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相公养成指南》徐徐氏

29、半碗红枣粥

　　宝书一回来，顾不上程二小姐，倒是云瑟月不给她歇息的时间，拉着她一直说话。

　　“也不知道小姐昨晚为何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宝书有些心不在焉，半自言自语似的嘀咕着。
　　云瑟月接话道。
　　“霜儿的事情，她自己心理有数。”

　　“那是，大少奶奶你自己也得长点心，好容易大少爷回家不往外跑......也不争取争取？”
　　宝书怂恿着。
　　云瑟月仓促地笑了笑。
　　“这么多年了，还能争取什么.....”

　　“那昨夜……”
　　宝书眨着眼睛。
　　大少爷同云瑟月的约定，宝书不费打听，自然有多舌的人，等不及同她说了。

　　“我……没去。”
　　云瑟月有些难为情。

　　宝书气结。
　　真是……不开窍！

　　“对了，方才听陈伯说大少爷今日关在屋里研究账本，闷得气色很不好，饭也不爱吃，少奶奶端份银耳莲子粥过去，聊表一下心意呀！”
　　她又怂恿着。

　　“什么银耳莲子......这重头再熬，哪里等得及......”
　　“欸，宝书我早有准备！小姐不是心情不好嘛......我料想她必然没心思吃饭，所以便让内厨备好......现在说不准正好凉了。”

　　云瑟月看她一眼，把她的手握住，细细摩挲着。
　　“你个小姑娘家，操心的倒是挺多。”

　　宝书反而拿出一副大人样，反握住少奶奶的手。
　　“我已经不是什么小姑娘啦……还不因为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让人省心的主子！”

　　“那......”
　　云瑟月还犹豫着，宝书弯着腰，埋下头，双肘按着她的腰身，不由分说地将她往后堂推了一段。

　　“行啦少奶奶，快去快去，别在宝书这不要紧的人这边磨蹭，你夫君等着你呢！”
　　已有成熟风韵的十八岁少女，跑开几步，对她挥了挥手，消失在拐角处。

　　云瑟月还欲说什么，话到嘴边，倒是忘了。
　　她垂下手，整了整衣袍，往后厨去。

　　只是.......
　　夫君吗？

　　这个词，说出口，未免觉得……
　　可笑。

　　却依旧端了正好凉地合适的粥，走了一段，又停在中院前，踟躇不定。

　　到底该不该去找他？
　　他在哪里，书房还是.....卧房？

　　云瑟月暗自愁着，正好陈伯经过，看见她，立马会意，往书房方向努了努嘴。
　　她有些窘迫，微微点头致谢，到底还是站在了书房门口。

　　咬了咬唇，长吸一口气，正要敲门，双卡的门扉一边，“呼”地拉开。
　　浓郁的麝香气味扑面而来。
　　眼前是他汗湿的胸膛。

　　玉面银发的男子探出身子来，看见她，一怔。
　　“你……来了？”

　　程牧雪像是要出门，碰见她，又改变了主意，返身回到木圆桌前，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仰头饮尽。

　　“嗯......”
　　云瑟月见他背对着自己，便自觉走到另一侧的书桌边，将凉粥放在上头。
　　瞟了一眼翻开的账目，停在第一页，压根就没翻过去。

　　而书房的另一侧，摆设用的高木架子不知何时被搬开，程家二小姐的书籍胡乱地堆在木箱上，而被清理出的一小块空地间，放着一个崭新的木桩人。

　　刚才......他是在练基本功？

　　程牧雪似是察觉到云瑟月的目光，下意识地说道。
　　“霜儿要我一天至少在书房内呆三个时辰，看那劳什子莫名其妙的数字书，我也是被她缠地没办法......”
　　说着忽然住了口。

　　同她解释什么？
　　程牧雪蹙了蹙眉头，有点儿生自己的气。
　　说好的时辰，总也不到，昨天又等她到睡着！

　　云瑟月看着他，笑起来，点点头。
　　“嗯，你高兴就好。”

　　“呃......正好，你竟然过来了，就看一看，这什么东西，可能看得明白？”
　　他指了指那账目。

　　云瑟月弯下腰，低头认真地瞧，信手翻动着。
　　“是......本月几家大茶庄的利润情况，这个地方记的是收入，加在一块儿就是总的.......不过利润就是要把成本也扣除，嗯？不知为何比上个月多了半番，若是不清楚，可以请那大掌柜的过来问问......”
　　自顾自说着，才注意到程牧雪一直都看着她。
　　云瑟月收回手，有些讪讪。

　　“这些东西，不是我应该看的......这段时间，我虽然一直帮霜儿操持生意，但账簿之类的重要物件，是一点儿也不沾手的……”
　　她解释。

　　“没什么应该不应该，我让你看，你看就是。”
　　程牧雪耸了耸肩，过来站在她身侧，“哗啦啦”翻着那账目。

　　他距离自己如此近，刚运动完的身躯，灼热太过......逼地她想要逃离。

　　于是她不着痕迹地退开，到另一边，装作去搅那粥。

　　“看来你还挺有天赋的，平日里没少注意这些吧？”
　　程牧雪似无意道。

　　云瑟月一惊。
　　“对不起！我......大少爷明鉴，我决没有那般心思......”

　　“你......不管同谁说话，都总是二话不说就道歉吗？还是只跟我这样？”
　　程牧雪看着她，原本激起的一点兴趣全然隐没。
　　“又不是你的错。”

　　云瑟月抿了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之前跟你说的，就是这事......你既然能看明白，就多看看罢，今后说不定有用......你若能帮我出出主意……”

　　“大少爷找我，只是为了这事？”
　　她抬起头，直视着程牧雪的眼睛。

　　“什么叫这事？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事。”
　　程牧雪对她的语气有些不悦。

　　云瑟月内心里，自嘲地一叹。
　　本以为......
　　算了。
　　果然，程家人骨子里流的都是一样的血液。
　　总是跟在程二小姐身边，对这种场景，应对起来也不算勉强。

　　“那......我为何要帮了大少爷？”

　　“你还想要好处？哦......”
　　程牧雪打了个响指。
　　“你们云家和程家也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吧，你管着账本，也算是有些话语权，对你家里头来说......”

　　他后头说了什么，云瑟月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圆润，齐整，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生活美满的样子。

　　“程牧雪，你我是夫妻，我做的，都是分内的事，即是应该的，为什么……要这般见外？”

　　太滑稽了。
　　她一下一下，拿瓷质的青花纹汤匙，戳着那因为浸湿，吸饱了水，而变得鼓胀的红枣。
　　直想要把它戳烂，将它的内里看得清楚明白。

　　程牧雪没回答，只是用小拇指在碗沿一抹，含在嘴里。
　　“嗯......这甜粥，不大对我的胃口。”

　　“大少爷怕是搞错了。”
　　云瑟月静静地将食盘端起。
　　“这是我顺路端过来，一会儿要回房去享用......是给自己的，不是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