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崔元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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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心里叹了口气，突然一头撞上了煊君的右臂。
“你怎么了？”
煊君回过头问。我的脸飞快地涨红起来，怎么能在走路的时候想事情……真是太失态了。
“王爷王妃，御花园到了。”
李泰顺似乎没注意到这件事，不然就是故意装作没看见。我没回答煊君的话，仍旧低着头跟在他身边走着，多希望这一路不要停下来不要有尽头呀。
父亲和皇后已经在御花园的亭子上。只是半个月没见父亲，他又消瘦了。本以为坐上了皇位以后父亲能够过得更好，没有想到却更显得疲惫。
我们正在跪下给父亲磕头行礼，煊君被父亲一把扶住手臂，“今天都不许行礼。”父亲说着就将煊君拉到自己旁边的座位上，然后指着另一个空位对我道，“三丫头，呆了？坐。”
我像得了指令一样坐下。
皇后见了笑起来：“三公主还是这么听皇上的话。”父亲听了也笑起来。
父亲打量了煊君一番，不禁啧啧称赞。“东王果然一表人才，不怪皇兄对你器重”。接着又转向我这边说道，“我的汴姬从小放肆惯了，希望东王能够多多包容。”
煊君只道了声：“皇上言重了。”我偷眼去看父亲，发现他的脸色突然一变，然后才又和缓过来，想是刚刚煊君的回答不令他满意。我知道父亲是最疼我的，他希望我嫁的人能全心全意对我好。煊君即使是一开始便对我赞不绝口，父亲恐怕也不会就满足，何况他是那样生硬地回答。
我发现皇后的眼睛总是在煊君身上游走。她不敢一直看着煊君，于是做出许多动作来掩饰，有时候拿起茶杯喝茶，有时候是看向父亲那边。但是我们都是女人，我知道她眼睛里真正看到的是什么。
“三公主下嫁后皇上无时无刻不在惦念，东王往后闲了可伴公主常进宫走动。”皇后笑道，然后亲自为皇上和煊君倒茶。这个已经做了奶奶的老女人，突然显出少女的风情来。
“汴姬。”父亲叫我，“你怎么话少了？东王待你如何？”
没有想到父亲会当着煊君的面这样问，我一时竟答不上来。
“嗯？”父亲用他那威严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仿佛只要我一说出任何煊君待我不好的话他便立刻要处置煊君一样。
“东王待我很好，父亲不必挂心。”为了让他相信这些话，我还特意笑着说。
父亲听后脸色稍稍和缓，随即又严正起来，“庚合公主之女如何？”
煊君看了我一眼。虽然我早知道他爱着卢氏，但这一眼着实让我伤心。
“妹妹也很好，为人很和气。”
父亲再次用他审视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怀疑我刚才说的一切。
“三公主算是嫁了如意郎君，皇上不必再忧心了。”皇后满脸笑容，语气比起以前简直温柔了百倍。
“我在王府里一切都好，阿爹不要挂心，倒是阿爹您要保重身体，我看您又比以前瘦了……”
“怎么还阿爹阿爹地叫改不了口呢。”皇后又是笑着说，她这样满面春风真让我觉得有些害怕。
“朕就是愿意听汴姬这么叫，不像焕儿烽儿那样，听了反而觉得疏远。”父亲脸上终于舒缓起来，他笑了笑对煊君道，“汴姬虽是我最小的女儿，但从小没有娇惯坏。东王虽是天下难得的佳婿，但汴姬配给东王，东王也不吃亏。为人父母的总希望看到小辈生活和睦，也希望儿孙满堂……”父亲说到这又转过来看着我，“汴姬啊，阿爹祝你们早生贵子。我看东王和你的孩子，将来定是差不去。”
我垂下头去，隐隐听见身边的皇后轻“哼”了一声。她到底还是没忍住对我的讨厌。
父亲在桌子上说的话在我听来有两个意思，一是在告诉煊君他很看重我，二则是告诫煊君必须要对我好。我不禁暗暗叹了口气，父母亲总是希望别人像他们一样爱自己的孩子，但是总有些情感是勉强不来的，不是父亲想让煊君对我好就能是这样的。
正在吃果子的时候，大太监李泰顺又进园来了。
“禀皇上，崔小将军来了。”
父亲听说这位崔小将军来到，脸上立刻放出笑容。“带他进来！”
“汴姬，你二姐指给崔家的事你知道了吧？”父亲问。
“知道了，不知道婚期定下了没有？”
“钦天监呈了两个日子上来，还没定下是哪一个，最迟在年底，朕的两个女儿都长大了，都要出嫁了。”父亲开怀笑起来。
“瞧皇上说的，怎么是两个女儿呢？福蘅难道不是了？”皇后怜惜起她的大女儿来。
“福蘅不是早就出嫁了么，我说的是两个小的。”
“哎，可惜了福蘅生得早，没赶上好时候。”皇后自怨自艾，我瞥眼去看煊君，生怕他听这些话觉得不耐烦，好在他并不注意。
“元镇这小子来得正好，可以让你们见见将来的姐夫。东王还不知道元镇吧？”
“崔将军少年英雄，怎能不知。”煊君答。
父亲听这话就很满意，脸上笑得更开了。
崔元镇在李公公的带领下从园门进来了。虽然也很好奇小时候那个呆头呆脑的少年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但我可不能像父亲那样引颈长望。
脚步声从我的身后传来，父亲已把身子侧向那个方向，皇后也整理好了脸上的笑容准备迎接。
“崔小将军到了。”李公公的声音里也含着笑，看来崔元镇很得父亲喜欢。
“元镇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他向父亲行礼，父亲亲自将他扶起来。
“这是东王和王妃。”父亲介绍着，让崔元镇入了席。
“元镇见过王爷王妃。”
煊君答了礼，我也起身道了好。
崔元镇是崔柱国大将军的三公子，皇后的亲侄子。崔柱国本就是父亲的老部下，这次父亲登基他的功劳又是最大的，所以崔元镇娶茜浓更是无可争议的合适。
崔元镇的声音气息很足，大约与他是武将世家出身有关。他一来到，桌上便热闹了起来，父亲很高兴话也多了起来。因为是皇后亲侄子的关系，皇后的话也说开了，倒是我和煊君，像两个不想干的人物硬给安放在这里听他们说话。煊君并不主动参与他们的谈话，只是父亲或者崔元镇问到的时候他才淡淡地答两句。
也就是他们谈得欢快的时候我才敢暗地里打量崔元镇。
崔元镇刚刚二十出头，穿一身深蓝色衣衫，浓浓的剑眉挺直的鼻梁，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整个人都充满了精神。他坐得很端正，是个武将该有的风姿。回想起小时候的那次见面，我真不敢相信这就是他。
那时崔柱国将军一家就常常是瑞王府的坐上宾，崔元镇也常常跟着他父亲到府里来玩。我不喜欢崔柱国老将军身上的气息，他说话的声音很粗很大让我有些害怕，所以只要我知道他来了，是绝对不会去找父亲的。可是来得多了，总是难免会遇到。有一次我去找父亲的时候就正好遇上崔老将军在院子里跟父亲闲谈。父亲命令我过去给他行礼，然后让我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我不记得他们讲了些什么，只记得崔老将军问我多大，然后便跟父亲说将来要让他儿子娶我。那一次把我吓坏了，虽然不知道嫁人是怎么回事，但我知道嫁给他儿子我就得天天都看见他，我怕他说话的声音啊，总像要打人一样。
从那时候开始我去找父亲之前都要打探清楚崔将军有没有来，他来了我就是再想见父亲也不会去的，生怕他临出门的时候悄悄把我抗走去给他儿子做夫人。
和崔元镇的那次见面完全是意外。
他在府里迷了路，走到了画园这边来。我那时候正在园里的花丛里抓蝴蝶，猛然间瞥见有个人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的样子真是呆呆傻傻的，像棵树钉在了地上，并且是细细的树枝。我知道他是崔将军的三公子，想起他父亲曾经粗声粗气地对父亲说要让他娶我，吓得我回身就走，只担心走慢了一步让他多看了去。
那时候怎么能想到崔元镇后来会变成现在这样呢？不再像以前那样细得像树枝，也没有他父亲那么粗声野气，而是长成了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将军，看来三岁看老这话并不可信。
“你两个哥哥很久不见，不知怎么样了？”皇后问。
“大哥正在云南戍守，二哥也还好，托皇上娘娘洪福，家里一切都好着。”
崔元镇声音响亮，回答得也很得体。
“我听说你大哥的二姑娘生得很好，能诗能文是个小谢道韫呢。”皇后语气颇为骄傲，边说边看着煊君，仿佛这次进宫是来为煊君做媒的。
“大嫂贤能多才，侄女自小跟着大嫂学诗学文，听说现在写的可以拿出来看了。”崔元镇笑答。
“那可多亏你大嫂费心了。我在这宫里也怪无趣的，回去跟你哥哥嫂嫂说一声，叫他们得空把姑娘带进宫来给我瞧瞧。”皇后越说越开怀，这简直成了崔家的聚会。
不过说到崔老将军家能有这样的儿媳妇和孙女倒是让我吃了一惊。没有想到一家子舞刀弄剑的人还会与诗书人家结姻。不知道崔老将军是怎么包容起来的。
提起写诗，我也有些想见这崔家的二姑娘。不过小谢道韫的封号不是随便乱给的，不能是合了格律押了韵脚就能说是小谢道韫了。诗也有好有坏，岂能是写出四句话来就算是能作绝句了？我这样想似乎有些腹诽崔二姑娘，也许是不信他们的眼光，又也许是因为刚才皇后提起崔二姑娘的时候看了煊君一眼。
父亲也许是看出了桌上的尴尬，他顿了顿嗓子说道，“汴姬难得回宫，到柏台宫去跟茜姐说说话吧，皇后，你陪她过去。正好东王留在这里咱们爷们说咱们的。”
皇后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抢了风头，连忙起身答应。我确实觉得有些尴尬，毕竟有个陌生的男子在场，虽然他马上要成为我的姐夫，但是皇家的姐夫妹夫都是名分上的，大家几百年也见不上一面。
得了父亲的指令，我和皇后行礼告退。临走时我特意又看了看皇后，发现她的目光正恋恋不舍地从煊君身上移开，从她的眼睛里就差没有说出“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俊美的人物”这句话来了。
前往柏台宫的一路上皇后的话题也没有离开过煊君。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崔元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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