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痕]白发如雪》容予之

7、前往大梁

　　因秦琼坚持要将初九送去大梁就医，加上陈靖仇需要去寻找药材救治他的师伯，初九等四人便一同乘上秦琼的船，向西南方前往大梁。

　　程咬金对神农鼎已无兴趣，最终将鼎还给了拓跋玉儿。待陈靖仇炼完药，她才会把鼎带回北方的拓跋部落。在此之前，初九都有机会夺走神农鼎，哪怕是她现在行动不便，待回了大梁，也能联系到人来帮忙。

　　只是这一身伤的消息要是传了出去……初九发现，当务之急竟然是赶紧把伤养好，省得被宇文拓察觉她又在外面胡来。

　　七月的太阳依然毒辣，在水面反射出刺眼的波光，坐在船上，也遥遥能看见河堤旁帝王南巡时命人种下的杨柳。陈靖仇怔怔地盯着岸边看了许久，终于还是向秦琼问道：“秦大哥，当今朝廷这么腐败，你们为何还会想替他们征讨可怜的百姓呢？”

　　“好问题，”秦琼沉声道，“朝廷无道，但它毕竟仍代表秩序——许多土匪杀人如麻，其实比起朝廷而言，还更加残忍数十倍。张大人对那些因朝廷苛政而被迫造反的老百姓，总会尽量招安，就像我们这一次对程老弟这样。不过，对那些凶残的盗匪，张大人就毫不留情围剿。只有如此，我们才算真正尽到保护百姓之责。”

　　“原来如此……”陈靖仇若有所思。

　　“很多事，都须由大处着眼，”秦琼点了点头，“只凭表象就下结论，那是非常危险的。”

　　初九感到有些许意外，没想到秦琼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倒正说中了她的心事。然而这世上，只凭表象便下结论的人太多太多，能真正明白他们想要做的事情的人，又有几个呢？

　　“以我观之，”秦琼接着道，“当今朝廷之上，只有张须陀将军、杨义臣大人以及宇文拓太师这几人，算是能让我秦琼由衷敬佩之人。”

　　“咦，宇文太师不是个残暴的野心家吗？”陈靖仇疑惑道。

　　“残暴的野心家？”初九和秦琼同时出声。

　　“不，”秦琼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宇文太师并不是你们传闻中那个样子。”

　　“秦大哥，你或许不知，宇文太师正在收集‘琴鼎印镜石’五样神器，”陈靖仇解释道，“师父曾告诉我，只要收集全这五样神器，就能列出‘九五之阵’，从而永远拥有天下！”

　　秦琼未曾听说过“九五之阵”，正沉吟不语，初九则冷冷一笑，嘲讽道：“九五之阵、九五之阵……你们脑子里除了当皇帝，就没有别的了吗？”

　　“但是，师父说——”陈靖仇忍不住申辩道。

　　“别师父说了，”初九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伏羲琴、神农鼎、崆峒印、昆仑镜、女娲石，由这五样上古神器组成的阵法，名为‘失却之阵’。运转阵法之人，将会被吞噬他们最宝贵的记忆和愿望，也正因此，这个阵法才叫做‘失却之阵’……”

　　“初九懂的好多呀……”于小雪忍不住有些羡慕。她根本听不懂什么“九五之阵”和“失却之阵”，也不知道什么上古神器，但看初九娓娓道来的模样，便已信了八分。

　　“那这个什么‘失却之阵’，假如不是用来当皇帝的，是用来做什么的呢？”拓跋玉儿提问道。

　　初九陷入了沉默。倘若告诉他们，赤贯妖星很快就要割裂结界，世界将在半年后陷入末日，神州大地会因为魔界入侵而生灵涂炭——这么荒谬的话，就算说给别人听，又有几个人会相信？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除了原本就身为神器转世的宇文拓和她两人，就算是心腹部将，也对此知之不详。

　　她最终道：“谁知道呢，我看的古书上，并没有详细记载阵法的用处。”

　　“这、这怎么可能……”陈靖仇仍然不太相信。

　　初九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知道，对一心想要相信某些事情的人来说，就算解释得再多，也是徒劳无功。

　　船舱内一时陷入了沉默，直到秦琼的声音将这片寂静打破：“大梁城到了。”

　　小船在码头靠泊，秦琼送四人上岸，对他们摆了摆手：“陈小兄弟、拓跋姑娘、小雪姑娘，以及初九小姐，秦某就送到这里了，还请几位多加保重。”

　　初九敏锐地察觉到，秦琼对她的称呼变了。她朝秦琼回了一礼：“秦大哥也多多保重。”

　　陈靖仇等三人也纷纷向秦琼道别，目送小舟继续向西行驶而去。

　　尽管刚刚在船上被初九冷嘲了一通，陈靖仇也完全没有在乎，他想了想，道：“我们还是在大梁找家客栈住下，初九的身体要好好休养，不能乱动。我去药铺问问有没有药方上的药材，也一起给初九开点药。”

　　拓跋玉儿点了点头：“我陪阿仇一起去抓药，小雪就继续照顾初九吧。”

　　四人对此都没有异议，将初九送到客栈住下后，陈靖仇和拓跋玉儿出发前去寻找药材，于小雪则继续留下照顾初九。

　　初九难得老实了几天，直到她的伤彻底好转——陈靖仇用神农鼎替她熬了药，因此药效神速，不过十日左右，她的伤便已经好了，木板和绷带统统拆下，除了大夫叮嘱活动手臂时需谨慎以外，和从前再无差别。

　　至于颈上的刀伤，原本就不深，现在只剩了一道浅粉的痕迹，几乎看不出来。

　　“陈哥哥和拓跋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终于能够自由活动，初九第一时间就从客栈里跑了出来，嘴里还咬着刚买的糖葫芦，以至于吐词都有点含糊不清。

　　“如果顺利的话，今天说不定就会回来吧。”于小雪回答道。

　　陈靖仇和拓跋玉儿出发前往大梁城西的山洞中取最后一味药材，倘若顺利，往返应当在一两天之内。初九点了点头，继续漫不经心地啃糖葫芦，眼角余光瞟到某一处角落，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一名衣着破烂的小女孩提着一篮鸡蛋，被两名少年逐渐逼进了角落，她用双手护住自己的篮子，满脸慌张，似乎想要找人求助，但匆匆路过的行人们，最多只是瞥了一眼，感慨句“世风日下”，便匆匆离去。

　　“喂！跟你说话呢！”

　　为首的少年刚要伸手去抢小女孩怀中的篮子，手腕上便挨了一下重击，痛得他大叫一声，回头道：“是谁？！”

　　他的背后，少女持伞而立，手中遮阳的黑伞已被她收起，阳光照在她纯白的发上，反射出耀目的金芒。初九微微眯起眼，感受到面部炽热的温度，满是不快地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