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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三 ...

  •   死亡真要来时,人类常常会呈现出两种状态:一种是让人触及的寒冷,在瞬间将胆脏冰结,这样的恐怖往往会吓得人尿湿裤头,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更别说那些所谓的风度;而另一种则是燃着绝望的火焰,在扑冲的过程中,点着人的本能,将极限无限放大。

      神月空有时非常庆幸,自己的活法极像小强,典型的大赛型选手,所以超常发挥往往比本能更直接。在她有时间多想之前,手指已舞动起来:上线起,下线着,似网如膜,层层叠叠,破绽难寻。

      尽管身前的救命网已做得滴水不漏,甚至比平常更见精致。神月空却没有一点时间来赞美自己,下一刻她已顾不得形象地连滚带爬,冲到窗边。其间两次避过了他射来的千钉,却在跳窗前的那刻,被他一脚踢飞了出去。连喊疼的机会都没有,她就地一个滚,也出了杀手。

      既然他要杀她,逃和躲都不是办法,只能在险中求胜,以攻为守。这样一来,即使赢得几率再小,也总比零来得好吧?心里既有了决定,神月空便不再犹豫,整个人仿佛被冲刷般,从刚才的不安中抽了出来。

      冷静下来的她虽没有自救本能尽现时的那般厉害,思考却已上了轨道,不再像刚才那般莽撞。几番侧身轻跳,旋转踢打,都巧妙地避过排排杀物。再和他近距离地交手时,也没让伊尔迷在一时之间占到太多的便宜。

      不过神月空也很明白,这样终不是长远之道。她虽不像猎人考试时那么弱,但要跟伊尔迷这个等级的较量还是有些为时过早,尤其是在没有揭开限制的前提下。

      不到最后,她不想把自己逼到进退两难的地步。而且万一无法从迷失中抽身而出,她很可能会彻底沦落,屠杀无数。想到这里,神月空心下一急。她瞪着近身杀来的伊尔迷,纷纷地扔出一句:“喂!喂!我是小偷,你是杀手,咱们各干各的,你打我作啥?”

      她何其无辜,他们若再晚一点儿进来,她早就功成身退了!反正她认为这大佬的那堆继承人里,根本不会有任何人想要这不完整的破骸骨!神月空吼得甚是大声,可伊尔迷却充耳不闻,反而攻势更猛。她只得格手一挡,躲过一计飞腿,却被伴随而来的钉子划破了皮肤:“好痛!”

      他居然伤了她的脸!虽然她一向不拘小节,虽然她拘执很不女人,虽然她一向并重视美观,但她始终、始终都是女人啊!这个家伙居然敢!怒急攻心,一个不甚,神月空又差点中他一掌,胳膊上一片血色,可是她却已不觉得疼!

      “你这个没有职业道德的混蛋!”神月空火大地冲他一吼,旋身再转时,杀气惊人。藏在隐形眼镜下的眸子,已然变色。她周身的气息顺着念力的变化,起起伏伏,如波涛地汹涌。

      伊尔迷微微一楞,然后迅速向后跳了开去,仿佛早已被抽离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份专注。他百分百地警戒着她的变化,直觉告诉他,现在的她,非常危险。

      这样的危险,不知为得让他想到了西索,那种和麻烦非常相像的东西。看来那次的考试搞出了不少麻烦人物,他或许该像西索一样大开杀戒,只不过他要宰的是这些随时可能化为麻烦的家伙!眼神更冷,伊尔迷身体一轻,跃入空中,仿佛长了翅膀的鸟,不停地在漫天针雨般的世界里,左闪右避。

      别以为这样就完了!神月空微咬了咬牙,不甘地看着他灵活轻巧的动作,她早知道这样根本伤不了他!这家伙的程度若比西索低的话,她的未来真的会很麻烦!

      红眼更深,如妖异的火,在黑色的隐形眼镜后散发着强烈的杀气。神月空和酷拉皮卡不同,当她的念力转到特质系时,六系并不能全都达到百分之百。至于他用誓约交换来的特殊能力——让敌人陷入绝,她就更不可能会有。

      那些厉害过分的能力,有魔鬼之眼的她却都学不了。她的能力来得更加诡异和不安定,连自己都掌控不了,所以也无法转化成有效的术。可尽管如此,她也有她的能处,手指灵活地一挑,那变化得仿佛暴雨梨花针一般的千云丝在一瞬间有了变化。它们相互交织,迅速化为了一张巨大的丝网,铺天盖地把伊尔迷逼向她刚才所在的死角。

      这一次,不会再像过去一样了!神月空在掌握主动权的那一瞬间,一个返身,破窗而出。这巨大的声响,立刻吸引了猎狗和黑衣人的注意。

      灯火通明。

      神月空不知道还在屋里的伊尔迷会变怎样,反正猜也知道若真有人出事,也轮不到他。飞身闪出,她一脚踏在树枝上,几个蹬跳,如轻盈的燕子般,渗入黑色的夜幕中。下一刻,已不见了影踪,仿佛无声地消失了去,如一只隐入黑幕的蝶。

      可事实上,突然想起自己的包裹还藏在树上没有拿的神月空,早已打消了溜走的念头。牙一咬,脚一踮,就后空翻了回来。她悄悄地立到了墙边的大树上,因为身上洒过消味的异香,自己也能沉稳地使用绝,所以再灵敏的狗也无法轻易捕捉到她。

      不过让人不安的是,她现在藏身的这棵树实在长得有那点对不起“大”的名号,所以身材瘦小的她也无法全部没入其中。相信若是有人肯仔细摸索,只肖多看上几眼,就能发现她的存在。

      还好,在她面前忙碌奔走的人多不胜数,却没有一个人屑看她的。不知是因为发现自家老大死了而太过惶恐,还是她一身黑衣又长得不显眼,总之安全得就像坐在家里看电视,只有窜来窜去的身影晃得她两眼发花。

      怕就不要出来混!这样又举火把,又握手电,还不稳地乱抖,将那无数束光晃得满院子乱跳,明显就是在摧残夜间工作人士!神月空揉了揉眼,却觉得身体有些下意识地紧绷。她习惯性地望斜前方一眺,当下撞见一条黑影,于是直接石化——伊……伊尔迷同志!!!

      这是真正的阴魂不散啊!神月空差点没当场泪奔,他藏得比她更不在意,甚至大方地秀出了白皙的皮肤。可偏偏因为他身处主路干的死角,只能让位置诡异的她瞧清楚。他就那么冷冷淡淡地看着她,手上虽谨慎地握着钉子,却没有直接向她掷来。他们中间是一块占地不算小的草坪,穿梭着无数黑衣人,有几个面熟到不行,不知道从他们面前来回奔过几次。

      要不是确定他们的身材不够格,神月空真会以为他们是在走秀给他们看!她有些苦涩地溢开了浅浅的笑,她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那家伙在这里站了不知道多久,可她却一点都没有发现……所以说头发还是黑的好,洗头就该用飘柔……哦,待会可以,她真想问问:这里的飘柔在哪儿买?

      “你到底想怎样?”神月空皱着小脸,用口型对他无声地吼,你奶奶的,既然压根儿不想大开杀戒,干吗还老揪着她不放?她不都说了你杀我盗,各尽其职了吗?难道,她看上去就一无敌欠扁的样儿,让他不打不快?

      摸摸自己平凡到路人都懒得多看一眼的脸,她的眼里射出了无敌鄙视的目光:切,亏他还是三大美色呢,欣赏能力却这么差!见到她这样的还死缠烂打,说出去都没面子的,知道不?

      伊尔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理会她瞬息万变的脸。他不想杀那些杂寇,这些不值钱的命不配让他出手。至于她,他只是想早除后患而已。

      “我已经离开奇讶了,也没机会再回到他的身边,你何必扯着我不放?”神月空继续着,面色已正常了很多。她看得出那些人已经快要散了,更没兴趣再和这家伙开战。目前她还不能动真格,臭老头的一番话油然在耳。

      伊尔迷闻言,才稍稍有兴趣看她一眼,看上去无神的黑眸微微有了些情绪波动。转瞬,即逝。

      “我有自己的事要做,没兴趣插手你们的家事,你没必要追着我不放。”神月空稍稍松了口气,她想他是为了奇讶才想除却后患。

      动画中,他就曾对小杰下手。明明看到酷拉皮卡吸引了西索的兴趣,实力和潜力定然也属上乘,却只对小杰下手,说明伊尔迷的出发点应该是他们家认定的未来继承人。她是不太理解他到底为什么这样甘心替家族卖命,千万百计要把弟弟弄回去,但她没有管闲事的习惯,她只是选择了相信。相信呆在小杰身边的奇牙,迟早有一天可以找到一条不被自己过去的黑暗所动摇的路。

      他们和她不同,会有一条属于自己的光明的路。神月空的笑容有些空洞,淡淡的,像烟花坠落前的辉煌,残成心里的泪,徐徐滑过心房,点进血液。

      伊尔迷仍然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像要把她的灵魂刺穿般地,看着她。神月空也没再说话,她能说得都说了。如果他打定主意要不放过她的话,她也只能奉陪。

      只不过这一次,她会赌上所有。千云丝悠悠游动,她已进入戒备状态,随时准备下一场的厮杀。

      黑眸与黑眸相对。

      下一刻,究竟是你死,还是我亡。

      ——————————————终于面对三大美色的分界线——————————

      杀气全开。念力像膨胀的海绵,迅速扩张开去。警惕的猎犬已然感知,怒吼中夹带着剧烈的恐惧,边吠边退。由远及近的脚步,嘈杂的人声,朝他们这里奔来。

      然而,没有人在意。

      彼此的眼底,只有对方。两双同样幽深的黑眸相对,却如两波死水,无波无痕,浓暗难测。若他执意要杀她而后快,她也可先送他去地狱闸口。

      闭上眼睛,神月空将精神力集中再集中,全身的念力如同融入了血液,点滴的流动都顺着心脏的脉动。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带着冽气,有她的,也有他的。她能看到缠绕着自己的念,也可以看到他的。被高深念力所包围的场地里,根本就容不得一颗沙砾,何况是那些个虾兵蟹将。

      周围的喧哗,恍如世外。神月空知道,这个时候只要有一分的犹豫,就足以致命。

      高手过招,也许只在刹那。因此不管结局如何,又或者奇讶的心情怎样,她都顾不上了。若要恨就恨吧,如果那注定了是奇牙的命运,她也无力改变。

      这一局,她赌上了自己的生命。从离开他们的那天起,她就步出了他们的生命。纵使他日再见,她也已不再是他们认识的神月空了。

      前途虽然漫漫,道路却已分叉。支流各走东西,难合,难汇。命运的指针是为了将缘分切开而让他们相遇,告诉她这些的是一个又一个摆在眼前的事实。

      纵身一跳,神月空闪入空中,眼底毫无半丝眷意,只有肃杀和狂暴之气。缠于她指尖的千云丝,如漫天针雨,又似扑天织网,将伊尔迷的顶空,化为地狱鬼穴。丝与钉的碰撞,念和念的激斗。不过刹那的疯狂,却如席卷的激流,在看似平静宁朗的夜空下,拉出地狱之门开启的奏鸣曲。

      蜂拥而来的□□党羽,被阵阵余波弹了开去,只觉得天地间似出现了一道白晃晃的裂缝,硬生生地将黑成一片的天和地撕了开去。然等他们揉着撞痛的脑袋起身后,却发现眼前的一切,恍如梦境扫过般,平静如初。只有残风掠过的空荡,奏着不真实的悲鸣。

      若非那土壤横飞,坑坑洼洼草坪,和东倒西歪的大树,他们会以为自己不过是欠缺睡眠,一时走眼。只是……这是怎么回事?落雷么?

      几乎所有的□□党羽,都抬起了脑袋。墨镜外的天空……也是如此的晴朗啊……

      “啊,一定是太累了,洗洗睡吧。”不知道谁第一个开了口,于是众人愤愤呼应——

      “是啊,是啊,都产生幻觉了。”
      “没养足精神,怎么能和敌人拼呢!”
      “为了抓住凶手,我们一定要保住身体!”
      “好!mina,一起睡觉去!”
      “对!”

      齐刷刷的欢呼后,是一阵兵荒马乱的嘈杂。不过几秒的时间,整个中庭便不留一人。只剩下慢慢平息的晚风,孤独地飘荡在残叶碎木间,映衬着墙角处凝寂的暗影。

      “动手吧,他们都走了。”神月空勾起嘴角,额头是未干的血迹,顺着她的乱发慢慢滴下,将她身下的泥土染成了深红的浆色。

      伊尔迷没有应答,也没有动作,只是站在一边,平静地看着她,什么也没有说的就那么看着。

      神月空见状,不由莞尔一笑,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地咳。堵在她喉咙里的血水,冲上口腔,汇成一道猩红色的细流,从破裂的嘴角不住地往外冒。

      “我输了,便认命。”神月空的脸上没有遗憾,没有畏惧。直视伊尔迷的黑瞳里带着平静和安定。惟有嘴角,留着让人读不懂的笑。浅浅薄薄,如她,最初给他的印象。

      夜色更深,皎洁的月光将庭院褪去朦胧的纱,幽幽地洒在她的脸颊,他的发梢。他们相互对视着,视线中没有缠绵,没有审视,却仿佛站在生与死的两界。

      然后,伊尔迷转过了身。

      他,不杀她吗?神月空微微一愣,定睛看着他慢慢没入黑暗中的高瘦背影,似干涸血迹的红,连着无变化的黑的衣衫,正如同他单调的人生。除了杀戮,别无所有。

      如果人的一生只能许一个愿望。那么这一刻,神月空真的不知道,自己会选择什么。是希望奇牙不要走向伊尔迷的这一条路,还是更希望酷拉皮卡能从此走出执念。

      她,竟没有办法选择。为什么?她不该是坚定无比的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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