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宫墙圜》玛丽家的苏

22、第 22 章

　　跟着三人往皇宫的深处走，路过之处皆为僻静，竟是安静的听不到除了呼吸之外的任何声音，这让一贯谨慎的篦特浊有些不安起来。毕竟即使是如今内忧外患的鲜莱国，宫殿内也依然有身着重铠的侍卫巡视，唯恐有有谁作乱，只这万临宫内竟是松懈至此？他倒也没有因此想要逃走，毕竟这是万临境内，即使此刻他跑了，人生地不熟的他又能到哪里去呢？倒不如顺应自流，说不定反而能保全性命。
　　篦特浊皱眉的动作正巧被看过来的昆瑞看到，他抬了抬眉，想一想便知道对方在奇怪什么，只不过他无意多跟对方说本国的事情，故而只当不知般继续在前面引路。
　　不多时四人来到了一处幽静处的殿宇，与来时幽暗静谧的道路不同，这里灯火通明层层侍卫把手，偶见宫人宫女托着盘子或者别的什么步伐轻盈的在里面穿行。篦特浊这才知道，原来这宫内并不是没有侍卫，只不过将别处的都安排在了这里，可见住在这里的人的身份地位，想来此处便是那位国君的住处了。
　　虽然奇怪为什么一国之君住在如此堪称朴素的宫殿里，但是篦特浊并不是会多嘴的人，他只乖觉地跟着三人通过了侍卫的检查，而后进入了这座宫殿内。
　　“拜见陛下、亲王。”
　　言炘止开口免了昆瑞三人的礼，只让篦特浊继续跪在下首，不叫起也不吩咐什么，一时间本就安静的殿内越发空寂，这让篦特浊一时心中有些惴惴。他捏着拳头却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并不好主动去问，只得就这么低头跪着，甚至越发弯下了腰好让自己显得谦卑些。
　　“请起吧。”片刻一声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一室寂静，篦特浊顿了顿这才道了声谢后站起了身，只是他还是没有直视上座的两人。
　　对方的乖觉让言炘止很满意，他如同彦易幼时一般把玩着他的手指，道：“留你一命的目的，席间易儿已经说的很清楚。本来该让你回官驿看押，只易儿良善担心你的身体这才将你叫了来让御医给你看一看。”说完也不待篦特浊谢恩，挥了挥手就让已经候在一边许久的林朗月出来看诊。
　　“十一皇子，请。”因着篦特浊实际也是鲜莱国的皇子，故而林朗月这么叫并没有问题，只是篦特浊自小就没有被人这般叫过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待见对方用眼神催促自己时，这才如梦初醒般将衣袖拉起，将自己的手腕露了出来。
　　林朗月诊脉片刻，便皱着眉收回了手，转身对着上首做了一礼，而后回道：“十一皇子常年风餐露宿身上有些暗疾，这些都可以通过进补养好……只是这蛊毒却不太好解。”林朗月回忆了一下自己所学，这才继续道：“下官跟着师父学医时，曾听闻南蛮有一子母蛊，子蛊所种之人离母蛊所种之人不可相离三月，若超过此时限，体内子蛊为寻母蛊必然破体而出，死相颇为惨烈，故而常用于皇宫内院私养死士……”说着林朗月干脆跪了下来，叹息道：“下官才疏学浅，着实不知该如何解蛊，还请陛下、殿下责罚。”
　　“蛊毒？”篦特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腕，疑惑道：“怎么会有蛊毒？”
　　“鲜莱国主生性多疑，他敢用你必是有所依仗，如今看来因是给你下了蛊，深知你离他不得，这才连这般阴私的事都全权交给你，甚至派人协助。只这次派你前来，怕是没想着让你回去。”见篦特浊霎时惨白了脸，饶是昆瑞都有些于心不忍，他叹了口气后，便俯身对着彦易道：“两国路途遥远，推算时间来看十一皇子怕是撑不到回去了。既然如此，那殿下是否要另换人选？”
　　“不用。”彦易摇了摇头，而后看向了显然已经认命的篦特浊道：“我可以救你。”
　　“殿下？”在场众人除了言炘止，皆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彦易，倒是林朗月一时反应了过来，询问道：“殿下可是要让师父来？”
　　“不用请先生来。”彦易抿了抿唇，也不解释。只正对着彦易的篦特浊却发现，对方看着他的眼中空茫一片，似乎是在看着他，却其实像是在透过他在看其他什么东西。还不待篦特浊再细想，便听彦易道：“既然决定要改你的命数，自然不会任由你死，只不过你可知道，为什么我想你做这个国主？”
　　“因为俾下痛恨这个国家的一切，即使继位也不会真的去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国君，所以殿下希望俾下执掌权力，然后以鲜莱国主的身份投降，好不费一兵一卒的得到鲜莱。”
　　“你很聪明。”彦易点了点头，道：“那么，你会么？”
　　虽彦易语气淡淡，但是篦特浊却丝毫没有轻慢，他复又跪下，郑重道：“殿下若真能救俾下一命，那么一切皆会如殿下所愿。”
　　彦易闻言起身走到了篦特浊的面前，低头看着对方乖顺的眉眼，片刻后忽而道：“可鲜莱国主有命令你杀了我。”
　　“易儿？！”闻言不待篦特浊回答，言炘止便立时变了脸色，他急忙起身几步走到彦易身边，一把将他护到了怀中。还未开口让暗卫出来灭口，便被彦易捂住了嘴，只听他莞尔道：“父皇莫要惊慌，我只是想知道一些只凭‘自己’无法知道的事情罢了。”
　　彦易却不知自己突来的行为，让许久不曾与他这般亲近的言炘止一阵心猿意马，他感受着彦易微凉的手指抚过自己嘴唇的微痒感，甚至暗暗有些欣喜……恐担心被靠近自己的彦易察觉出什么，言炘止急忙调整了心态，只抿唇点了下头，而后放开了彦易却也不让他继续靠近篦特浊了。
　　见在场众人一脸戒备的样子，篦特浊倒是笑了，“亲王殿下，究竟有什么是您不知道的呢？”他摇了摇头，倒也没有想要等彦易的回答，只兀自道：“确实，鲜莱国主派俾下来是有意让俾下找机会杀了您的，不过这也只是‘有可能的话’。世人皆知您深受皇恩，必然不好接近，故而他派俾下一同前来，最大的目的其实是让俾下在万临境内杀了篦特尔汉，不但除了异己，还能在两国都不宜交战的时候，从你们这里要到些好处。”
　　“可你并没有这么做。”
　　“是。”篦特浊无奈道：“除开俾下一路上着实没有在谨慎的篦特尔汉那里找到机会外，更多的大概还是不愿就这么顺了那个老家伙的愿吧……而如今殿下更是手握俾下性命，俾下自然万万不会伤了您的。”
　　“原来如此。”彦易突然懂了，为什么篦特浊即使活得艰苦卑微，被亲生父亲利用至此，也依然咬着牙走到了今天，“你想活下去。”
　　“是。”篦特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决绝，“我想活下去。所以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只要能让我活下去，再如何肮脏的事情我都会去做。”
　　彦易看了他半晌，只淡淡说了声“好”后，就让一旁的林朗月将之先带回太医所，也好方便他就近诊治。
　　待两人一走，殿内忽而安静了下来，李舫忍了忍，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如何相信在救了篦特浊并放他回国后，他还愿意听命与您呢？”
　　“因为他想活着。”彦易依然站在方才的地方，淡淡回道：“篦特浊本就不是先天龙命没有治国之能，可他却极其聪明。他知道待他被我们送回国后，除非称王不然必死，可就算真的做了国主必然也会被外戚推翻，还是死路一条。那倒还不如投降万临，以降国国主的身份我们也必然要保全其性命。虽说过程恐有险阻，但是有我们帮忙的话终究能平安渡过，这般对他来说百利无一害的机会，自是不会错过甚至还会尽心尽力。”
　　闻言在场三人皆是茅塞顿开，反应过来后立时躬身对着彦易异口同声道：“殿下英明。”

　　三人走出宫殿时还没有消化这个惊喜，连步伐都有些飘飘然。昆瑞怎么也不会想到，让众臣头疼不已的鲜莱，会以这样轻松的方式从此消失在历史之中。曾经他们所有人都以为不久的将来他们两国必将迎来一场大战，却不想彦易的几句话便将这个生灵涂炭的未来给掐灭了。
　　其实这个计谋非常简单，但是要找到这么一个身负皇家血脉却又痛恨皇家的‘聪明人’却不是那么容易，篦特浊的存在对于鲜莱国主来说是一个想要除之而后快的污点，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个非常值得利用的棋子。而更妙的是他们的亲王言彦易不但知道了对方的身世，更明白怎么有效的把控对方，继而为己所用。
　　“殿下怎么会知道篦特浊这个人呢？”待冷静下来柳闵文便忍不住说出了自己从晚宴开始的疑惑，“并且还能解了连神医弟子都无法解的蛊毒？”
　　“嗯？我还想着你们常年跟随亲王左右能知道些什么呢。”昆瑞眼中闪过微光，见两人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反倒笑了，“罢了，亲王自有他的本事和道理，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儿便是了，不要太去探明主子们的事情才好。”
　　柳闵文闻言颇以为意，忙应了下来。只李舫还是有些在意，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关上的殿门，终究还是在柳闵文的再三催促下跟着一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