,田李氏推门进来。
“家驹,不哭了吧?”田李氏来到床边,伸手摸了摸田家驹的额头。
“娘,我说了我不要童养媳,你们别逼我!”田家驹坐起来扯着嗓子喊,做着最后的争扎。
“傻儿子,我们这是为你好。”田李氏笑咪咪地回应,“要不是道长慧眼识珠,我们上哪去寻这么好的闺女。”
“谁说好谁领好了,反正我不要!”
田家驹倒下身子,面朝里,不再理会田李氏。田李氏叹口气,走到衣箱前,打开箱盖,在里面翻衣服。田家驹听得声音,转头看,见娘在翻自己的衣服,问:
“你翻我衣服干啥?”
“我给红彩找身衣服替换。她那身衣服不能穿了,都破成啥样了,还尽是虱子。”田李氏回答,“先借你的衣服穿下,待会我带她去杂货店扯布做两身衣服。”
“不行不行!”田家驹跳下床,两步冲到衣箱前,用力将箱盖盖上,“我的衣服怎么能给女人穿?”
田李氏被儿子的举动吓了一跳,说:
“你干啥哩,瞧你,差点把娘的手弄伤了。”
“我的衣服不能让女人穿!”
“傻儿子,”田李氏扑哧笑了,“都是小孩子,不讲究这个。”
“你自己的衣服怎么不给她穿?”
“娘的衣服红彩穿太大。”
“我的衣服她穿也太大。”
“瞧瞧你的身板,你的衣服,红彩穿了也就大一点点,将就半天,啊,明天就还你,我保证给你洗得干干净净。”
“不行不行!”田家驹将整个身子扑在衣箱上,双手死死抱住衣箱的两个角。“娘,那丫头又脏又臭,满身虱子。我的衣服给她穿过不都得扔了啊!”
“给她洗个澡就好了,我担保不弄脏你的衣服。”
“不行就是不行!”
田李氏哭笑不得,一巴掌打在田家驹的屁股上。
“快让开,你咋这样不懂事哩,你是要气娘吗?”
田李氏趁田家驹双手忙于护屁股,把他拉开,佯装生气,绷着脸不再理会儿子,从衣箱里找了件褂子和一条裤子走了。
田家驹被彻底击败,轰然倒在床上,两眼呆滞,思维停止,感觉快要死了。完了完了,那逃荒丫头的到来,家里哪还有我的位置?看看,看看,衣服都得让她穿了,我还是个男人吗?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一定要想法子把那小丫头赶走!
田家驹双手抱头正在冥思苦想如何赶走小丫头的计策,忽然听到客厅一片热闹,似乎来了好些人。田家驹跳下床,从门缝里向外张望:原来是田氏族长五叔公和另两位老头,都已七、八十岁,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人。村民家里有个大事小情都要请他们来主持。这会,其中一个老头正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
“婚约,兹有花园口铁牛村人氏田祖贤,与热河人氏吉长富(由奉天人氏张有财代),经商议,双方结为儿女亲家,吉长富之女吉红彩嫁与田祖贤之子田家驹为童养媳,待双方成年后结为百年夫妻。此约。民国某年某月某日……”
田祖贤和红彩她叔先在婚约上签字画押,然后是五叔公他们作为鉴证人签字画押。老道士坐在一旁,一边理着白胡子一边啜饮着茶水,一副大功告成劳苦功高志得意满的样子!
田家驹心里正在骂老道士,听得一老头问田祖贤:
“田先生,啥时候为家驹和红彩举行拜祖仪式哩?”
田祖贤用征询的目光看向老道士。老道士啜口茶水,闭眼、仰头,长长地舒口气,慢慢睁开眼,环视一周,见众人都翘首以盼,这才咧嘴一笑,悠悠地说:
“吉时就在明日巳时。”
几位老头纷纷叫好。田祖贤拱手道:
“各位长辈,明日还得劳神长辈们移步祠堂,为犬子作个见证。”
“一定来一定来。”老头们回应。
“我将备薄酒酬谢各位长辈。”田祖贤说。
“好啊好啊,”老道士抢着说,“明日贫道与各位长辈一醉方休哦。”
……
“臭道士,臭道士,臭道士!”田家驹咬牙切齿小声地骂着,心里着急起来。所谓“拜祖仪式”,不就是跪在蒲垫上拜祖宗吗?田家驹见过这种仪式。每当村里人办啥大事,比如年青人结婚啊或者读书人中了秀才举人啊什么的,就在宗族祠堂里办祭拜祖宗的仪式,贡上猪头或者羊头,放鞭炮,烧香燃烛,村里的大人小孩就围在边上看热闹……田家驹打了一个激灵,千万不可以和逃荒丫头跪拜祖宗!要是拜了,就等于在全村人的面前承认她是童养媳,再反悔就迟了,从此将永远也抬不起头来!
事情已到万分危急的关口,一定要想办法,想办法……
有啥法子不拜祖宗呢?除非……除非逃荒丫头不见了!对,对!这事本来就是逃荒丫头突然出现造成的。她既然能突然出现,也能突然消失嘛。只要她跟着她的“叔”和“婶”离开铁牛村,不就万事大吉了嘛!
可是,可是如何让他们离开呢?瞧逃荒丫头的眼神表情,怕是赖上我家了。期望她主动离开,无异于期望母猪上树,黄河倒流!
田家驹在房间里转圈圈,一筹莫展。他透过门缝向外张望,爹、老道士、红彩她叔及三个族长们老头还在喝茶聊天。忽然,田家驹看到逃荒丫头从洗澡房出来。瞧她的样子已经洗过澡了,身上穿着田家驹的褂子和裤子,衣服显然大了,裤脚卷起好几圈,袖子也卷了好几圈。她的头发湿湿地散在后背,小脸红扑扑的。田家驹看着她,有些惊讶。她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是刚刚那个又脏又臭的逃荒丫头了。可猛一瞧,逃荒丫头有些不一样,是哪不一样呢?田家驹定眼看了好一会才发现,逃荒丫头那满头又脏又乱的头发不见了!
这下好玩了,逃荒丫头变成了个小尼姑,笑死人了!田家驹偷偷乐了一会,突然计上心来,将房门打开一条缝,冲逃荒丫头招手。
红彩从澡堂出来,高兴地哼唱着歌儿。她已经记不得上次洗澡是啥时候的事了。田李氏把红彩带到洗澡房,脱去她那身又脏又破的衣服,拿起把剪子“咔嚓咔嚓”把红彩头发剪了个干净。然后把红彩抱进一个装满了热水的大木桶里。红彩舒舒服服地坐在热水里,田李氏将地上的衣服头发卷成一团,扔到后院点火烧了。红彩在热水里泡得皮肤上的泥垢松软,田李氏进来,双手在红彩身上用力搓,一团一团的泥垢被搓下来,浮在水面上。然后,田李氏换了一桶水,再让红彩泡在里面,给她全身涂上香皂,一遍一遍地洗,将头发根上的油垢、虱子仔细清洗抓净,直到全身都清爽如新。洗好澡,田李氏给红彩穿上田家驹的衣裤。田李氏看着眼前这个焕然一新的小姑娘,高兴得眉开眼笑——果然是个小美人儿!
红彩出了洗澡房,不住地闻着身上的香味,这是她从来没有闻过的香皂味儿。就在这时,她看到田家驹在房间里冲自己招手,便笑咪咪地走过来。
田家驹一把将红彩拉进房间,房间里立即充满了香皂的香味。田家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小尼姑,”田家驹心里盘算着如何实行计策,“你……”
“我可不是尼姑,”红彩打断田家驹的话,说,“我是红彩。”
“你这光光的脑袋,不就是尼姑么?”田家驹乐呵呵地说。
“我有头发的,只是虱子太多,就剪掉了。”红彩认真地说,“家驹哥,你放心,过不了多长时间就长出新头发来了。”
“长出来也是小尼姑。”田家驹继续取笑着。
“才不是呢,才不是呢。”红彩说着眼里泪水汪汪,似乎马上要哭出声来。
“好好好,你不是小尼姑。”田家驹可不想让称呼的事耽搁了正事,忙说,“那我叫你小丫头好了,”田家驹掩上门,装出一脸惊慌的样子,说,“小丫头,你得快逃啊。”
“为啥要逃啊?”红彩问,一双大眼睛被桌上那堆书吸引住了,“哇,家驹哥,你有好多书呀。”
“你瞧,”田家驹将房门打开一条缝,让红彩往客厅看,“他们正在商议要把你卖给人贩子哩。”
听得田家驹说,红彩不但没半点骇怕的神情,反而看着田家驹笑。
“家驹哥,你不要骗人。”红彩说。
“哎呀傻丫头,我骗你干嘛?我可听说了,那些人贩子坏得很,专门买来小孩杀了包人肉包子哩。哎哎,小丫头你别不信,我说的是真的。我瞧你年纪小,可怜你才偷偷给你说,换别人我可懒得管这闲事!哎,丫头,快跑吧,去找你婶快快离开这铁牛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你怎么还笑?待会就有得你哭了!”田家驹跺着脚说。
“家驹哥,他们不是要卖我——”红彩说,“他们是……”。
“真是傻妞!旁人替你着急上火,你倒还有心思笑!”田家驹着急地说,“我是好心才告诉你。他们正在写的东西,就是把你卖给人贩子的卖身契。你瞧,瞧到了没,你叔在笑哩。他把你卖了好多钱,正在笑哩!”
“不对,家驹哥,你错了。”红彩大笑,瘦小的身子抖成一团。“家驹哥,你真会开玩笑。他们是在商议咱爹娘收养我的事,那是婚约,不是卖身契。”
“啊——,你说啥,咱爹娘?”田家驹见自己的计策吓唬不了小丫头,有点懊恼,忽然又听她说咱爹娘,不由一惊。
“是呀,”红彩说,“咱娘说了,从今儿开始,我就是咱爹咱娘的闺女,你就是我哥。”
“啥?你成我家的闺女了?”田家驹一跳三尺高,“你不是我家的闺女,啥都不是,听到没?不许你管我爹娘叫爹娘,更不许你管我叫哥,不许,不许!听到没?”
“可是,咱娘说了的呀,我就该管咱爹叫爹,管咱娘叫娘,管你叫哥的呀。”红彩说,黑眼睛幽幽地看着田家驹。
“你……你脸皮真厚!”田家驹恨恨地冲她嚷叫。
“家驹哥,你不要嫌弃我,我不是坏孩子。”红彩嘟嚷着嘴说,眼泪在眼眶里打滚。
田家驹算是被这逃荒丫头打败了,一跺脚,打开房门径直向屋外跑去。
田家驹跑出村庄,一口气跑出五里地去,直到跑得喘不过气来。然后,漫无目的地在田野上游荡。
四周是密密麻麻的青纱帐,风儿吹过,一阵一阵地沙沙响。
咋办呢,咋办呢?田家驹抓挠着头皮,使劲地想,可脑子就像生了锈的铁锁,怎么都打不开,平常的灵活机智无影无踪了……田家驹这回是真正体会到了头疼的滋味,太阳穴嘣嘣地跳着,脑壳里像被谁抽走了一根筋,一下一下地生疼生疼。
田家驹东游西荡,百无聊赖,不知不觉来到黄河大堤将军坝下。透过密密麻麻的柳树枝叶,田家驹听到小伙伴们在大坝上嬉闹的声音。田家驹条件反射地躲到树丛后,好像自己刚做过贼,生怕被人发现。这时,大坝上的小伙伴们玩得正在兴头上,田家驹听得到他们嘻嘻哈哈的吵闹声。
“许文举,你耍赖,不玩了。”一个小伙伴大声嚷嚷,听声音好像是陈石头。
“就是,不和许文举玩了。”有几个小伙伴附和。
“你们自己笨蛋,反倒怪我?”这是许文举的声音,“怎么不把你们的田家驹找来?”
“田家驹来不了,这会儿在家娶童养媳哩。”陈石头大声回应,引起了一阵哄笑。
“哎,田家驹的童养媳真的是那个逃荒丫头?长得漂亮不?”
“谁还认真瞧逃荒人长得漂亮不漂亮,反正我没认真瞧。”
“是呀,我也没瞧着。”
“走吧,咱们瞧瞧去。”有人提议,马上得到热烈响应。
“走,走。”
“去瞧瞧田家驹的童养媳漂亮不。”
“如果童养媳是丑八怪就好玩了。”
“哈哈……”
又是一阵哄笑。
“别去了,今天没啥热闹好瞧的。”这是许文举的声音,“我打听了,真正的热闹在明天上午,田家驹要和童养媳拜祖宗哩。”
“真的?这么快就拜祖宗啊!”
“看来童养媳长得漂亮哩,不然田家驹为啥猴急猴急地要和她拜堂?”
“就是,就是。”
“当上新郎官了,田家驹这会不定乐成啥样哩。”
“还能啥样,就是屁颠屁颠的样子呗。”
“哈哈……哈哈……”小伙伴们笑得炸翻了天。
田家驹又羞又恼,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永远也不再出来!果然不出所料,自己真的成了小伙伴们的话柄和笑料了!太丢脸了!今后怕是没法再见小伙伴们啦!田家驹一瞬间觉得手脚瘫软,仰面倒入草丛里。草丛浓密且柔软。田家驹躺在柔软的草丛上,傍晚的阳光刺激着他的双眼,知了和小虫在四周鸣叫着。田家驹想,就这样死掉算了……就在这时,一条冰冷的东西在脸上滑过——
“蛇!”田家驹惊叫一声,跳起身来。这一惊非同小可,直让他全身汗毛倒竖,心跳飞快,差一点儿背过气去。
田家驹双眼紧盯着蛇爬行的方向,发现了那条该死的蛇。蛇有小指粗细,两根筷子长,鳞片黑白相交。田家驹认得,这是只菜花蛇,样子看起来可怕,其实它无毒。
田家驹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一些。
田家驹并不太惧怕蛇,主要是因为许文举那小子。许文举是小伙伴们中最野的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上树捉鸟、下水逮鱼、扔石块砸马蜂窝,样样拿手得很,尤其是喜欢捉蛇。大伙在野地里玩时,时常会碰到各种各样的蛇,有些有毒,有些无毒,菜花蛇就是无毒的蛇。许文举时常教小伙伴们认识各种各样的蛇,教大伙如何捉蛇。不管是毒蛇还是无毒蛇,只要被许文举看到,就逃不了被捉的命运。许文举捉到蛇后,三下两下就把蛇剥了皮,摘取蛇胆,想都不想就丢进嘴里。然后顺手在水沟里捧一口水,“咕”一声就把蛇胆吞下肚去了。吞完蛇胆,折根柳枝,将蛇身窜起来,将蛇放到篝火上烤。等蛇肉烤到滋滋冒油、香气四溢时,把蛇肉平分给大伙,小伙伴们兴高采烈地大嚼一顿。
今天真是倒霉的日子,竟然让条菜花蛇吓了一跳。田家驹冲菜花蛇逃窜的方向啐了一口。正要转身离开,忽然灵光闪现,一条计策蹦出脑门。哈哈,田家驹一下又觉得脑子好使起来,岂止是好使,简直就是天才发挥!
田家驹迅速向菜花蛇扑去,追了没几步就追上了。田家驹一伸手就利索地捏住了蛇的七寸,将它捉了起来。菜花蛇在他手里扭动身子,大张嘴巴要咬人。无奈被田家驹捏住了七寸,怎么挣扎都白费力气。
“菜花蛇啊菜花蛇,”田家驹将菜花蛇举到眼前,轻声对它说,“今天我捉你,一不剥你的皮,二不吃你的肉,只想请你帮我田家驹一个忙!”
田家驹抓着菜花蛇,急急向家里跑去。
“小尼姑呀小尼姑,我就不信治不了你!”田家驹边跑边自言自语,他对自己的计策充满了信心。
田家驹跑回家,从后门悄悄地进了屋。客厅里,爹和老道士陪着红彩她叔和几个族长喝茶聊天。娘坐在旁边,怀里搂着那丫头。田家驹蹑手蹑脚溜进爹娘卧室旁的一个空房间。进去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原来空无一物的房间里摆好了一张床,蚊帐已经挂好,床上铺上了席子。席子上放着枕头和一床被单,这明摆着就是娘为逃荒丫头准备的卧室么!
这条菜花蛇要放在哪才能起到最好的作用?田家驹扫视着房间,桌子上?不行,蛇藏不住;地上?更不行,只要一松手,它立马就溜了;床上?对了,就床上!
田家驹掀起枕头,想将蛇放在枕头下,想一想,不行,蛇很快就人溜了。田家驹的眼睛盯上了床单,就它了!蛇在柔软的被单里多舒服,它哪舍得溜走。等晚上那逃荒丫头睡觉时,抖开被单,菜花蛇掉出来,它受到惊吓,肯定会乱咬一气,一口咬在她脚上或者手上,最好咬在屁股上!菜花蛇虽然无毒,但被它咬上一口,疼得要命。哼哼,逃荒丫头,好心劝你离开你不听,这下好了吧,被单里有一只菜花蛇等着你!等晚上让它咬上一口,保管你一辈子都忘不了!哈哈,逃荒丫头,看你还赖在我家,看你还管我爹我娘叫爹娘,看你还管我叫哥!到时,只怕是半夜三更你也得乖乖回去找你“叔”你“婶”去啦!
田家驹打掀开被单,小心地将菜花蛇放下,轻轻地放下被单,菜花蛇一动不动地呆着——大功告成!
田家驹溜出房间,看看没人注意到自己,装得若无其事地样子踱回自己的房间。想像着将要上演的好戏,忍不住乐起来。乐了一会,田家驹又有一些发愁。此事非同小可,关系重大。成功了万事大吉,要是不成功,咋办?
田家驹时不时地看着窗外的天空,祈求天色快点暗下来,祈求菜花蛇大显身手帮自己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