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默默守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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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这里，杨硕略略停顿，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许。
“让我没想到的是，十年之后，我竟然在一场帝王家宴上见到了她。她其实和广平姑姑长得很像，加上那极其罕见的白发红瞳，因此我一眼就能肯定是她……”
“那时，她已认当时的太仆卿杨义臣大人为父，太师宇文拓大人为兄，更名为宇文鸾。杨大人和宇文大人俱是朝中素有名望之人，我虽不解其中缘由，但非常为她高兴……”
时值大业六年，江都离宫建成，帝王兴致大发，第二次南巡而下。
才会完了群臣百官，杨广又兴致大发，大手一挥叫来了妃嫔和宗室，办了场帝王家宴。杨广喝得有些醉了，抓着弟弟蜀王杨宣不放，大肆讲他的隋家江山，杨宣时不时应诺一声，眼神在下方不经意地扫过，忽然看见了一抹白发，立时惊得连酒都醒了过来。
年约十岁的白发女孩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在莺莺燕燕中仰起头，朝杨宣甜甜一笑，脸蛋犹未褪去婴儿肥，看起来十分可爱。
杨宣的眼中，却只有她那头如雪般纯白的长发和宛若地狱烈火般的绯红之瞳，整个人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
“皇兄，那个白头发的孩子，是哪家的？”迟疑了半晌，他朝杨广小心地打探。
杨广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上下打量了女孩一眼，喷着酒气对杨宣道：“那个孩子啊，名叫宇文鸾，不是宗室，是宇文拓的妹妹。她和宁珂年纪相仿，平时和那群孩子也玩得来，朕干脆就一起传了过来。怎么，四弟对这个孩子很感兴趣？”
杨宣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只是看她长相特别，臣弟才多嘴问了句。”
“哈哈！特别岂不是正好！他们兄妹俩，一个阴阳妖瞳，一个白发红眼，也只有朕能容得下，让他们为朕所用！”杨广放声大笑，志满意得，“妖瞳不死，隋家莫亡！有她兄长宇文太师为朕镇守江山，朕这天下，固若金汤啊！”
杨宣赶紧下跪山呼万岁，一边拍着马屁，注意力却始终留在了不远处的宇文鸾身上。杨广看他实在对那个白发女孩感兴趣，索性把宇文鸾叫了过来，打量着她的容貌，忽然冒出了一句话：“唔，阿鸾啊，你这容貌，看起来跟朕这四弟倒有几分相似，怪不得四弟一直盯着你看哪！”
一旁的萧皇后掩唇笑道：“陛下，莫说阿鸾与蜀王殿下相似，其实看起来与陛下也有三分神似呢，臣妾瞧着，的确有眼缘得紧，怪不得宁珂喜欢和她玩在一处。”
杨宣的心都被这帝后两一人一句说得快要跳出胸腔，全靠着多年以来让他圣宠不衰的演技撑过难关。他强行拉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连连点头道：“是啊，这孩子瞧起来的确十分可爱，臣弟不就多看了几眼，皇兄可不要再继续打趣臣弟了。”
宇文鸾盈盈下拜：“多谢陛下、皇后娘娘和蜀王殿下夸奖，能与陛下和蜀王殿下神似，是阿鸾三生修来的福气。”
“好孩子，”杨广心情好得很，“既然对了眼缘，朕便赏你黄金百两，锦缎十匹，来人，把赏赐记下。”
“多谢陛下隆恩。”宇文鸾再次拜倒，随后在杨广的示意下退下，回到了人群之中。
杨广的心情好得很，杨宣的心情就实在称不上美丽。尽管告诫自己要控制，可他的眼神还是会时不时地落在宇文鸾的身上，下意识地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在他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宇文鸾身上时，后背突然被用力一拍，吓得他一个激灵，回过头来才发现是已经喝得接近酩酊大醉的杨广。
“嗝……四弟啊，你若实在喜欢那个阿鸾，朕把她赐婚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啊，四弟，嗝……你好歹、好歹也等小姑娘稍微长大一点吧，哈哈哈哈哈！”
杨宣简直无法形容他听到杨广这番话的心情，却还只能陪着皇帝笑，一边辩解道：“皇兄，臣弟真的只是觉得好奇，所以才忍不住多看几眼，请皇兄千万千万不要再打趣臣弟了，臣弟这张老脸快要没处搁了！”
他做出一副尴尬难当的模样，却有难以掩盖的杀机从面上一闪而过。
然而这一切，全数落在了杨硕眼中。
曾经的杨硕，还对皇帝抱有幻想，他知道歌舞升平的背后，是多少民不聊生，却依然天真地希望皇帝能够醒悟过来，重新当一位明君。直到他随帝王南巡，登上龙舟，看见了皇室的荒淫腐化与穷奢极侈。
曾经的杨硕，也对他的父亲抱有幻想，期待父亲能够觉醒身为父亲的温情，放过他那个身世可怜的亲妹妹。他无法形容自己突然见到宇文鸾时的惊喜，也无法形容发现父亲对她迸发杀意时的绝望。
他不顾父亲的反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从军，投入宇文太师麾下。
辞行那天，父亲气得摔了三个茶盏，其中一个还把他的脑袋砸得头破血流。
“堂堂亲王长子，居然要跑去给一个前朝小子当小兵！本王丢不起这个脸！”
“出了这个门，就再也不要回来！从今往后，你我断绝父子关系！”
他顶着满脸的鲜血，朝杨宣重重磕了三个头，随后不发一言地站了起来，转身走出了门。
“滚！给我滚！再也别回来！！”
蜀王殿下怒不可遏的吼叫声被他抛在了脑后，杨硕仰起头，望向遥远的北方。
曾经没有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情，从今天开始，一定要努力去做；曾经无力保护的人，从今天开始，一定要拼尽全力守护好。
“但我不曾想到，原来早在龙舟之前，父亲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甚至派人前去杀她……”杨硕想起在幻阵中看见的惨烈回忆，双手紧握成拳，只觉胸中痛不可当，“从头到尾，给予她如此伤痛的人，竟全是些所谓的亲人……我……不配当她的哥哥……”
于小雪一时默然。
“我……什么都不敢告诉她，只敢这样偷偷看着她，远远守护她，防着我父亲为了掩盖真相而对她下杀手，”青年将军的声音中满是痛楚，他无力地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只盼着，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地过日子便好。”
“但是，杨将军，”于小雪怔怔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初九其实……什么都知道呢？她对你一直……”
于小雪想起初九对杨硕的复杂态度，想起她曾说“不是他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他”，便直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小雪姑娘是想说，阿鸾素来对我持有敌意吗？”杨硕摇摇头，苦笑着解释道，“那是因为，我和鸾小姐初见的时候，便不那么愉快，自那之后，她便始终是这样……”
“不……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于小雪摇摇头，“初九是那么聪明的人，比我聪明好多好多倍，谁对她好、谁对她坏，她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清清楚楚。”
杨硕仍不相信——当初杨志仁曾说过，绝不会将身世告诉她，只愿她当个普通人，健康快乐成长。而这些年，真相被瞒得极紧，除了父亲、心腹和他，再也没有别人知道，那她又怎么会知道呢？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默默守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