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痕]白发如雪》容予之

17、猎场遇险

　　江都的这片猎场，乃是王世充在此多年经营，专门为帝王南下时王公贵族们前来游玩而准备的。与北方平原不同，这片猎场是一带连续的丘陵山林，其中多有野兔、赤狐、梅花鹿等兽类栖息。

　　为了让贵族们玩得尽兴，王世充还令人将圈养的兽类赶至猎场中，以免贵族们收获太少，面子上过不去。

　　“宇文小姐和杨将军不如跟在下这边一起行动？”王玄盛依然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粘着初九，他提议道，“以杨将军的身手，光靠一名仆从收集猎物恐怕不够吧，在下这里有很多仆从，还有专门为山道设计的小型马车……”

　　“不用了。”

　　不管王玄盛说多少话，初九都是一个“不”字回敬，饶是如此也觉得烦不胜烦。她耐下性子，听完王玄盛的废话，随后问道：“王二公子，我第一次来参加这种活动，有些担心，这片猎场里有什么危险吗？”

　　“没有没有，宇文小姐大可放心。”王玄盛赶紧道，“家父早就考虑过各位贵人的安全问题，猎场里并没有老虎等猛兽，只有兔子和狐狸等等小型野兽。比较需要注意的是山林间的毒蛇，驱蛇用的雄黄已经送到各位贵人手上，还请多加使用。至于乱民盗匪什么的更加没有，哈哈，有宇文太师坐镇江都，那些乱民贼子光是听见镇国太师的名号，都吓得跑掉啦。”

　　为了哄初九开心，王玄盛甚至特意捧了宇文拓一把。

　　“原来如此。”初九点了点头，“通守大人倒是考虑周全。”

　　“自然。”王玄盛接着道，“不仅如此，家父前些日子寻到一位名为叶罗什的高僧，善于降妖除魔。大约半个时辰前，叶罗什师父已经先大家一步前去猎场，为大家扫除妖魔了。”

　　“这林子里还有妖魔？”初九道。

　　“未曾听说过妖魔伤人事件，”王玄盛摇了摇头，“但就算有妖魔出没，有叶罗什师父在，大家也足可安心。”

　　“多谢王二公子告知，”从王玄盛处套到了足够多的信息，初九心满意足，“既然已到猎场内部，我们便不打扰王二公子了，祝两位王公子收获丰盛。”

　　“等等，宇文小姐，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吗？”王玄盛一愣。

　　“够了！”

　　旁听许久的王玄应到底憋不住，一把拽过弟弟，忍着气道：“宇文小姐已经多次表示要单独行动，你就别让人家烦恼了。宇文小姐，杨将军，告辞！”

　　如果不是碍于外人在场，王玄应恐怕会训斥弟弟一顿。看兄长发怒，王玄盛不敢再多话，只得惋惜地朝初九一礼，随着王玄应离开了。

　　“终于甩掉了一个。”

　　初九呼出口气，抬头一看，杨硕的身边还有另一个。

　　好在另一个倒是十分干脆：“硕哥，我们就此分别，待活动结束见面之时，看看谁的猎物更多！”

　　“世子殿下……”杨硕似想挽留。

　　“硕哥不必多说，今天机会难得，我是定要和硕哥分个高下的。”杨砎兴致高昂，干脆地朝杨硕抱拳一礼，“硕哥，还有宇文小姐和小雪姑娘，告辞！”

　　杨硕微叹口气，朝杨砎回礼，目送蜀王世子的队伍逐渐远去。

　　“叹气做什么？”初九漫不经心地道，“不想和世子比？”

　　“不是。”杨硕摇摇头，但没有继续解释理由。

　　他心中想的是，若与蜀王的人马在一起，对方动手脚的概率反而会大大降低，毕竟人多眼杂。但如果分开行动，那就不一样了，山中视线受阻，暗箭难防。

　　这些话他都没有说出来，以免初九和于小雪太过忧心，只暗暗提高了警惕。

　　“尽量去视野开阔的地方吧，”初九却像明白他的意思似的，主动道，“若有人靠近，也能及时发现。”

　　“好。”杨硕点点头。

　　于小雪忧心地靠近杨硕，对他低语道：“杨将军，这里很危险吗？我们需要防备什么？”

　　“小雪姑娘多多照看鸾小姐便好。”杨硕道。

　　三人加上一名仆从沿着山道向深处走去，一路上风平浪静，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大家或许早就各自分散，寻找猎物去了。杨硕张弓拉弦，箭无虚发，不多时已猎了满满一筐猎物，很快篮子便装不下了。

　　“差不多了。”

　　杨硕收起弓箭，两个箭袋不过才空了一个。

　　“不再多猎点？”初九笑道，“世子殿下可是卯足劲要跟你一争高下呢。”

　　“不了，”杨硕摇摇头，“这等意气之争，我没有兴趣。”

　　更何况，杨砎是蜀王世子，他自己只是一介不受重视的庶子。纵然杨砎对他这个从军的哥哥多有崇拜之意，但他并不打算压过杨砎一头。

　　“杨将军，你明明是个青年人，说起话来却仿佛暮气沉沉的老头子。”初九嘲讽了他一句，指着山上道，“也罢，那边半山腰修建了一个凉亭，我们便去那边歇歇脚吧。”

　　今日天边有云，山间也较为凉爽，加上还有于小雪帮忙撑着黑伞，初九倒不觉得十分炎热。不过，既然不准备继续打猎，不如同于小雪一起看看风景，也算得上是“出城散心”了。

　　其他人没有异议，顺着山路走到了凉亭之中。

　　“这山林中居然会有凉亭，”于小雪将伞收起，十分惊奇地道，“而且修得还挺漂亮的。”

　　“这块地方是王世充专门弄来讨人欢心的，修个亭子供贵人落脚，不算奇怪。”初九道。

　　她走了许久，已有些累了，于是在亭边坐了下来。于小雪陪她坐下，杨硕仍站在亭外，向四周张望。他们一路上确实没遇到任何变故，但杨硕依然不敢放松警惕。

　　“此处视野还算开阔，但——小心！”

　　他话音未落，忽地大喝出声，腰间长剑出鞘，向破空飞来的利矢砍去。箭矢被砍偏了方向，扎入亭柱之中，箭尾犹颤抖不止。

　　于小雪倏地站起身，抓起身旁的黑伞，将伞撑开，以伞面护住初九——这把黑伞乃是宇文拓为初九特制，不仅内藏利剑，连伞面也是用极富韧性的特殊银丝线编成，伞面涂黑并以桐油涂层，既能遮阳挡雨，又能在关键时刻防身。

　　又有两根箭矢射来，一根被杨硕挡住，另一根扎入黑伞中，划破了涂层，却没能穿过伞面。

　　“鸾小姐，躲到柱子后面去！”杨硕回头喝道。

　　初九匆匆越过栏杆，躲入柱后，眼睛微眯，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发现敌人就藏在不远处的树林中，当即手捏法诀，准备用鬼谷道术把那片林子烧了。

　　“初九！”

　　金铁相交声中，一名黑衣人不知何时突然杀到身边，被于小雪以伞中剑挡下。黑衣人一击不中，不欲与于小雪纠缠，他身法诡异，绕过于小雪，匕首铮亮，往初九挥去。

　　初九面色未变，灵敏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黑衣人的攻击。她微微冷笑，这种近身攻击，只要让她反应过来，那么对方是定无胜算的——因为她是伏羲琴转世！

　　“停下！”

　　初九轻喝出声，蕴含伏羲琴心之力的字音当即镇住了黑衣人。黑衣人的出手变得缓慢下来，脸上浮现起一丝挣扎之色，他最终缓缓停下了动作，立在初九跟前，呆若木鸡。于小雪虽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停手，但她反应极快，立刻夺走了他的匕首，将伞中剑横在他的脖颈前。

　　随着嗖嗖嗖几声破空之音，又有几根箭矢飞来，或许另外一边发现这里出现变故，着急起来，连射几只箭矢。拦在亭前的杨硕砍中两支，另一只擦着他的手臂飞过，扎入柱中，好在他出发前换了轻甲，并没有受伤。

　　初九知道事态紧迫，制住黑衣人刺客后，她当即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是……是……”

　　黑衣人艰涩开口，脸上忽疯狂浮现挣扎之色，失去焦距的眼瞳也在这一刻恢复了神采。他猛地一咬舌尖，鲜血从嘴角溢出，眼中疯狂神色闪过，他不顾脖颈前的利刃，冲上前一步，将初九猛地往后一推。

　　霎时间，鲜血四溅。飞舞的血花中，初九连退三步，一脚踩空，身不由己地倒入身后的山坡之中。

　　糟了！

　　初九心知不妙，这掉下去，纵然摔不死也会重伤。

　　千钧一发之刻，似乎有白影闪过，一股力道将她往上带起，初九下意识地抱紧了身边突然出现的东西，被对方带着在山林间纵跃，最终轻轻落了地。

　　她讶然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