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同人—空若游离》神月离人

45、十三

　　夕阳如荼，美得让人屏息，然这样的美景对这刻的奇讶来说，却是种可笑的讥讽，他的世界……漆黑一片，不管怎么努力也溶不进一点别的颜色。

　　他就这么孤零零地站在平台边上，呆呆地望着前方，平时灵活的眸子里不带焦距也没有情绪。以为自己的心会很乱，却意外地发现从开始到结束，他始终平静。在自己反映过来之前出手，在他们的面前装做什么都没有，只有空那双清澈的眼睛，将他看到无地自容。她什么也没有说得就那样走开，似是给他想清楚的空间又似是一种放任。

　　奇讶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或许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和小杰在一起，是因为单纯地觉得快乐，他的笑容纯净得如同一汪没有被污染过的清泉。他坚定且有想法，简单快乐，简单梦想，简单地爱着这个世界，他善良地照顾身边每一个人，即使是伤害过自己的人也一样，和自己截然不同的纯色。

　　小杰可以轻松地和他相处，或许任何人都能，因为小杰是天生的光源，可以包容和吸取一切。可是他很害怕，害怕有一天，自己会亲手毁了这道光亮，就如同今天的失控……

　　眼前的风景明明如此丰富，有迭起的房屋有绚烂的夕阳有飞舞的蝴蝶，到他的眼里却成了空无一片，如同过去十二年来的心，空空的一无所有。不知道该在乎什么，也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单纯的只是活着而已。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沮丧地将头埋进双臂，奇讶的心情跌入了无底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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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可躲在这里，也不去看看他吗？”云古默然走来，轻亮的声音打破了绵延很远的寂静。他看着神月空懒散靠在墙边，远远望着奇讶，悄然无声地陪着那个陷入黑暗的少年，却始终没有移动脚步的打算：“他应该会想见你。”

　　“或许，不过这种时候，还是你去比较合适。”

　　“怎么说？”

　　“我没办法说服他，现在的我和他又有什么区别？”语带惆怅，表情平静如常。神月空的眼底没有彷徨，嘴角不带笑容亦没有苦楚，只有周身的气息冻结得仿佛脱离了这个世界。

　　“原来你知道……”

　　“很可惜，我从来都是明白人。”

　　“是么？”云古抬头看着她淡然的脸，上面有双很亮很深的眼睛，清澈却不透明。

　　“知道，并不代表要改变，不是么？”神月空只是笑，很轻，有些许压抑，仿佛是不想让距离自己不过十米的奇讶听到。她一直很清楚，若说奇讶的世界曾注入过她和小杰所带来的光辉。那么她自己的世界则一如既往的蒙蒙一片，灰色得……很彻底。

　　云古有些败给她的固执，但有时候正因为珍惜，才要远离。常常听说灰是种特别的颜色，它来自最相驳的两个基础色，却可以容纳世界上的所有。然没有一种颜色地渗入，可以让它脱离灰的界限。这一点和空很像，她可以自然地在任何人身边存在，简简单单地成为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像呼吸一般。

　　空也会有喜怒哀乐，会像孩子似的偶尔恶作剧，买冰淇淋时要多一点，看到好吃的两眼放光。总得来说，她低调聪明，安于平稳，能容于市井，亦可跳出龙门。她具备一个猎人所应有缜密和好胜心，甚至没什么古怪难搞的性格。直到她选择消失的那一刻，云古才发现了她的不同。

　　人类不管多冷情，都会习惯一个人的存在。在突然断开自己的生活时，会觉得不安和难受。可不管是路易、小杰亦或者是除奇讶外的所有人，谁都不会为她的消失感到意外，甚至认为这样的情况再正常不过。这种潜在的默然很容易被人忽略，但他却直觉地感觉出了她的特别。

　　从一开始，她就把灰色的自己定位在无的状态。空不是不喜与人相处，只是不需要也不喜欢别人为她付出，她比任何人都没有安全感、讨厌亏欠。他不知道那孩子在离开朋友时，可曾寂寞可曾想念可曾无助，但他相信在很多人的心里，她的名字是比什么都容易淡化的存在。

　　即使，她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存在。云古慢慢踱上阶梯，他的脚步很重，就如同他的心一般。不是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得很少，即使对奇讶都未必能提供帮助。而空更是让他有心无力，那孩子已陷得太深……救赎对她来说，或许已是不需要存在的字眼。

　　然而他至少没有让自己失望得太彻底，在这日幽雅的夕阳中，他找回奇讶的笑容。那孩子自信地对他承诺，即使不知道未来想做什么，至少会尽力而为，快乐地生活下去。

　　“奇讶，有个很失礼的问题，我一直都很想问。”离开之前，云古还是没能忍住。只因为那个一直躲在只得他见的地方，有一个看上去很寂寞的身影，让他无法狠心放下。

　　“什么？”

　　“空和小杰，若只能选一个，你会和谁在一起？”话一出口，他明显地看到那一直瘫软的身影，立刻僵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问，是不是空说了什么？”奇讶敏感地看了云古一眼，然后立马转身，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不，只是……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云古看着他，有些许后悔和不安。

　　长久的无声，渲染着不尴尬的沉默。一个垂着头的少年，静立在细细的晚风中，任夕阳将他浅银色的发映得泛红。云古看不见他的眼睛，也以为等不到他的答案，却在迈出离开的脚步时，听到了他不很响亮的答案——

　　“小杰。我会选小杰。”

　　云古蓦然抬头，却看不见神月空的影踪。早在奇讶第一次回头时，她就已隐去了身影。一向迟钝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

　　“吱啦”一声，就开始淌血。谁放弃了谁，都不是错误，可是为什么，还会感到难过？云古早应该猜到的，却还是不想去相信。黑是为了遇见白，才会淌过寂然的灰。奇讶所向往的，终究不是那默默无声的灰。

　　奇迹，原来只是爱做梦的人说描绘的斑斓。或许有关这点，空其实一直都知道。

　　不想见她，不敢见她，却无法避免地在自己的家门口看到她，依然带着随意的笑容，脸颊边却留着清晰的泪痕。她问他，可以提前第三阶段的训练吗？

　　云古没有摇头，只是默然地看着神月空的脸，听她笑着说谢谢，她可以不用担心地离开，为了新的旅程。他相信她比他更早猜到了答案，也相信这个答案即使不同，也未必能改变什么。但此时此刻，他却更相信这一刻只有她认为自己得到了解脱，她很幸福，没什么不满足……

　　隔天，神月空就进入了最后的特训，本该是赌上生死的艰难，甚至以她不稳定的情况来说，死限大，生机小。但七天后，云古想去接她前，她已安稳地坐在他的家里，和过去一样嬉皮笑脸地和他们打招呼。

　　“空？”小杰欢喜地和她打找招呼，尽管他们多多少少被她满身透着血的纱布吓到，“你成功了？”

　　“当然啦，我是谁啊！”神月空骄傲地比了个V字，却因吃痛而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的脸上亦包着大块的棉纱，“别看我这样子，可是一根手指都没断，就是卖相难看了点。”

　　“这已经非常出人意料了。”云古拍了拍手，脸上是直白的赞赏和惊讶，他真没想到她能做得到。

　　“谢谢。”神月空看着一言不发的奇讶，她想他多少从云古这里探听出了什么，才会一反常态地安静，“其实今天除了汇报成绩外，也想趁这个机会和你们告别。”

　　“告别？”

　　“对，我有些私事必须处理。”神月空站起身来，把写着手机号的纸条递给小杰，“这是我的电话，虽然不敢保证会及时接，但肯定会回复。而且我也会在九月到友克鑫市。”

　　“急着走？”奇讶淡淡地问，眼睛没有看她。

　　“恩，朋友来电话催了。”神月空没有撒谎，在进入第三阶段前，她又抽了五百万请红莲帮了个小忙，“到时，我会带着酷拉皮卡和你们见面的。”

　　“酷拉皮卡？”

　　“没错，我想这次的旅行应该会碰上他。”轻笑一声，似是讥诮，却更是自然。

　　“希望到时看到的不是你的尸体。”奇讶一反常态地没有阻拦，只是倔强地昂着下巴，拽拽地对上空的眼睛。

　　这是他今天的第一次，又或许该是友克鑫市见面前的最后一次，看她。这一点他知道，她又怎会不明白？

　　神月空淡淡一笑，上前揉了揉他的发，然后和小杰、智喜告别，最后回望了云古一眼，就带着少少的行礼离去。

　　“放心吧，空很坚强，不会有事的。”这句话是云古说给他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总觉得空不一样了，并不是不好的那种，而是一种坚定地仿佛找到了生命的意义的眼神。有追逐未必不是件好事，他也相信按神月空的理智和作风，不会轻易舍弃和牺牲自己，所以他有绝对的理由告诉自己，她能过得很好。

　　能完成了这个特训就说明，她很强，不管是心，还是体，又或者是……她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