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宫墙圜》玛丽家的苏

17、第 17 章

　　“他们在干嘛？”
　　要说也巧，柳闵文三人找的地方正是彦易他们吃饭的食肆，眼见着时候不早了，怕耽误了彦易的治疗，下楼正打算走呢，就看到不知何时空旷下来的大厅一角，一众人正围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本来彦易是不会管什么闲事的，无奈杜风是个爱凑热闹的，见着什么都要看一眼，这一看就看到了个熟人——那不是之前撞了彦易一下的家伙么？
　　“小师弟你看。”顺着杜风的手，彦易转头便看到了听到动静同时看过来的刘箴，原本只是平常的事情，却见对方面上一惊，竟是用口型让他们快走。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暗一甚至都将手放到了佩刀上。杜风的声音虽不大，但无奈这里被清的过于干净，况背对着他们的人本就有功夫，听到声便也转了过来，没想到一看到来人，领头那人竟是神色一乱，虽然只是瞬间却也被时刻注意着他动作的李舫注意到了。他眉眼一动，立时便有了计较。
　　见到领头那人，暗一放到佩刀上的手又放了回去，只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三人，便又站在一边兀自诫防着。
　　“抱歉这位公子。”那人行了一礼，笑道：“这里处理一些杂事，就清了下场，着实不知道还有人在楼上玩乐，那某这就带人先走，不打扰了。”
　　“公子救命啊！”话音未落只见李舫衣衫凌乱地冲到了彦易的面前，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活像是被人非礼了一般，饶是彦易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实在是这突然袭击太让人猝不及防，彦易本就体弱，若非小山一直看扶着还不知要惹出什么乱子来。
　　这边假哭着的李舫也发现了彦易过于瘦弱的身体，加上自己的猜测这下更是确幸了这人的身份，方才情急没注意力道怕是要撞坏了这条金大腿，心中也不由有些惴惴。只他面上却还哭着，力道倒是确实小了不少，让彦易好歹能平复下呼吸了。
　　“我等不过是到此处游玩的，没想到遇上了这帮强盗，抢了银钱不够，竟是想把我们卖到南风馆去，我等手无缚鸡之力，还请公子出手相救啊！”说着竟是松手跪地磕了几个响头，别说柳闵文和刘箴了，就是那人也是被这番动作弄得目瞪口呆，急忙道：“公子误会，是他们欠了钱没有还，这才被追债至此，我们着实没有逼迫他们去什么南方馆啊！”
　　这边想要在小主子面前把自家岌岌可危的形象力挽狂澜，却不知自己这番言辞着实给了已经反应过来的两人以提醒，他们忙也跟着李舫有样学样，暗自将自己的衣服和冠发扯乱了一些，跑到彦易面前跪下求救起来。
　　那人被摆了一道，面上立时难看了起来，只是主子面前实在没办法做什么，只得垂下眉眼咽下了这个暗亏记在了心里，只等有朝一日“报仇雪恨”了。
　　对方那穿着谈吐实在不像是一个强盗，彦易又不是真的少年自然不会听信哪方，他微低头看向跪着的三人，心中知道他们怕不是在诓骗他，不过他也确实无法就这么离开。彦易思考片刻，对着那人道：“他们欠了多少？”
　　那人一愣，忙编道：“三万五千两。”
　　“小山。”
　　“是。”得了命令，小山走到那人面前，从衣袖里掏出一叠银票，看也不看，只‘啪’的一声，拍到了那人的怀里，道：“主子替他们还了。”
　　“这……”彦易是小山的主子，也是他的主子，他没想、也不敢收这钱啊！只是这戏还是得圆回来……那人定了定心神，假意点了点银票，而后满脸‘惊喜’的谢了一声，只道是三人遇到了“贵人”，便也不再逗留带着人急忙走了。
　　见危机暂时解除，性命得保的三人暗自舒了口气之余却是精神更为紧绷，那人的行为已经完全给他们明示了，眼前这人便是集帝王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亲王——言彦易！
　　亲王年纪尚小还好说话，只是他身边的人怕是不好糊弄，他们一堆说辞一定不能被人找出了漏洞，不然怕还是个死局！三人平日里意见虽多有不同，但此刻他们的想法却出奇的一致，他们暗自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心中都有了数，只牟足了劲想要在小山等人面前蒙混过关，却不想最能看穿他们的，恰恰是那个被他们“小瞧”了的“小”亲王。
　　“实不相瞒，我们确实是欠了方才那些人的一些钱财……”没想到路上偶然撞到的竟是那个传闻中的亲王，心情复杂的刘箴小心地抬眼看了一眼依然眉色浅浅的彦易，虚构了一个：富家公子出门游玩，入了赌场不慎中招，没钱还债无奈出逃的小故事。
　　不务正业看话本还是有点用的么……另外垂首听着故事的两人忍不住心中腹诽道。很多故事都是根据真事改来的，加上刘箴还颇有些讲故事的能力，这么半真半假的瞎编了一通还真挺像那么回事，至少一直仔细观察着三人的小山和谷嬷嬷就有些信了。
　　“你们走吧。”彦易并不在意他们是谁，究竟是为什么惹上的麻烦，他顺势将“这出戏”做全不过是恰巧遇上了，又恰巧被求到面前罢了。
　　“这……”若真如刘箴所言此刻他们确实已经可以离开了，只是如今他们已骑虎难下，若是就这么离开只怕回不到京城。李舫咬了咬牙，整理了一番衣冠，而后好好对着彦易行了个大礼，道：“公子大恩没齿难忘，只在下恐歹人贼心不死，不知可否求得公子再收留在下及友人几日，待日后公子有任何需要，在下自愿为公子鞠躬尽瘁。”
　　“李舫？！”刘箴怎么也想不到，一贯吊儿郎当的李舫竟是能为此做到这个地步。
　　彦易闻言面上却是没有丝毫变化，只向前又走了两步，生生逼开了不敢轻易触碰彦易的三人，而后便兀自带着人从他们中间离开了。
　　“公子！”眼见着彦易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栏，李舫也顾不得什么了忙出声叫住了对方，“李舫跪求公子垂怜，绝不忘恩！”说着他便又跪了下来。
　　彦易微微侧首却没有看他，只淡声道：“你们若想跟便跟来就是，只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庇护’。”
　　“公子自谦了。”说完李舫又是深深一伏，便就起身跟上了。
　　“李舫你究竟想做什么！”惊骇于李舫这番作为的柳闵文趁着对方起身的时候，顺势一把将其拉到了一旁。用着即使刻意压低了声音，也掩盖不了的惊疑质问起了对方。
　　“表哥还看不明白么？”李舫惯常带着勾人波纹的眼中此刻难得的肃然，虽是笑着却丝毫不见一向的轻浮，这般样子让柳闵文一愣，竟是有些不敢认了。李舫发现了柳闵文的不自然，却也没有说破，只轻笑一声，答道：“我在为日后夺嫡之争‘站位’啊，表哥。”
　　“你疯了？！”且不说彦易才多大，日后病好还会不会回京，就现在他们周围不知道有多少帝王耳目的情况下，李舫公然说出这种要被抄家灭族的话来，着实让柳闵文又惊又怒了。
　　柳闵文的顾虑李舫自然知晓，他敢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有着把握的。早在那人见到彦易一退再退之后，李舫心中就已然对彦易这个亲王的身份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而让他真正下定决心的，确是最后少年的那句话——这位亲王的聪慧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知道他们在骗他，却还是在不知道他们底细的情况下容许了他们的靠近，究竟是这个亲王被帝王宠惯出了目中无人的傲慢轻视，还是他早已知晓一切却故作不知的深藏不漏？李舫其实是有些好奇的，他忽而想要知道，自始至终都没有将这场闹剧看在眼里的少年，究竟在想些什么，又能够容忍他们到何种地步呢？

　　“主子将他们留在身边没问题么？”眼见来历不明的三人当真跟了上来，小山错开一步，走到了一直低头不语的暗一身边，毕竟比起‘突发善心’的彦易，还是这位可以保护好主子的人比较能让人安心。
　　“无碍。”暗一早已仔细观察过这三人，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罢了，若说他比较在意的，可能只是为什么同样被派来保护彦易的‘暗线’会和他们待在一起了。只可惜如今他不便去联系对方，只能等下一次的机会。只若是这三人真有什么猫腻，他也不会留手就是了。
　　果然小山闻言心中顿安，便又忙着跟上了彦易的步子，近身等候吩咐了。
　　柳闵文三人因着方才这一番大起大落，精神早已有些不济，但为了活命，他们也不好离彦易太远，只得跌跌撞撞地跟着。好在彦易向来步子不大，又不是很快的速度，倒也让他们能够顺利地跟上。
　　不多时他们走到了镇上的一处驿站，只见小山匆匆赶在彦易之前跑了进去，不一会儿就见一个伙计点头哈腰的出了来，招呼了另几个人将一辆马车从后面带了出来。
　　只见谷嬷嬷对着彦易拱了拱身，道：“劳烦主子再等待片刻。”彦易点了点头，便任由谷嬷嬷和小山上车去布置了。
　　亲眼所见着实要比道听途说来的要让人更加印象深刻，即便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也少有事事都这般精致的。更何况天子脚下，他们做什么都要小心以免一个行差踏错就累及全家，加之今上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这些年被抓了小辫子给流放的杀死的实在是不少，所以自始至终三人都没有想过言炘止会放过他们的情况。只如今直观了解到了亲王在帝王心中的非同一般后，他们又该何去何从才好……
　　想到这里柳闵文心中不由一叹，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李舫。这般走了一段路，心绪好歹平复了下来。虽然方才对方所言多有些迫不得已的意味，但他也知道他的这个表弟一向有着主意，只恐怕他是真的想要站在‘皇五子’的一方了，可是作为他的表亲，他实在是不愿李舫未来为此去趟那趟浑水。
　　而李舫本人则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家表哥的纠结和一片拳拳爱护之心，只兀自看着彦易出神，若非暗一始终还记得这人算是自家主子保下的，他非得动手挖了这双大不敬的招子！
　　与暗一不同，杜风就没那么多顾及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说什么，不过是一心觉得是年纪还小的彦易心肠软，明面上他做为师兄不好为了这件小事惹师弟不开心，等上了山，他与师父通报一声，将三人赶去偏远的客居也就算了。
　　只是原本见这个三人还算老实而放下心的杜风，转头就看到了其中一人直勾勾地盯着彦易瞧，那双狭长的眼睛怎么看都不怀好意的很，这让杜风一下就提高了警惕。他上前两步站在了彦易的身后，遮挡住了李舫的目光，同时还用自以为凶狠的目光回瞪了过去，反倒是让李舫好一阵莫名其妙了。
　　“主子好了。”小山和谷嬷嬷本就是经验丰富的，况且这又是他们自己的车子，里面什么都已经备好了，只是要再检查和清理一下罢了，所以很快他们便就下车将彦易迎了上去。
　　见着彦易完全进入了车帘之内，还站在不远处的三人急忙上前，等候安排。小山和谷嬷嬷因着三人的衣着谈吐倒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感，况且自家主子难得想做个好事没道理就把人这么扔下了。却也不好让三人去扰了彦易清静，两人合计了一下，便对着三人道：“不知各位可会骑马，不若我去为你们买三匹代步？”
　　“会的会的，那就有劳了。”刘箴只觉得过于劳烦他们主仆了，忙点头应下，却也不好自己掏钱出来，毕竟当初说的是身无分文欠了赌债的。一时只得暂且记下，待日后有机会再……啐，以后哪里还有什么机会，况以他的身份也并不在乎这些的。刘箴暗自苦笑了一声，但是那个无意之间撞见的少年身影还是被牢记在了心上。他本想着他们若有缘再见，定是要好好结识一下对方的，只是没想到……当真是“送一场，烦恼与我。”
　　刘箴忽而暗下的神色并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片刻后他调整好了心情，便与李舫和柳闵文一道骑着马，如同护送一般的跟着彦易他们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