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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没有办法?”言炘止轻柔的给尚且昏迷着的彦易用冷帕擦着烧的嫣红的脸颊,明明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愤怒,却是让跪在下首的太医们都是两股战战,只恨不得将磕在地毯上的头都塞进土里才好。
      “朕养着你们这些废物,可不是在这个时候听这句话的。”他小心替彦易压了压锦被,因为害怕惊扰到彦易修养而压着声音,故而倒是语气比平日里还要温和了几分。“易儿烧成这样大半天了,你们就告诉朕,没、有、办、法?”帝王边不停从伺候的宫人手中拿过冷帕替彦易冰敷退烧,边道:“那这样吧,易儿一日不醒,朕就罚你们一日,他哪儿不舒服了,朕就千倍百倍的让你们也尝尝滋味,如何?”
      说着也不待众太医求情,只怕吵到了彦易,言炘止一挥手便有宫人上前按住了弱不禁风的太医们,一手捂着他们的嘴,一手拖着便往外去。不一会儿庭院里便传来压抑的呼喊声,又过了一会儿,便是连叫喊都听不到了。
      这般的责罚对于宫中的众人来说可以说是稀松平常了,只越发恭敬的伺候在侧,等待帝王的吩咐。虽然言炘止本身并不是喜爱责罚他人的暴君,但是不得不承认,在心中苦痛无法宣泄的时候,这样做的确能暂且减缓他心中渐渐升起的的暴戾——他真的不能再失去彦易一次了!
      小小的孩童因为不适紧皱着眉头,嘴唇透着不健康的白,手指拂过时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连呼吸都带着烧人的热意,这让言炘止握着帕子的手指一紧。
      是他的错。言炘止忍不住想到,若非他执意让彦易参加宴席,又如何能染了风寒,进而引发了急症。是他的错,前世今生若非是他,彦易也不用受这些苦楚。本以为今生将彦易接到身边用心疼宠,对方一定不会再像前世那般,然而事实是,彦易再一次的因为他而面临死亡。孩童虚弱的模样似乎与前世最后见到的孱弱青年重叠,言炘止心口一缩,似是被剜了个洞般生生的疼。
      他真的赌不起他们还会有第二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这般堪称神迹的机遇,饶是言炘止也不敢妄想还会有下一次。所以他只求此刻,彦易能够熬下去,至少能等到那个人出现。
      “陛下。”安静的宫殿中,忽而出现了一个浑身黑衣的人,他凑到帝王身边,低声道:“出现了。”
      “在哪。”闻言言炘止神色一紧,急忙询问。
      “宫外。”
      “带来。”
      “是。”
      短短数语后,男人又消失了,殿中宫人无一人神色有变,只各自呆在自己该呆的地方,似是习以为常。
      不待片刻,只听殿外一阵喧闹,原是匆匆赶回的李总管正巧遇到了提着人回来的暗卫,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对方神出鬼没的功夫,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竟是直接跟人撞了个满怀。动静太大甚至惹来了帝王特意拨到远处的侍卫,只怕是刺客之流。
      好在李总管反应及时,怕扰了彦易休息急忙将人都给轰了回去,片刻的功夫宫殿外便又清净了下来。待一切处理妥当,李总管这才仔细观察起这个被帝王暗卫提来的人。只见对方身着暗色长袍,双手轻抚长须丝毫不见惊恐,虽已雪鬓霜鬟,却是精神矍铄,便就这么站着竟是有种仙风道骨之感。
      “沈神医。”不待李总管说什么,便听门内帝王传唤,他这才得知了对方的身份,急忙躬身以示尊敬。
      伴随着帝王音落,宫殿的大门从两侧被内侍打开,顿时一股药香扑面而来。沈神医皱了皱眉,未进屋便道:“开窗!”
      “这……”随侍的宫人皆是一愣,小心看了眼上侧的帝王,都不敢随意动作。
      “还愣着干什么!快听神医的开窗啊!”李总管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半条腿还在门外呢,就一拂尘打在了临近的宫人身上,让他们赶紧照做。且不说这神医名号多么响亮,便是如今还要靠这人救亲王一命,便是丝毫马虎不得。
      言炘止丝毫没有怪罪沈神医的僭越,只一心照看着彦易,怕他被刚才的动静惊扰到,便干脆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毕竟如今需要的人已到,那就不用留太多无关紧要的人了。
      “神医终于来了。”
      沈神医拱了拱手,道“陛下圣明,该是知道草民为何会来。”
      “放心,你的两个徒弟朕并未要其性命,亦可保高官厚禄。”
      见言炘止小心用竹管给彦易喂水,神色专注不似做戏,沈神医神色微动,却已有了计较,便道:“陛下,草民可以彻底治好亲王殿下……”
      言炘止闻言手指一动,语气却是丝毫不见急躁,他知道,对方会说这句话,就代表他有把握,却也需要代价。
      “说吧。”
      “草民要陛下的心头骨肉、颈上逆鳞。”
      饶是李总管这般在帝王身侧数年,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都要为这位沈神医的大胆而讶异,敢这般对帝王说话,且开口就要这种足够诛他十族东西的人,恐怕连骨灰都留不下来,千刀万剐都算是轻的。
      果然他话音未落,殿内的氛围陡然一冷,帝王小心擦拭了彦易的嘴角后,这才转头看向了对方,“朕什么都可以给你,心头骨肉很简单,你拿便是,但是唯独亲王,不行。”
      “草民斗胆。”沈神医说着一撩衣袍便跪了下来,只是神色见依然未见惶恐之色,“亲王所得并非寻常病症,留在宫中有害无益。陛下应该也已经发现,即使再如何进补,亲王依然病根难除,若是继续下去,即使现今草民靠着陛下的‘药引’治好了,也只怕活不过束发。”
      沈神医是什么样的人,即使言炘止接触不深却也足够了解,作为医者沈神医绝对是不愧‘神医’名号的,言炘止知道这世上除了沈神医,恐怕再无人可以治好彦易,他如今出现在这里仅仅只是为了履行当初为了他两个徒弟仕途安稳,所给的承诺罢了,言炘止是万万不能错过这个机会的。况且他说的确实是事实,今天的事可以说是一次对他的警醒,若他坚持只怕真的会害了彦易。言炘止握着彦易微烫的小手,双眼阖起深深叹了口气,如同巨龙发出的苦涩叹息,整座宫殿似乎都为之震颤。留下的李总管和暗卫皆是从中感觉到了这个帝王从心中发出的悲鸣和无奈,眼眶微红不由越发低下了头。
      “朕知道了。你且准备取‘药引’的事,亲王的事,待亲王醒来,朕自会定夺。”
      “是。”

      一直都在彦易身边的林朗月和杜风该是最早知道彦易身体不对,且最开始进行治疗的,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只是普通的风邪入体,却是来势汹汹,不过片刻便烧的彦易人事不知,他们用了很多常规的办法都没能让烧退下来,后来太医们来了也是一个个束手无策。帝王震怒下责罚了太医们,却是独独放过了他们,早就知道帝王手段的师兄弟们自然不会觉得这是帝王格外的宽大处理,想必是有什么别的要用到他们,这才迟迟没有动手罢。
      “这次明明是高烧引发殿下昔日旧疾,却是不该这么严重的,除非这‘旧疾’并不是简单的先天体弱。”林朗月在多次请脉中早有猜测,彦易的身体在帝王这般滋补下竟是丝毫不见好转。如同缺了口的水桶,即使再是仔细温养,也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用处。
      “师兄可有办法?”杜风进宫以来一直都在插科打诨,实在是不知道彦易身体的真正情况,此刻见对方这般虚弱的躺在床上,自己又毫无办法心中焦急又难过,还责怪起了自己平日里不够用心,甚至希望帝王也能责罚一下自己,至少负罪感能够减轻一些。
      “我还不能确定。”林朗月为难的摇了摇头,他在没有确认这方子有用之前半分都不敢用在彦易的身上,只怕出了意外,那便是真的万劫不复了。
      “师兄有何为难,只管与我说,但凡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去做!”
      听到杜风这般保证,林朗月游移了片刻,便也不再瞒他,直言道:“我怀疑殿下怕是心痹。”
      “什么?!”杜风一愣,急忙道:“可是我观殿下并非手足青者,也从未心气痹阻、气喘易惊啊?!”
      “是,这就是我为什么迟迟不敢确诊的原因。”林朗月双手握拳,不确定道:“若是心痹,怕是太医早就查了出来,如何会等到今天?我只怕这病并非普通意义上的心痹……”
      “师兄这是什么意思?”杜风都要被林朗月这套说辞弄懵了,只求对方快些给自己解答。
      “你可还记得,咱们跟着师父游历时遇到一户人家,那家夫人即使精养着也骨瘦如柴,动不动就要生病,周围大夫皆无法诊出原因。”也不待杜风想起这其中的关联,林朗月便沉声道:“我想殿下的病怕是与那夫人一样,并非是身体上的病症,而是魂体上的。”说着林朗月拿出张方子,继续道:“这是师父后来给我的方子,说是有用的,只是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故而不敢妄动。”
      主要是这病症实在是有些玄乎,他们若是就这么跟帝王说明,实在是与江湖术士的坑蒙拐骗之言无异,怕是要惹帝王震怒。故而他看着方子,一时也是两难。
      人有三魂七魄、五体七窍,其间各有关联,前古为医者大多还会精通巫术,便是为了治这三魂七魄之事,只是顺着时间推移同时精通两道的医者已然不多。虽说这种事玄而又玄,但是又不可否认是真实存在的,故而有些病症以通常来看并不能看出什么。若非林朗月早年跟着沈神医学过些许,怕也是想不到这上面的。
      “师兄。”杜风紧了紧拳头,认真道:“不若由我去跟陛下说吧。”
      “师弟?!”林朗月一惊,急忙阻止了杜风的动作,“我们如今还未确定,贸然前去恐被迁怒……”
      “不试试怎么知道,这药方我看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即使无法治标但至少亲王喝下后能退热不是吗?”
      “话虽如此,但是毕竟治标不治本,只怕……”
      “亲王现在躺在那里人事不知,再如此下去怕是性命都没有了,还管它能不能治疗根本?!先缓和病情才是关键不是吗?!这般隐瞒与见死不救有何区别!”杜风着急,一时口不择言,这一吼让林朗月一阵愣怔,竟是就这么松了手。杜风自知失言,急忙道歉道:“对不起,师兄。我不是……”
      “不,你没说错。”林朗月摆了摆手,苦涩道:“我确实不该欺瞒的。”
      林朗月不得不承认,自从来到这里他便有些束手束脚,特别是上次之后越发小心谨慎。一心想要出人头地的他,却是渐渐连为医者的本心都失却了。的确这张药方即使因为少了一味药并不能根治,却也能让彦易身体好转,至少不至于昏迷至今,若是他一早拿出来,那些太医在侧恐怕也能补足一二,更不要说能暂且免去皮肉之苦。只是他担心因为根治不了惹帝王发怒,或者说希望能够一举靠着成熟的药方夺得青睐,故而隐瞒了下来,说到底不过是私心罢了。这般作为,确实不该,不说是医者,只怕连普通人都不如了。
      如今想来,他一时的欺瞒竟是让亲王和太医们为之多受苦楚,心中亦是前所未有的产生了一股负罪感,压得他有些喘不过起来。
      “快、快!”想到这里,林朗月急忙起身,收拾了药方想要去言炘止那里请罪救人,却不想刚开门,便被人一掌打回了室内。待林朗月捂着气血翻涌的心口站定,想要一看究竟时,就听到杜风不可置信的呼喊声。
      “师父?!”
      林朗月一愣,抬头就见一老者站在门口,他也顾不得身上疼痛了,急忙行礼,“师父。”
      “跪下!”
      闻言林朗月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只兀自跪着磕了几个头,忏悔道:“对不起师父,是我的错,辜负了师父的教导。”
      沈神医在通过自己的途径知道彦易后,便知道会有今天。他从来知道这个一心仕途的徒弟聪明,怕是早晚会想到彦易病症不一般,那药方早前便是他故意交给林朗月的,就是为了能够关键时候救彦易一命,哪怕只是暂缓至少可以等到自己赶来。
      却不想今日自己一来,竟是只闻到了一屋子毫无用处的药味,只怕是拖久了反倒加重了病情。沈神医自来以患者为重,且彦易身份特殊,故而在他看来,林朗月隐瞒药方的事情就分外严重了。
      “若非今日我不放心,特地来这一遭,只怕是你的欺瞒,能害了这一芥子的世界!”
      “师父这是?”杜风愣愣的站在一旁,不是很明白沈神医在说什么,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倒是林朗月忽有所感,一时更是歉疚难当,又是磕了几个头,不再多言语。
      沈神医见状不由一阵叹息,林朗月就是过于聪明,故而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而杜风却又过于直爽,很多事情他不会懂得,故而也无法委以重任。也不怪帝王始终只将这两人为饵,丝毫不肯委以重务。
      “罢了,此番我已有计较,你且安心留在这里做你想做的事,只记得‘凡为医之道,必先正己,然后正物’(注)。”
      “徒弟记下了。”
      见林朗月已是听进去,沈神医便就转而看向了杜风,道:“你且看,是要跟你师兄待在这里,还是与你小师弟一同随我上山。”
      “啊?小师弟?”杜风闻言一阵惊讶,那副样子倒是让沈神医神色稍缓,点头回答道:“想来那人你该是很熟悉的——”
      “亲王——言彦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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