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宫墙圜》玛丽家的苏

7、第 7 章

　　言炘止暗地里做了些什么彦易完全不知，他每日里只管按部就班的活着，只是近来多出来的那两个医官中的一个着实吵闹了些，多少让他的生活轨迹发生了些变化。
　　“今天感到愉快吗？小亲王殿下~”那是他从没有接触过的类型——热情充满朝气，如同夏日的阳光般却又不是那么灼人。彦易看着满脸笑容的杜风，那满含喜悦的眼中并没有掺杂任何的杂质，且渐渐拉近他们的距离时也始终不会太过造次，进退有度不让他感到吵闹。默许了这个人的存在，彦易便就不再关注对方，转头看向了荷花池中。
　　这是御花园的一角，正对着荷花池的一处别致水榭，这里远远看去和零星碍挨着池子建造的水榭并没有什么不同，只凑近了才会发现内部被各色华贵之物装点，座椅上也都设置了柔软的锦垫，宫人们皆是有序的摆放着各式的吃食和用具，静待主子的传唤。一旁放着的香炉迎风散出微淡的香味，师兄弟们一闻便知这是上好的固和香，益气清心固本培元，帝王宠爱可见一斑。
　　只林朗月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为这位亲王请脉都要在这样不甚正式的场所。虽并不会让他们的诊治受到影响，但多少总让人觉得不够严谨，仿佛他们只是来走个过场，能不能医好并不在意。
　　今天林朗月和杜风也早早的来到了宫中为彦易请脉，自那日的乌龙后，杜风在行为举止上着实收敛了一些，只是嘴皮子功夫却是不减，彦易不理他也不恼，只坐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自顾自说着闲话。
　　林朗月抿唇瞪了杜风好几眼，见这个师弟还是说个没完，且彦易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便也只好摇着头做起自己的本职。好歹杜风没有再闹什么幺蛾子，虽然行为举止在这宫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也不会让人有太大的恶感。在得到彦易不甚在意的摆手后，林朗月便坐到了另一边，拿出脉枕开始了自己今天的例行请脉。
　　“殿下今日的脉象又稳健了些许，想来调养还是有效的。”毕竟帝王举倾国之力温养，即使时日尚短，不过成效总是有些的，只是病根不除这般治标不治本，终归后患无穷。
　　其实林朗月隐隐有些想法，只是他还没有确定，故而也不敢贸然提及，只每日里替彦易诊脉，偶尔给太医的药方上根据当天的脉象稍作修改，然后陪着小小的亲王做些什么等待帝王下朝归来，而后功成身退。这般的每日虽极其简单，但跟上位者的接触却很多，若是常人恐怕都要飘飘然起来，毕竟宫中规矩繁杂，便是太医没有传召也是轻易见不到帝王的，便也谈不到什么封赏。只是这般频繁的见到言炘止，却是让林朗月越发小心谨慎，对待彦易自也是尽心竭力。
　　帝王并没有隐瞒过自己对彦易的在意，更是在与师兄弟两人一次次的会面中，加深了他们对此的认知，于是林朗月便越发积极的替彦易诊治起来，甚至亲自帮他试方煎药，积极的杜风都有些奇怪，只是他多少清楚师兄的志向，便也没有多问什么。况且多亏了林朗月的积极，如今杜风的全部心思，干脆都放心的放在了如何成功逗笑小亲王上。
　　他们师兄学医术时少不得跟着师父出诊，3岁的孩童杜风见过不少，但是如彦易这般沉静的却是没有的。小小的孩童明明稚气未脱，却是成天木着张脸；明明是最该快乐无忧的年纪，却总是心事重重……尤其是那双如同深井一般的眼瞳，让杜风兀得心中闷痛。彦易即使地位超然却还只是个孩子，杜风希望这个孩子能够重拾笑颜，跟所有的孩子一般嬉笑，而不是整天的坐在哪里看着天或者景物，如同随时会吹散的尘埃。
　　当有了自己的目标，杜风便也知道好好谋划了，他本就跟着神医走南闯北有不少见识，人又爱闹会说，很快便跟彦易身边的宫人宫女混的熟了起来，饶是一开始对他颇有微词的小山都能跟着一起开他玩笑。虽然可惜于彦易始终不见分毫变化，但是杜风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更是变着法儿的从民间弄来有趣的故事每日里讲给彦易听，试着先勾起他对外界些微的兴趣。
　　时日渐久，终于师兄弟两人在这一次次的诊脉和帝王的有意提拔中，渐渐在宫中站稳了脚跟。
　　“那两人还得你心否？”
　　如往常一般，言炘止抱着用完膳的彦易在园子里消食。虽然彦易始终不解帝王这番做派是为了什么，却也没有深究。这倒是方便了言炘止打算润物无声的慢慢融入彦易内心的想法，总归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让言炘止慢慢弥补彦易那被利刃洞穿的空洞的心。
　　“他们很好。”
　　“那就好。”言炘止闻言笑了笑，那大概是彦易上辈子从没看见过的真正不含任何算计和嘲讽的、纯粹的笑，只可惜此刻已经没有人会为此感到喜悦和心动了。想到这里言炘止心中一痛，好在他虽然眼中暗沉了一瞬，却也及时恢复了状态，只用心抱着怀中不知正看着何处的彦易，稳稳地往园子深处走去。
　　园子深处有一楼阁，自来是帝王用来赏玩的地方，偶尔有得宠的妃子求了恩典便可在这里办个小型宴会，叫上京中的命妇闺秀们一起玩闹，当然也是一种无声的炫耀。而更多的，则是为了为自己的孩子铺路，和相看日后的良配。
　　说来前段时间荣贵妃似乎就在这里办过诞辰宴……这还是彦易头一次来到这里，只是除了想到这个，别的感官却是再也没有了。
　　这个楼阁装潢华美，位置又好，登上高处可以俯瞰到大半个皇宫，言炘止抱着彦易来这本是想着让对方登上楼阁看一看景色，却不想意外遇到了别人。
　　“陛下~”随着一声状若黄鹂的美妙音色响起，言炘止脸色一沉，只一边揽过彦易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边沉声命令道：“把她给朕拖出去！”
　　“陛下？！”荣贵妃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特意安排的偶遇，竟然是以这般迅速的方式收场，帝王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就让人这么把她如同犯人般拖走。满头的朱钗掉了一路，华美的衣衫染上了尘埃，彦易光听对方的惨叫就知道此刻她的状态一定算不得好。
　　言炘止急于接了彦易来身边，哪里还记得曾经重生前的前两天曾答应过荣贵妃生日设宴，以及之后可以随意来这里玩闹彰显宠爱。即使他的目的其实是看被他“宠爱”的荣贵妃怎么在一群妒妇之间周旋，以及她背后的荣太师会有什么动作。
　　“我并不知她会在这里。”
　　彦易为言炘止突来的解释和言语中的小心翼翼弄得微愣，他想一想便知道了那人的身份，毕竟能在这里出现以为她该是受宠的，便询问道：“父皇不去陪陪荣贵妃吗？”
　　言炘止嘴唇微颤，尚且抚在彦易后脑的手都有些抖，他稳了稳心神，道：“从此不会有什么荣贵妃了。”
　　一旁服侍的李总管一听，急忙躬身应下帝王这个吩咐，而后差使了几个伶俐的宫人跟着伺候，自己则带着另一波人和帝王的口谕直接去了荣贵妃的宫殿，这般绕过皇后的流程可见帝王的确是气急，且威慑力巨大。这么一来，那些宫妃们想要做什么都需要再掂量掂量了。
　　曾经彦易心中有言炘止时，每每听闻前一日他又宠幸了哪个宫妃，眼中都会暗沉一瞬，他自以为掩藏的很好，其实都在对方揶揄的眼中罢了。彦易也不想想，自己一个没有根基的皇子哪里能探听到帝王这么私密的消息，不过是那时不肯承认自己心思的帝王故意放出罢了，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和心中那不易察觉的欣喜。
　　而如今，彦易竟是已然完全不在意，甚至出声让他去哄别的女人了。言炘止心中苦痛，却也不能明言，这么烦闷间竟是感到眼前一白，差点抱着彦易跌倒。一旁的宫人吓得不行，急忙上前搀扶，一声声陛下的叫喊让言炘止越发不耐，待他想要发怒时，却感到一双微凉的小手贴到了自己的额头两侧，轻轻揉了揉。
　　“陛下，感觉可还好？”
　　轻声的询问，让言炘止仿佛回到了当初，彦易替看完奏折后，感到疲累的自己揉额头的时候。这让言炘止瞬间回过神来，他一把握住彦易的手，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是那个杀伐果决的帝王了。
　　“易儿，是‘父皇’才对。”言炘止收拾好心情，便又恢复了一贯的样子。他挥退了搀扶的宫人，只今日的兴致已然被荣贵妃搅没了，便就干脆带着彦易先回去歇息了。
　　彦易抿了抿唇，他其实还没有适应如今的状态，一时便又带回了以前的称呼，见言炘止并没有生气，便从善如流的改了回来，“父皇，不需要叫太医来看看吗？”
　　“无碍。”言炘止大概也知道，自己只是一时气急攻心罢了，是他有些着急了。“易儿……”言炘止顿了顿，道：“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彦易愣了愣，眼中闪过流光，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