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宫墙圜》玛丽家的苏

8、第 8 章

　　转眼间言炘止已将彦易接来身边半年之久，不论是宫里宫外都已经对帝王这般毫无掩饰的溺爱习以为常。早先也有人曾谏言，认为这般不合规矩，朝堂上自然也有人附和，毕竟后宫之中少不得有自己家的孩子，总要拉拔一下，不管是否拥有子嗣，以帝王现在这般的作为，着实让他们心绪难宁。
　　当天，朝堂之上言炘止倒是没有说什么，甚至是以一种平和的姿态让李总管宣布了退朝，官员们还自喜帝王听了劝解。却没想第二天，帝王就带来了给言彦易的封赏和对底下官员的贬罚，只一瞬间的功夫，言炘止竟是将朝堂之上一半的官员贬了个干净，尤其是那些出头对彦易不满的，连人带一家老小都给撸出了边境。随后他便以迅雷之势将另一批青年才俊提了上来，及时填补了朝中要务空缺。这下那些老狐狸们还有什么不懂的，只道是近来放松了警惕，怕是漏了什么马脚，到底着了帝王的道，虽自己的势力折了大半，但好歹还是保下了些，且算是弃车保帅了。不过这番动作威慑力巨大，留下来的官员们只得夹起尾巴做人，顿时这朝堂之上可谓是言炘止的一言堂了。
　　自认为是言炘止以彦易为借口故意以此提拔自己的人，却不知道言炘止这么做真的只是纯粹为了出气。以前言炘止任由这些人拉帮结派，将自己的势力植入朝堂后宫，不过是觉得有趣，看他们使出浑身解数排除异己着实丰富了他的日常生活，便也就没有让自己的势力过于凸显，只让他们蛰伏着，待要用时才拎出几个用用。故而包括上辈子在内，这些自认为已经深谙帝王心思的官员们，从不知道自己其实一直都只是帝王消遣时间的戏子罢了。
　　自重生来，言炘止大多心思都放在彦易身上，原本还没有想着要收拾收拾这给他留着的“大戏”，却没想到他们自己抢着撞上来，那他便干脆提前清了个干净，也好让日后统一天下的步伐更为顺畅。
　　言炘止的行为也是在向他的心腹传达着一种信息，一直都十分低调的站在后排的昆瑞等人，在以他们独特的暗号接了头后，便在下朝后以有要事求见为由，见到了那个肆意妄为许久，且终于知道收心的主子。
　　“陛下。”
　　“倒是聪明。”言炘止似笑非笑的看着昆瑞行了大礼，这才摆手赐了座。“说说看。”
　　闻言昆瑞一凛，脊背微弯对着言炘止恭敬道：“陛下怕是想要对那些蛮夷下手了？”
　　“哦？”言炘止押了口差，道：“然后呢。”
　　“南边常有邻国挑衅滋事，久已不闻怕是要去管一管了。”见帝王抬了抬眉，昆瑞心中一定，只话音却是轻了一度，“与吾国对立许久的鲜莱国似乎有些蠢蠢欲动……”
　　“你一直都很聪明……”言炘止看着对方越发恭敬的姿态，笑道：“小小的侍郎怕是有些屈才了，一会儿你就去尚书省接了吏、户二部，让刘敬接刑部，崔元和康坤礼接礼、工二部，至于兵部么……”言炘止顿了顿，手指轻点桌案上的奏折，思考了片刻，这才沉吟道：“下旨急诏，镇侯大将军胡丕归朝。”
　　“是。”
　　如此一来，一切就都回到正轨了。想到这里，言炘止思想便有些微的放空。这些人正是他最为信任和重用的亲信，也是上一世与他一起扫平天下稳固政权之人，他想要给彦易一个盛世太平，就必须要提前上一世所有的计划。言炘止手指轻握，如同每日里那般握着彦易小手的样子，似乎这样就拥有了继续前进的方向和动力——毕竟，言炘止如今坐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言彦易一个人罢了。
　　而言炘止在朝堂上的动作，最近正跟着太师重头学着学问的彦易却是不知道的。之前也不知道为什么，言炘止突然在意起他学习的事情，毕竟以彦易如今的年岁还不用跟着别的皇子一般进学，只需跟着母妃学一些基础就好。
　　上一辈子彦易是由小山教了一些，只可惜对方本也不识得几个字，便也只能靠着柔嫔留下的书册勉强学习一二，直到被言炘止捡了回去才正式开始学习，进度自然是比别的皇子晚了不少，故而学习起来颇为辛苦，也为此吃了不少苦头。而此生彦易从一开始就没有隐藏自己认字的事情，被问起也只道跟着别的宫人学来的，没想到言炘止并没有多问，却是干脆安排了太师在他闲散时单独授业，还顺便赏了靠近皇宫的一处土地建造宅邸，以为他成年后的府邸。
　　彦易多少因为对方这般的安排弄得有些被动，不过如今本就随遇而安的彦易倒是并不因为这泼天的宠爱而惶恐不安，只淡然的接受并依照对方的想法一一照做便是了。
　　帝王的宠爱是什么样子的？彦易看着再次偶然遇见的皇兄们，看着他们眼中满含的妒意和愤懑，心中忽而一动似有所感。他们是因为言炘止的“宠爱”而嫉妒吧，也不知，若是这份“宠爱”会带给他们不幸和苦难，他们还会不会争破了头也想要得到……也许上一世他们就已经从一个傻瓜那里知道了也说不定，不然也不会在最后想要得到那个位置。
　　彦易对着他们一如往常般点了点头，如同没有看到其中一闪而过的算计，径直离开了。只是不知道这辈子，他还会不会成为那个“傻瓜”……想到近来言炘止越发无所顾忌的动作，彦易步伐微顿，却是瞬间恢复了平常。无论如何，都没有什么所谓了。
　　看着那个明黄的身影渐渐走远，皇子们嫉妒的眼都红了，明明想要冲到那个一脸淡然的孩童面前，将那身碍眼的服饰扯破，却不得不控制自己，以免央及自己的母妃。言炘止之前的那次教训可以说让他们记忆深刻，即使是想起都忍不住抖上三抖。还只是孩子的他们，在原本最该天真烂漫的年纪，被迫学习如何长大，好在虽然即使言炘止不再出入后宫，各宫娘娘的权利还在那里，皇子们除了在彦易这里，始终“吃着亏”外，其他时候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
　　因此一回了宫殿，言彦昴就跟自己的母妃抱怨起了彦易的种种，从衣装到随从，甚至连他的太师要比自己的官大都要说上一说，说到底不过还是小孩子的嫉妒心罢了。贵妃娘娘虽心中也有不平，不过也只能暂且安抚下儿子，暗地里谋划罢了。
　　近来朝堂动作频频，从自家暗线那边传来的消息，帝王召回了一直与自家哥哥不对付的胡丕，甚至挤掉了哥哥掌管了兵部。不止如此，中枢要职都被不知哪里来的人给顶了个遍，这般突然的旨意打了安逸了太多年的士族们一个猝不及防。哥哥也让她在宫中暂时蛰伏下来，以免触了帝王眉头，得不偿失。
　　而从近来帝王的几番动作来看，最触不得的便是那个亲王殿下。所以即使母子两人都对这个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帝王如此爱宠的野孩子满含怨愤，却也只能按捺下心思，毕竟曾经的荣贵妃，现在的荣氏尸体都还没凉透呢，她也犯不着在这档口冒险。毕竟这宫中，那些还没有一儿半女傍身的后妃们比比皆是，比她着急的多了去了，自有人会去出这个头的，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呢……
　　帝王的宠爱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为什么，彦易最近时常想到这个问题，故而走神的频率也变高了，这让每天都来请脉的师兄弟二人颇为在意。杜风不似林朗月那般估计颇多，况且感觉近来彦易也与他们亲近自然了不少，便在一次请脉时随口询问了一声。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彦易摇了摇头，本想结束这个话题，却似忽而想到了什么，难得询问道：“你们觉得，父皇对我如何？”
　　“哇，这个还要说出来嘛？”杜风颇为不自在的挠了挠发髻，直到林朗月眼看他发髻要松忍不住提醒了一下，才假咳一声道：“众人皆知陛下待殿下，爱如珍宝护如眼珠。”
　　“是么……”彦易偏了偏头，转而看向了别处的风景。“是这样啊……”
　　向来知道这亲王早慧的两人，不知为何闻言心中一突，总觉得对方似乎暗含别的话语，只是待杜风想要再询问一番，却是只得到了对方一如往常般离开的背影。一时杜风心中不由有些失望，想来自己离成为‘殿下朋友’的道路还有很长一段的距离。
　　“对了。”才走了几步，彦易忽而转头看向了两人，“若是有人寻你们帮忙，只管答应便是，左右无论发生什么，自会保你们性命。”
　　“殿下何意？”林朗月一愣，急忙询问道。
　　“很快你们就知道了。”彦易言毕便不再多说，只将之前遣去别处的小山等人招了来，而后便施施然离开了。
　　小小的孩童这故作高深的话语，起初并没有在两人心中留下太深的印记，直到几日后，回宫的路上突然被人拦下了回府衙的马车，他们这才心中波澜渐起。
　　拦下马车的人应该只是对方的一种吸引视线的手段，他们只是遣了随从去看情况，很快事情就得到了解决，似乎是对方以为他们是府衙的车架，想要鸣冤告状的，得知只是普通的医官后便散了，只拜托两人将讼书带给府尹。却没想到，那讼书到手却是在杜风好奇打开时从其中的纸缝见掉出了张手掌大小的纸片。
　　“师兄这……”杜风也没想到会有这事儿，他们捡起一看，竟是指名道姓是给他们的。林朗月眉头皱起，拿过杜风手中的讼书仔细查阅起来。
　　“讼书是真。”这讼书上面上讼人、地址、状告事项各个条目均是条理清晰言辞明白，一看便知是真。只是纸张间不知用了什么工艺，竟是从中开了一条薄薄的中缝，纸片夹入其中，若非杜风开启并不会让人注意，且在纸片掉出后，中缝竟是自动闭合，在看便只当是纸张破损的痕迹了。可以说为了掩人耳目，对方也是颇废了些心思的。
　　“还记得亲王殿下说的话么……”林朗月看了眼上面的接头地点和暗语，便用内力揉碎了纸片，只片刻功夫，那纸片便成了一团白灰，拍拍手掌便瞬间消散在了空气里。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见杜风犹豫，林朗月暗自叹了口气，随即道：“若你不愿便不要参合进来了，这件事情，你且只当不知道吧。”
　　“师兄……”杜风抿了抿唇，最终点头道：“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