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痕]白发如雪》容予之

6、怀疑顿生

　　数日后。

　　山上的骚乱被平定下来，官军也趁此接管了魔王砦。程咬金和秦琼得了空闲，便下来看望豆子坑客栈内被牵连进内乱的两名少女，顺便向两人赔罪。

　　“女娃儿，你如果还觉得身体不适，只要你一句话，这方圆百里的名医，我老程就是用绑的，也给你绑回来！”程咬金拍着胸口道。

　　“多谢程大哥好意。”初九摇了摇头。

　　她的伤在当晚就得到了处理，大夫替她正回了关节，还用木板和绷带把她的肩膀和手臂绑的严严实实，半个身子包得像粽子，动弹不得，看得程咬金十分愧疚。

　　秦琼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我军驻守在荥阳，明日我便即将返回。初九姑娘可以随我走，我将你送至大梁城，大梁人口众多，较为繁华，初九姑娘若要就医，也比较方便。”

　　“真的没有那么严重，谢谢两位大哥关心。”

　　初九高烧已退，加上感觉不到疼痛，因此她还颇有精神，“我和小雪的同伴这几天出去了，我们约定在豆子坑汇合，还得等他们呢。”

　　“不知道陈哥哥和拓跋姐姐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神农鼎？”于小雪担忧地道。

　　“陈小兄弟和那个红衣女娃儿，还在找神农鼎？”

　　程咬金自然记得之前和三人发生的冲突，也记得自己要他们在十五日内找回神农鼎，不由哈哈大笑：“这个鼎我早就没兴趣了，能遇到张大人和秦大哥这样器重我的好长官和好朋友，我哪还有什么心思当皇帝。如果他们两人回来，你就跟他们说，让他们别找了。”

　　“程大哥、秦大哥，”初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能当面细问的好机会，她道，“能告诉我神鼎被夺之时的情况吗？”

　　“你也很关心神农鼎的去向？”程咬金道。

　　初九随口敷衍道：“因为神农鼎是拓跋姐姐部落的神器，也关系到陈哥哥救他师父的希望，我当然是关心的。”

　　秦琼点了点头，把当日发生的事详细告诉了初九，末了道：“我观此事还有许多疑点，其中一位将军脱口而出自称‘奴婢’，宇文太师则自称‘郡主’，显然乃是他人假扮，但却不知究竟是何人……”

　　大隋的郡主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初九身为太师义妹，倒也认得几位。但能和神农鼎扯上关系的，只有唯一一位，便是独孤郡王的女儿，独孤宁珂。

　　“这事的确有些意思。”初九眉头微微皱起，唇边却带了几分笑意。

　　等她回去之后，定要仔细查一查。

　　秦琼注视着初九，心中渐渐疑惑，觉得少女似乎有那么几分面熟——他年前入京，随张须陀前去拜访过宇文太师，曾经在太师府内偶遇过一名白发少女。他后来听说，宇文太师有一妹妹，白发红瞳，外貌与其兄长一样同常人迥异……

　　越是细想，秦琼越是生疑。他本就是心思细腻之人，一旦起疑，话中不免藏了些许试探：“听闻此次南下，为了路途安全，皇上派了宇文太师前去清剿周遭盗匪……”

　　初九微微抬头，瞥了秦琼一眼，满脸天真地道：“这样的吗？难怪这几天路过的商人都说，最近商路变好了一点。”

　　秦琼还待继续说些什么，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两道身影走了进来。看清楚房间内情形，为首的少年不由愣了愣，脱口道：“秦大哥、程大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跟在他身后的少女则比他更为兴奋：“程大王！我们找到神农鼎了！”

　　“陈哥哥、拓跋姐姐！”于小雪惊喜地迎了上去，“你们终于回来了！”

　　找到神农鼎了？方才还在讨论神农鼎去向的秦琼和初九齐齐一愣。

　　“怎么找到的？”初九问道。

　　“初九！”陈靖仇注意到初九身上的伤，不由大惊，“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初九沉声道：“先告诉我，你们怎么找到神农鼎的？”

　　她的神态一扫之前的漫不经心，向来柔弱无害的脸上终于透露出些许锋芒。陈靖仇被她问得一怔，关心的话语不得不吞回了肚子里，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们在河边的运输船上遇见了一位独孤郡主，她告诉我们，宇文太师打算把神鼎偷偷运回京城，而运送神鼎的正是那艘船。听说我们在寻找神鼎之后，她就把神鼎还给我们了。玉儿姐姐也确认了，那的的确确是拓跋部落代代相传的神鼎。”

　　“好个独孤宁珂，”初九一声冷笑，“真是满口胡言……”

　　以“巴别之路”代替“钟剑斧壶塔”的方法，是独孤宁珂找的西方术士提出来的，因此她曾在与独孤宁珂闲聊时说过他们找到神农鼎的事情，没想到没过多久，就被独孤宁珂“无意”泄露给了杨广。

　　当时她就怀疑独孤宁珂是故意的，但独孤宁珂找她道歉，哭得梨花带雨，再加上她自己泄露神农鼎所在，也有几分责任，这才暂时没有跟独孤宁珂计较。

　　如今，从种种线索看来，独孤宁珂大有问题，在他们面前装得无辜又可怜，暗地里却多次出手，阻挠他们寻得神农鼎的下落。倘若不是她出来这一趟，神农鼎的线索恐怕又要断了。

　　“独孤宁珂？”秦琼似有所察。

　　初九意识到自己一时激动，让秦琼察觉到了些许端倪。但她看得出来，秦琼是个聪明人，就算知道了点什么，也不会主动掺和进去。

　　她望了秦琼一眼，没有回答，秦琼果然也没有追问，倒是受到质疑的陈靖仇摸了摸头，把得到神农鼎的经过述说了一遍，末了道：“我觉得，那位独孤郡主应该不是坏人吧。”

　　“大概吧，”初九恢复了冷静，敷衍道，“毕竟她都把神农鼎还给你们了。”

　　于小雪由衷道：“真是太好了，这样陈哥哥就可以炼药治好公山先生，再去救陈哥哥的师父了！”

　　初九微微阖目，心中盘算着应该怎么夺回神农鼎。以她的想法，当然是越早拿回神农鼎越好，可她如今伤还没好，一时半会儿也联系不上其他部将，只能暂且忍耐。

　　秦琼见初九面露疲态，于是便提议回客栈大堂再聊，以免打扰初九休息，不多时，房间内便走得空空荡荡，只留下躺在床上的初九和照顾她的于小雪。

　　初九越是盘算，心中越是犹豫，最终忍不住开口道：“小雪。”

　　“怎么了？”于小雪应声道。

　　“假如，我是说假如，”初九的声音中慢慢地多了几许忐忑，“你弟弟有天离家出走了一段时间，但是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了你很想要的东西，你……还会不会生气？”

　　听了初九的话，于小雪忍不住想笑，她想了想，认真回答道：“只要他能平安回来，我就不会真的生他的气吧。”

　　说着说着，她的表情渐渐黯然下来——因为，她的弟弟再也不可能平安归来了。

　　“抱歉。”初九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低低地道了句歉。

　　“没关系，”于小雪摇了摇头，温柔地扶着她躺下，“你要好好养病，倘若带着这一身伤病回家，他们肯定会担心的……”

　　“嗯。”

　　初九乖乖躺好，心中已慢慢想好了下一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