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同人—空若游离》神月离人

47、二

　　“哦呵呵呵呵。”很尼特罗式的笑容，却让神月空有些鸡皮疙瘩，“你师傅还好么？”

　　“家师的情况，我想你比我清楚。”神月空答得很没礼貌，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当初若不是他的提议，师傅也不会撇下她独自离开。

　　“看来你很讨厌我，那么，冒那么大的险来找我的理由是什么？”

　　“晚七七的头骨在你这儿吧？我要它。”神月空讨得相当直接，让刚走过来的馒头脸直接滑倒。

　　“理由？”

　　“我想要。”一句话说得刚借助小短手爬起来的馒头脸再次摔倒。

　　“哦呵呵呵呵，是在我这儿没错。五天前才刚送到，红莲那小丫头的情报不是一般的快。”尼特罗笑得胡子抖动，看向她的眼睛深不见底。

　　“那你愿意给么？”

　　“可以。”他一抬肘，那没了手臂的袖子便自然滑落，一个闪着异光的头骨就出现在了神月空的手里。

　　“你倒大方，谢了。”神月空接过头骨，把所有的惊讶压入心底。她早知道的这老头子的情报网同样不可小觑，只是没想到连她此行的目的都清清楚楚。那在她闯入大宅之前，应该就已经有人跟踪她了，而她居然完全没有自觉。

　　眉头一皱，神月空藏在袖中的拳头握得很紧。转身，她大步向外，心情甚是起伏不定。本以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实力就算不能封上，至少也不会逊脚，没想到会差到这种地步……她就这么没天分么？

　　“没人跟踪你，是红莲身边有人。”尼特罗的话，止住了她前行的脚步。

　　红莲？神月空猛一回头，却是老头平和的表情：“放心吧，那丫头身边的是个不错的保护者，何况她也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你不用为她担心。”

　　“那最好。”神月空冷淡的回头，知道他还有未完的话。

　　“你不会认为只要成功完成云古的特训，就真的没事了吧？”

　　“我还没那么天真。”神月空嗤笑一声，“历代的魔鬼凡活过十五岁的没有一个比我弱，可哪个不是死得凄惨落魄？一个连我都能顺利完成的特训，我不相信会没有人试。”

　　尼特罗没有接话，为她口气里十足的讥诮。明知道自己会惨死，却在一线间拼命挣扎。不管是被亲族的人视为不该存在的异类，还是在无知的情况下伤害最重要的人，这些经历所带来的疼痛都不是常人能想象的出的。

　　语言，想像，都太空洞。有人说厌世就去死吧，可活着是所有人的权利，没有人有资格剥夺。神月空活得很累，却很顽强，别扭古怪又怎样？事实上能像她这样尝试着积极的活下去，甚至想要去做些什么的人，已少之又少。

　　她打伤路易的那次爆走，是他亲手将她从疯狂中拖了回来，这一点她并不知道。当然也不会知道他亲眼目睹了她看到淌在血泊中的路易时的痛苦，那凄厉的叫声，至今回荡在心。

　　那种疼痛，仿佛比失去至亲还要可怕。她赤红充血的眼连同小小身躯上浑染的鲜血，一刹那仿佛将整个世界渲成了血的炼狱。然那时，她还未满十岁。人常常会认为关受尽世间一切痛苦的人，会拥有最强大的心灵。但人心肉做，又有谁愿意变成冰冷残酷的机器？

　　只要心还没死绝，就会期待，就会渴望，就会知道什么叫作痛。在猎人考试中，他已看得清清楚楚。她根本就抗拒不了身边的温柔和关怀，即使聪明的把一切隐藏。但当她跳进海里，并赌上自己性命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曝于阳光之下，无所遁形。

　　因为喜欢，所以孤独的离开。并非胆怯，不是任性，而是太过透彻。对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说，她的目光太复杂，思想太成熟，只要自己离开，她的朋友就能减少很多危险。若那些人能快乐的活下去，她就算一辈子孤单也无所谓。这就是她的选择，和三年前一样，明明可以留下路易，却硬是咬破了唇，目送他走。

　　“可以走了么？我的事云古应该跟你汇报得很清楚了吧？还有什么是你想知道却还不知道的？”神月空的目光一黯，再转头时，映入尼特罗会长的是这个世界独她有的异色之眼——

　　一黑一红，暗幕和血色，在幽暗的室内别有一番残酷的美丽。那充满了寂静和屠戮的色泽，仿佛来自死的世界。

　　花开红眸，花谢黑瞳。

　　“我没什么想知道的，但有些情报应该是你想了解的。”没有叹气，和过去一样的麻木，尼特罗会长的不动声色根本不是她能看穿的，“你能保有现在的意志，自由收发半爆走的状态，不仅是特训的成果，和年纪也有一定关系。”

　　“什么意思？”神月空猛然转身，表情肃然。自己的猜测真的没错吗？

　　转世再生果然都是需要代价的，并且对很多人来说并不是饿其体肤苦其心志的考验，而是无尽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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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彻夜无眠，对着灰蒙蒙的天花板，从天黑到天亮。神月空从不是喜欢多想的人，生活再残酷，日子再艰难，也少有失眠的日子。不管多难受，只要一倒在床上，就能沉沉睡去。

　　对于这种强悍到变态的体质，她并不排斥，相反还有些欢喜。毕竟这里不是自己的世界，没必要受制于女人的矜持，健康才是最重要的。神月空承认自己对生命看得并不重，死过一次的人难免会多些洒脱。何况死后的世界比起现世，只怕要平和简单得多。挣扎，单纯是因为不喜欢轻生。

　　放弃生命就某方面来说，是不尊重自己的父母。即使她的双亲，一个弃了她，一个杀了她。她只想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却原来也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

　　这夜的星空并不特别，既不浩瀚，也不辽阔。以前常常因为找不到可以睡觉的地方而露宿，所以看过更广阔、更无垠、也更纯净的夜色。只是那些来去匆匆的日子，因过度的疲累和极度的饥饿，根本无暇欣赏。

　　艺术也好，美丽也罢，都建立在温饱的前提下。没有哪个快要饿死的人会对毕加索画得究竟是什么感兴趣。然而当她终于有时间也有心情看那一方星空的时候，能做的竟是计算自己剩余的生命。

　　嘴角挂着淡淡的苦涩，神月空脑海中周转来去的都是尼德罗会长坦言的那番讯息，很希望那只是他的欺骗。但谁都可以，惟独自己，她不想骗。

　　没想到，活下去对她而言竟是如此奢侈的愿望，莫怪老头会愿意成全，呵呵……

　　一刀足已毙命，刺骨透心冰凉。人们都说现实总是残酷的，那比残酷更残酷的结局，又该怎样称呼？

　　想笑，嘴角却是怎么也勾不起；想哭，亦是两眼空空泪难流。谁让她神月空就是个习惯了清冷，也没有羁绊的灵魂呢？活该被利用，这样不公平也没有价值的交易，她还需要犹豫什么？但……她并不是真的没有想恋，她的弱点已然暴露，并且没有退路。

　　颤抖的手指扯住外套，闭上眼眸不想见自己脆弱的模样，却无法抗拒那些冲击而来的画面：夕阳西下奇讶温暖别扭的笑容，酷拉皮卡阴郁疼痛的眼神，他们绞缠迸发的声音，最终凝成了一滴清淡的泪珠，无声地，不甘地，寂寞地，落下。

　　认识他们之后，她开始脆弱，开始犹豫，开始……藏不住泪，很多时候想为自己的梦想坚强，但现在已没了退路。原来从最初开始，她就没有选择地被决定了未来，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当第一束阳光照进来的时候，神月空已没了犹豫，她的双目清澄，望着尼特罗会长时也没有半点的憔悴和不安，只是那冰冷，冻透人心。她冷漠地与擦他而过，平静地留下一句：“你赢了，我答应你。”

　　难得得没有怪笑，尼特罗会长望着她清瘦孤独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身为一个资深猎人，他信缘分，却不信命运。但身在高位，承担重则，求大局而舍小利这样残忍的事，也不得不做。

　　“会长？”馒头脸担心地看着神月空远去的身影，那孩子一点也不像听话之人，会遵守自己看似云淡风轻的承诺么？

　　“走吧，正因为那丫头拿得起、放不下，我们才有这个机会。”尼特罗会长转过身，走进内室，“后辈自有后辈福，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够了。若真要违背，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当飞在空中的鹰发现足上缠了线，是会狂暴地咬去，还是温驯地停下，只有鹰自己知道，其它人无论如何都猜不出。

　　“但是把那东西给她好吗？”馒头脸还是有些不放心，且不说价值连城的头骨，居然连……那么危险的东西都交给那个充满了矛盾和不安定的孩子。

　　“反正我们放着也没用，给她就给她吧，不能利用的东西也没有价值。”尼特罗会长显然已经恢复了心情，替自己倒上一杯暖茶。

　　“不是这个问题……”馒头脸再次趴到在地，会长他……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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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窗，翻墙，扔包裹。一连串的动作干脆利落，不着痕迹，一看就知道是老手中的老手。不过不同以往的是，这次神月空在动手之前稍有些犹豫。心里总有些奇怪的不安，那种相当不妙的预感，她已经很多年都没再尝过。

　　搞什么？看着内里的平静，神月空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双眼所视之处，皆异常平静，全然没有古怪。穿着黑衣的警卫带着凶悍的狗狗，围着主屋四周警惕地巡视，窗户里的灯火星星点点，时明时暗。连接主塔的地方，还有警报器的光到处扫荡。

　　她必须高度集中精神，才能确保自己的隐蔽性。面对这样完备的设施，稍有不慎，就会全盘皆输。虽然她不认为一个□□老大能请到比她身手高杆的家伙长期守护自己，但长言说得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不那么碰巧，有短期契约的高手，怕是得费上一番工夫。

　　神月空想起自己之前许多倒霉的经历，不由垂汗。被一群人追着打绝对不是什么妙事，哪怕他们中有很大一群，只是浑水摸鱼拿闲钱的主儿。

　　不过这样的混乱，让她觉得自己很没专业精神。神月空憋嘴，她居然连做小偷都要提倡“专业”了？越活越回去，越过越堕落，她最终还是被师傅污染了，唔……

　　擦过树影，用熏香骗过了猎狗灵巧的鼻子，用强大的压迫感逼杀试图接近的狗。动物比人类更尊重本能，狗狗立刻闭上了嘴，怕中亦带着些不服气，龇牙咧嘴地不肯离开。

　　人倒霉时喝水都咯牙，连狗都跟她过不去！神月空正欲出手，守卫却骂了句“笨狗”，就将它们死拖活拽地拉了出去，害她手一僵，目瞪口呆地看着渐行渐远的人狗图，怎么感觉那些狗儿……其实也很高兴类？

　　这是傻瓜的一家吗？神月空的嘴角略略有些抽搐，□□啥时候堕落成这德行了？她越发相信自己今天就算是要取他们老大的首级，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罢了罢了，他们越蠢，她越好做事。神月空深吸了口气，几个轻跳，窜到主宅附近的大树上，将尼特罗老头送她的玩意儿隐进茂密的树叶中。白天路过银行时，她只寄存了行李，却把这个想看又不敢看的包裹背在了肩上。她始终下不定决心，却又无法放弃，就像太阳和月亮之间的神秘吸引力，无法摆脱，更不能靠近。

　　当然，她不是打不开这包裹，只是有种强烈的感觉，一旦看了，那么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很不一样。所以从银行转出后，神月空就直接去了先前探过路的□□老大的窝。因为时间不多，对手又是外行，所以事前并没有做很详细地调查。刚才稍稍一探，确实比想像中的更为松懈，早就从红莲那里听说了他可能没落，所以才会千方百计地搞到不完整的骸骨，假装自己依然显赫。

　　黑吃黑的世界里，没有值得信赖的对象，只有可以利用吞噬的对象。神月空扫了眼事先弄到的地图，估量了下可能装有警报器的位置，就直接探了进去。动作干净利落，快、狠、准，好不拖泥带水。不过二十分钟，她已确定了骸骨的位置，完成了偷窃过程。

　　“Lucky！”眉眼一弯，神月空不由轻哼着小调，迅速用周身的工具全都收容入袋。果然人品好才是真的好，行动比预期的好搞太多……有人？

　　迅速隐入黑影，下一刻，房间已变的灯火通明，走进屋的显然不只一人。他们细碎的讨论声神月空听不见，只是眉头微紧：这个时间，他们不睡觉，跑到贮藏室来干吗？该不会是来检查骸骨吧……那东西现在在她手里也！

　　眼见他们准备打开保险箱，千云丝顺着神月空的臂，慢慢下滑：唉，本来以为可以不用出手的……突然，耳畔传出一个奇怪的声音。随即，是重物落地的大响。

　　“是谁？你想……”一声有上无下的暴喝，吓得原本一楞的神月空，差点栽了出去。定睛一看，更是冷汗直流，那是……伊尔迷？！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想逃，却是无力；想屏息，也已不及。一枚钉子直直地朝她飞了过来。

　　神月空别无选择地跳了出来，轻巧地落在窗沿上。这一出现，光亮的大屋全景皆明。再笨也不难发现，现在还活着的，除了她，就只有静默站在门口的伊尔迷。身后是飕飕的冷风，夜色将她半隐半现，却躲不过那双无神的眼睛。

　　他的脚下是刚才还在低语的男子，他们的要害，插满了如他手上的钉。他们的眼睛骇人地瞪大，并再也无法，靠自己闭上。

　　“是你？”伊尔迷显然还记得她，但并没有因此，动作就有所停顿。伴随他美妙的声音的，是那排犀利的斩风之钉，尖锐如针，刹那就划破了空气，扑她而来。

　　惨……惨了，神月空在心中闷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闪了过去，却把自己逼进了屋子的死角。

　　中，中计了……这下，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