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宫墙圜》玛丽家的苏

20、第 20 章

　　万临十五年，送外疗养的亲王言彦易归，帝亲至城口迎接，以彰厚爱。
　　“晨日里可见着亲王殿下了？”圆脸的宫女小心凑到另一个宫女身边，语气间略带了些兴奋道：“可是我说的那般。”
　　“正如姐姐所言，殿下确实生得颇为钟林秀玉，也颇得陛下喜爱。”那宫女点了点头，不知为何竟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圆脸的宫女倒也觉得奇怪，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招呼了一声，便又转头去做自己的事儿了。
　　那宫女满脸含笑的看着对方走远，满是感激的道着谢，若非是对方愿意跟自己换班，如今还只是小小扫地宫女的她恐怕还没有那个机会，在这么近的距离里，仔细看一眼那个被众多宫人和护卫簇拥着的少年。
　　他还记得自己吗？少女沮丧的想，应该是不记得了吧……当时他救了被家人卖去了青楼的自己，恐怕不过是顺手一帮，却不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是多大的恩德。以至于她抛下所有，揣着少年给予的银钱，一路跌跌撞撞跟着他们的车辆来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京城，本想着许是什么人家的大少爷，她或许能在他的府里谋个差事，只求日日能见一面或能为他做点什么，却没有想到这个被她心心念念的少年竟是那般高不可攀的身份……于是为了她心中那个不可明说的念想，便就在京中一处绣坊寻了个差事，花了四年凑够了钱也托到了人，这才进了宫来得了一个扫地宫女的职位，也终于在这天见到了这个已经成长到束发之年的少年。
　　少女还记得那时见他时，少年还没有这么高的身量，似乎是大病初愈神色并不算太好，可那双眼睛却是说不出的好看，只这么看着你，便像是看到了你的心里去，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而如今再见，少年面色上已经红润了不少，只在这些人高马大的护卫之间，还是显得羸弱了些……少女心中不舍，又再张望了一会儿，见对方确实已经不会再回来后，才叹了口气失落的离开了。
　　彦易自然不会知道，自己的一次‘无意’之举会让一个少女芳心暗许。回来四年，他已经开始渐渐接触政事，帝王似乎有意无意的将他在往未来继承人的方向引导，只彦易无心于此，几次找了借口离开了重要的军机场合后，帝王也就没有再逼迫他，只安排了一些不是很麻烦的差事给他处理以打发时间。
　　其实初回京时，发现帝王提前了很多年开始了收服周边诸国的步伐，彦易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毕竟此生很多事已经偏离了上一世很远，也不差这一件两件了，只是不知为何，言炘止有些谋策总让他有似曾相识之感……
　　已然忘记前世自己曾献计于帝王的彦易很快就放下了这件事，转而于李舫和柳闵文说起了不久后鲜莱国将要来访的事情。
　　“鲜莱国向来与我国不和，此次来访应该是因为近年我朝国力渐强，故派人来试探虚实。”
　　“只怕不止这样……”李舫单指点桌，对着彦易道：“这次使臣可是他们的皇子，只是瞒着罢了。我听闻如今的鲜莱国君已经垂垂老矣，国内内政紊乱，子女们多在准备蓄谋夺位，这个时候还会来出使的人，怕不是另有图谋。”
　　柳闵文见李舫笃定的样子，忍不住询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来源，只管放心不会有误就行。”李舫弯下眉眼如狐狸一般笑了下，随即收敛对着彦易道：“殿下怎么看？”
　　“且只当他国使臣迎候便是。”
　　“是。”
　　就在彦易听李舫、柳闵文讨论细化着迎候事仪时，就听小山在门外通传道：“殿下，三皇子求见。”两人闻言当即停下讨论，看向了彦易等待安排。
　　“无事，你们继续就好。”彦易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继续，而后便让小山放人进来。
　　“亲王殿下。”言彦珉虽说是彦易的皇兄，但此时也只是皇子，彦易本就有亲王爵位，又得帝王宠爱，自是与他是不同的。故而他一进来便就对着彦易行了礼，待免了李、柳二人的问礼后，才恭顺的将此时来此的原因讲了出来。
　　“父皇下旨，让我这次跟着亲王殿下做事，当是给我的校考和历练。”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书信，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但是对已经跟着彦易多时的两人来说却是分外熟悉了——这是帝王手书。
　　这是彦易还在神医处时的事了，他们偶然间发现彦易隔三岔五就会收到一封信，但是彦易却几乎不怎么会回信，时间久了便就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声，却不想得到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回答。
　　“这是父皇来的信。”彦易当时的语调与以往一般冷淡，却让他们从这封看似普通的‘家书’中，越发明白了帝王有多看重眼前的这个少年。
　　后来回了京城，这份独一无二就越发明显。因为彦易年纪渐长已经不适合再跟帝王住在一起，但他又不舍得让彦易搬到别的宫去，就干脆将自己宫殿的一侧给了他。只两人虽住在一起，不过因为宫殿颇大加上彦易不爱出门的关系，便不像小时候那般能日日见到了。若非言炘止知道彦易习惯，常常厚着脸皮来他这里一起用膳，只恐怕他们见面的次数还没有作为彦易医官，日日要来这里报道的杜风多。
　　而这次的差事，则是彦易自己问帝王要来的，若说原因彦易却没有说。言炘止也非常纳罕，倒也没有问，本来想着再安排一些副手给彦易差使，无奈彦易都推辞了，便只好由得他去，总归出了什么事都有他兜着便是了。
　　“这……”这件差事是怎么来的，在场的两人都知道，所以言彦珉的突然到来就有点耐人寻味了。若是按照正常考量，这该是帝王要对彦易厌弃的前兆了，但是作为‘知情人’他们都否定了这一点。那余下唯有：这三皇子，怕是送来给亲王‘跑腿’的了。
　　果然彦易看了书信，点头同意了帝王的安排，如帝王所说的‘将这次来使住行需要与朝中其他官员商洽的部分’交给了他。两人一听，心中大叹帝王真是心偏到了沟里。毕竟这着实是一项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若是处理不当便很容易得罪人，这朝堂关系又错综复杂，只怕以后在朝中就很难立足了。本来朝上老臣多有对彦易这个少年亲王的微词，他们还怕彦易这次会被刁难，没想到帝王干脆将这差事给了三皇子，当真是一点委屈都不愿让亲王受啊……
　　这明明是同一个父亲却又差别待遇的明显，让两人都忍不住心中唏嘘，只面上却是分毫不显，照着彦易的意思将他们手上正在安排的事仪如数交给了言彦珉。
　　言彦珉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父皇将多麻烦的一个差事交给了自己，只恭顺的应和着，完全不像是一个皇子，跟普通的官员一般兢兢业业的样子，让两人忍不住侧目。
　　一切事毕二人便要打道回府，言彦珉也不多留，跟着两人一道对着彦易行了礼后离开了。于是当小山进来询问彦易是否需要传膳时，就看到彦易一人坐在椅上，眼中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从彦易回来后就发现，对方时常会进入这种让人无法捉摸的状态，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的无法让人触碰，只得小心翼翼地匍匐在他的脚下，静静等候他的安排。
　　彦易回过神来，发现小山正呆愣在原地，他缓和了一下神态，一如往常般叫了声对方的名字。小山一愣，急忙躬身将自己过来的目的说了出来。彦易点头表示知道，然后便表示在这边吃就好。
　　晚膳还没上齐，就见言炘止带着李公公进了殿来。他似乎每天都能掐准时间，知道彦易什么时候在忙什么时候又空闲了下来，便就能总是趁着彦易空闲的时候与他说上几句话。
　　言炘止一进殿就如往常一般坐到了彦易的手边，做着小山本该做的事情。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也只任由这个帝王仔细伺候着彦易用膳。
　　“你有意立三皇子为储？”彦易拿着筷子看着碗里刚刚被放入的虾仁，只用着最为平常的语气，问着一般人都不敢问的问题。
　　言炘止闻言夹菜的手一顿，语气中竟有些小心翼翼地应道：“是。”
　　彦易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发现言炘止语气中的不自然，只顺着说道：“他很好，隐忍聪慧八面玲珑，只是作为帝王少了一点果决的判断和强硬的底气。父皇若有意，不如赐予他一个颇有家世的正妃，再放他去军队历练一下，有了朝堂和军队的支持，他的帝位才好稳固。”
　　“就照易儿的意思办吧。”言炘止心中叹了口气，彦易既然能如此平静的与自己说这番话，便说明他确实毫无为帝之心。既然如此那他便只好换一个思路，让言彦珉知道自己如今的地位是谁给予的，让他承着彦易的情，这样他就会在还没有上位之前始终站在彦易的一方，为他所用。虽然绕了点路，如今却也只能先这般行事了。
　　“父皇不开心，却并不是因为彦易妄议立储，为什么？”
　　闻言言炘止急忙整理了思绪，以图遮掩自己的心思。他发现彦易回来后变得越发敏锐了，便总也担心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并没有忘记上一世的事情，如今彦易好不容易能够什么都与他说，不再端着身份礼法不肯靠近，万不可功亏一篑才是！
　　言炘止假咳一声，半真半假道：“我只是在生气易儿总是为他人着想，怎么不为自己考虑一下？”
　　“我？”彦易愣了愣，而后竟是抿唇笑了，“我的未来已是定数，不需要再考虑了，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