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宫墙圜》玛丽家的苏

23、第 23 章

　　“您应该有很多疑惑。”
　　李总管方才便乖觉的跟着一同离开了宫殿，如今殿内只剩下彦易和言炘止二人，彦易也无意与对方绕圈子，只在看到言炘止一瞬间的愣怔后，便就干脆道：“我看的到‘篦特浊’这个人，如何出生又如何死亡。”
　　“易儿？！”彦易的话让言炘止一阵惊异，这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的答案，这句话甚至有些像是一个谎言。他一度以为彦易知道这么多是他暗地里私养了亲卫，但是一想到自己密如铁桶般的保护，就让如今彦易的这句话变得无比真实。他愣了愣，心中忍不住隐隐有些喜悦，彦易将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告诉他，是不是就证明了他对自己的信任呢？想到这里，言炘止心中因为彦易这番话而带来的一瞬间心慌便就被抚平了，只是他还是在意彦易是否已经能够同样看出自己的一生，或者说是‘上一世’，一时便试探道：“那易儿看得出，我的生死么？”
　　“父皇相信了。”彦易见言炘止惊讶一瞬后便恢复了常态，便就摇了摇头，回道：“您的我看不出来，但是我却知道，您最后必然能够一统四海坐拥天下。”
　　听彦易语气中满是笃定，言炘止不由笑了，“易儿既然‘看’不出，如何又能如此确定呢？”
　　彦易闻言抿唇轻笑，他将食指放至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片刻间明明殿内灯火通明，却不知为何言炘止眼前无端昏暗了下来，只听得彦易用平静的语调缓缓道：“‘事有必至，理有固然’，陛下‘上当天地之心，下为元元所归’，自然君临天下。”
　　“……”
　　彦易深邃的眼瞳看着昏睡过去的言炘止，片刻竟皱起了眉，一时喃喃着：“原来如此……”原本他是看不了言炘止这个‘天定帝王’的命数的，只是不知为何，因为一直以来存在心中的违和感，使得他方才心念一动，竟是意外探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原来他和自己是一样的。彦易这世从第一次见到言炘止开始，就存在的疑惑终于得到了真相，他一度以为是自己拘泥于前世没能看清，却原来从始至终都还是那个人，只不过这次他记得一切，故而改变了‘言彦易’的轨迹。
　　这可真是……言炘止不会想到，当彦易知道一切后，并没有因为发现他也是重生而来而产生‘愤恨’这样的情绪，只是一时有些为难。只是对他来说，也许这也并非是一件好事。
　　言炘止的存在对彦易来说是个极其不稳定的因素，他是天定帝王，手掌此间存亡的存在，他无法控制对方也动不得他。如今他的作为虽然看似一个英明君主，但是知道言炘止本性的彦易却知道，对方心中没有对这个世间该有的仁善——他没有仁德之心，若是不慎便有可能造成生灵涂炭。
　　只是想到言炘止之前对自己的宠爱不见丝毫虚假，一时倒是让彦易有些为难了，他始终不知道为什么言炘止要这么做，记得一切的他估计第一眼就看出自己也是重生，如今想想日常里很多时候他都对自己的说辞做出了妥协，也许他是真的想要补偿自己？
　　想到这里彦易摇了摇头，自我否定了。若说他只是想看看一个重生的皇子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倒还能让人信服一些。彦易自嘲一笑，手掌贴在了心口处，果然已经不会有任何的感觉了。他叹了口气，他们命线纠缠长此以往会扰乱小世界的发展，一切还是要回归原位才好。
　　“拨乱反正。”也许这是对他们、对这个世界来说最好的做法。
　　彦易放下手，缓缓走到了言炘止所在的地方。对方如今虽然昏睡但是依然保持着正襟危坐地坐在龙椅上，眉眼间尽是凉薄，满身天子威仪遮掩不住。这才是言炘止原本的样子，只是在自己面前不知为何总也宠溺亲近，有时甚至一副伏低做小的样子，有时都让他恍惚自己仿佛被人所爱……
　　“！！”彦易脚步一停，忽而明白了。只是他心中并没有任何喜悦的感情，反倒越发坚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言彦易’必然不能存在，而言炘止对他的爱意显然会影响到这一点，若他执意只恐多有波澜，这与‘天命’不利。
　　彦易皱眉几步走上前去，伸手附上了言炘止的额头，虽知道对方听不到，却还是低语道：“谢谢您，不过抱歉了。”

　　“总管这会儿可该就寝啦，陛下和殿下还未出来吗？”
　　闻言李公公也是一阵纳罕，毕竟陛下一贯看重殿下的身体，每日都严格看着时辰用膳就寝，唯恐殿下乱了习惯使得身体不爽利，如何今日过了这许久竟是不见主子们出来？怕两人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情，李公公便就带着同样担心的小山走近了，想要低声问问主子的意思。
　　却不想两人还未靠近，便见彦易款步走出，并将殿门关上，转身见到两人一如往常道：“父皇有些累了，正靠在龙椅上歇息，李总管在旁等候差遣便是，我先回去了。”
　　“是。”见彦易带着小山离开，虽满腹疑惑，但李公公也只能躬身应下，如同以往一般候在了殿门口，以便能够随时听到传唤进入伺候。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听里面传唤声起，李公公一个激灵急忙推门进入，跪首下来询问道：“陛下可要回宫歇息？”
　　言炘止揉了揉不知为何格外犯疼的额角，沉声道：“先不急着回，将林朗月叫来。”
　　“陛下可是头疼？”李公公抬头见言炘止神色有碍，不由道：“是否要叫亲王来？上次头疼亲王殿下一按您就好了。”
　　“亲王？”言炘止眉头一皱，冷声道：“谁？”
　　“欸？”李公公心头一紧，忙回：“是五殿下——言彦易啊，陛下。”
　　言炘止捂住越发疼痛的额头，这才想起这孩子是自己闲来无事提上来的棋子，权当是调剂用的……不对！彦易、明明……易儿……
　　“不用！”言炘止摆了摆手，干脆将被自己忽而凛冽的语气吓到的李公公呵退。待殿门一关，头疼欲裂的他便再也忍不住抄起手旁的茶盏，兀得扔了出去。
　　言彦易是棋子。言炘止的记忆这么告诉他，可是他的心却并不认同，对方明明是更加重要的存在……整个人如同被分割成了两半，理智和情感在互相较劲，他不明白，一向果决的自己怎么会陷入这样的境地。归根结底一切的原因，就是这个该死的头疼，它阻碍了他的思考！
　　言炘止捂着额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而后慢慢吐出，双手紧紧捏拳直至青筋凸裂，眼前昏暗的光景这才渐渐明亮起来。刚才的一切仿佛是什么不切实际的噩梦，他也许只是累到了……言炘止抿着唇，心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本想叫暗一出来，却突然想起这个暗卫之首被自己派去了那个皇子的身边，以作监视。很奇怪，一个毫无根基的皇子罢了，他何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派人去监视……自己的记忆开始脱节，他怎么都无法想象自己会这么佯装宠溺一个人只为了利用他，明明他有更简单的办法。
　　太奇怪了。当他的记忆渐渐回归，便越发感觉到了这份记忆里的违和。总觉得少了什么，又多了什么别的……如同是谁强硬的篡改了他的认知。究竟是怎么回事……言炘止皱着眉，不住的在确认、否定之间整理着思绪。
　　随着记忆一层层被剥离整合，头疼渐渐缓解，言炘止深深舒了口气，放松的仰头靠在了龙椅上，片刻竟对着殿内的雕梁画栋忽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