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痕]白发如雪》容予之

16、江都围猎

　　回到江都太师府后，宇文拓以真气替陈辅疗了伤，抑制住了陈辅的伤势恶化。陈靖仇表示已经承了宇文拓很多人情，决心带着师父离开太师府，在江都寻医，宇文拓没有挽留，只嘱咐他若有需求可随时来求助。

　　接下来的重点则放在了寻找拓跋玉儿上，宇文拓打算找几个善卜之人来占卜拓跋玉儿的下落，但太师府众人寻找了几天，均毫无所获。

　　既要找拓跋玉儿，又要找崆峒印和女娲石两件神器，还全都毫无头绪，初九这几天很是心烦意乱。

　　“初九，再心烦下去也无济于事，不如我们出城散散心吧？说不定还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发现。”

　　于小雪见初九神色憔悴，心里很是着急，但又帮不上忙，于是便提议出城散心。

　　“小雪要约我出城游玩？”少女绯红的双瞳顿时变得晶亮，她笑盈盈道，“好呀，那我们今天就去！”

　　于小雪看她高兴，自己顿时也高兴起来，只不过没敢告诉她，出城这个提议是杨硕建议她的。

　　初九向宇文拓提了出城散心的要求，宇文拓没多想便同意了。于是初九在安排好的车驾旁，见到了身着便服牵着马匹的杨硕。

　　“……”她哑口无言。

　　想来也是，若没有安排人看着她，宇文拓会答应得那么快？

　　想到是于小雪约她出去散心，初九权当没看见杨硕，拉着于小雪的手，自顾自钻进了马车中。杨硕没有多言，骑着马沉默地跟随在车驾旁，安心地担当起了护卫的职责。

　　马车一路向城外驶去，待行至城门口时，忽被一行人喊住了。

　　“硕哥！”喊住他们的人乃是那日在江都码头见过的蜀王世子杨砎，他高高兴兴地道，“硕哥这是要出城吗？对了，马车里的又是哪家贵人？”

　　“与友人出城散散心罢了，”初九掀开车帘，露出莹白如玉的脸庞，绯红的眼瞳打量着杨砎，“家兄令杨将军作陪，实属委屈他了，我十分不忍心。世子殿下若有心，不妨趁此机会与杨将军聚一聚。”

　　“真的？”杨砎完全没听出来初九话中对杨硕的嫌弃之意，他眼睛发亮，兴奋地道，“那正好，今日王通守家的大公子与二公子邀我们上山围猎，硕哥也一起来吧，我这儿有的是弓箭！”

　　“这……”杨硕当即想要拒绝。

　　不是不愿和弟弟打猎，但他确实不放心初九的安危，哪怕初九想把他打发走也一样。

　　“哦？这不是世子殿下吗。”

　　另一队人马也在此时走了过来，却是王玄应与王玄盛兄弟。王玄应认出杨砎，当即朝他行了一礼，又看了看一旁的杨硕，道：“这位莫非是杨硕杨将军？”

　　“是的，”杨砎替杨硕回答了，“我正邀请他一起上山围猎，王公子可以先行前往，我们随后就来。”

　　王玄盛的眼里只有车窗内的初九：“宇文小姐！我们又见面了，真巧！”

　　初九嘴角微微一抽，心里直道晦气。

　　“宇文小姐不如也一起来参加围猎？”王玄盛盛情邀请道，“这次安平公主和独孤郡主也来了，宇文小姐来凑个热闹如何？”

　　独孤宁珂？

　　初九眼神一动，她倒是许久没见过独孤宁珂了。

　　“玄盛，方才我听见，宇文小姐乃是要和友人出城散心的，莫要打扰了人家雅兴。”王玄应道，“宇文小姐纤纤女子，如何受得了围猎的血腥；旁边这位杨将军向来沙场冲杀，又怎么看得起我们的小打小闹。”

　　王玄应知道王玄盛前些日子送请帖，反而在太师府吃了闭门羹一事，对太师府之人毫无好感，言语中明捧暗贬，很是损了他们一顿。

　　杨硕挑了挑眉，担心扰了初九散心的兴致，只想快些出城，不欲与他们计较：“若几位无事，我们便出发了。”

　　“等一下！”杨砎急了，“硕哥，你堂堂将军，就真甘心给小丫头当护卫吗？安平公主和独孤郡主都来了，围猎的结果必然传入陛下耳中，这可是大好机会——”

　　杨硕正想拒绝，马车内却传出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抢过了他的话：“若两位是激将法，那倒也算成功。杨将军，既然世子殿下与王公子盛情相邀，我们便应下吧。”

　　这样被人看不起，初九十分火大。嘲她是个弱女子也就罢了，初九完全能坦承自己不仅体弱还多病——虽然小看她的人大多没什么好下场，但这一顿顿地嘲讽杨硕实在是超过了她的忍耐极限。

　　对初九来说，自己怎么针对杨硕都行，但别人不可以——太师府出来的人，是他们能随便看低的吗？

　　“鸾小姐……”杨硕无奈。

　　他通过于小雪建议初九出城散心，本来是想让她开心点的，没想到城没出成，反而生了如此变故。

　　“不必多说，”初九冷笑道，“杨将军，今日便让他们看看你的本事吧。”

　　初九铁了心要去，谁都拉不住她。一队车驾顿时变成三队人马，浩浩荡荡向城外猎场行驶而去。

　　待安平公主、独孤宁珂以及其他受邀的王公贵族也陆续抵达目的地之后，初九这一行人愈发显得格格不入起来。其他人最少有四五个护卫同行，而初九这边，即使算上车夫也就才四个人。

　　“阿鸾！”独孤宁珂见到初九，十分惊喜，“你居然也来了！”

　　她少见地换上了一身戎装，作为围猎活动重要的客人，即便不准备上场打猎，也会穿得应景。她看了看初九身旁的于小雪，好奇地问道：“这位姑娘我第一次见，是你的新侍女吗？居然也一头白发，好稀奇哦！”

　　“她是我的朋友，名叫于小雪。”初九当即沉下了脸色。

　　“啊，对不起！”独孤宁珂惊讶地捂住嘴，表情歉然，“原来小雪姑娘是阿鸾的朋友，我可真是太失礼了！对了，既然来参加围猎，你们怎么穿成这样呀？”

　　初九依然是一身襦裙的打扮，顶多为了行动方便，将宽袖换成了窄袖；于小雪一直穿不惯绸缎衣裳，只肯穿自己的麻布裙才安心。两人都是裙装，显然并不适合围猎活动。

　　“本来只是准备出城散心的，结果遇上了蜀王世子和王通守家的两位公子，盛情邀我们同来，我想着去哪闲逛都是闲逛，干脆便来了。”初九回答道，“倒是你，看起来不像喜欢这类活动的模样。”

　　“呵呵，就像阿鸾说的那样，去哪闲逛不是闲逛，所以我就来了嘛。”独孤宁珂掩嘴笑道，“对了，我这儿有多准备几件戎装，你和小雪姑娘要不要换上？”

　　“不必了，多谢宁珂郡主好意。”初九拒绝道，同独孤宁珂在这里虚情假意也就罢了，她可完全不打算承独孤宁珂的情，“我们只不过凑个热闹罢了。”

　　她们又不准备真的上场打猎，有什么必要换衣服？

　　“真可惜……我还想看看阿鸾戎装的模样呢。”独孤宁珂惋惜地道。

　　“对了，听说前些日子你跟我哥哥一起去剿匪了？”初九将话题转开，“怎么样，好玩吗？路上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独孤宁珂懊恼地道：“哎呀，人家还没跟几天，就被宇文大人送回龙舟了。”

　　“听闻豆子坑有一窝盗匪折服于朝廷军威，向朝廷投诚了，”初九笑盈盈道，“有人说在豆子坑附近见过宁珂郡主，我还以为你身在现场呢。”

　　“怎么会？”独孤宁珂眼波流转，“我还没到那个什么豆子坑，就被宇文大人派船送走啦。”

　　“原来如此……”

　　见试探不出什么东西来，初九无意继续交谈，于是道：“不打扰郡主，我们先告辞了。”

　　她拉着于小雪走开，面现沉思之色。于小雪回头望了望独孤宁珂所在的方向，好奇地问道：“这位郡主小姐说她没有去过豆子坑……那那天把神农鼎还给陈哥哥和拓跋姐姐的独孤郡主，是另外一位独孤郡主吗？”

　　“哪还有什么其他的独孤郡主？”初九嘲道，“她在说谎罢了。”

　　“为什么呢？”单纯的于小雪根本弄不明白其中关窍，她不解地道，“我觉得，那位郡主小姐看起来不太像坏人……”

　　“当然不像了，她可是皇帝陛下的心头肉，那些皇亲国戚没一个不喜欢她的，连哥哥也不例外……”初九撇了撇嘴，“要不是我出门一趟，或许我也会被她蒙在鼓中。”

　　于小雪听不明白，不敢多说，见不远处杨硕正在等候，于是便道：“杨将军好像在等我们，我们过去吧？”

　　“好。”初九点了点头。

　　杨硕换了身轻甲，背上挂了一把弓，带了两个箭袋。他们出门时并没有准备弓箭和铠甲，看来这些东西还真是热情的蜀王世子提供的。

　　“鸾小姐，”纵然已准备齐全，杨硕脸上仍显露出无奈之色，“前几天我才提醒过你，要当心蜀王，鸾小姐莫非已经全然忘记了？”

　　初九脸色一僵，忽然发现，这一时冲动，确实将自身处于了险境之中。杨硕大概不清楚，但初九自己心知肚明，她与蜀王之间，可不止烧船那点小仇。或许世子杨砎那张脸看起来和他哥一样傻，以至于初九竟放松了警惕。

　　“鸾小姐回护之意，我的确十分感激。”杨硕道，“但是，没有什么比你自身安危更重要，对我来说亦是如此……”

　　“别说了。”

　　杨硕每句话都精准踩在初九的痛点上，是她既不愿承认也不愿面对的事情，以至于她一个字都不想听下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我既然来此，就无法再中途退出了。”

　　“是，”杨硕面色转为肃然，他沉声道，“请放心，哪怕舍去性命，杨硕也定当护鸾小姐周全。”

　　“你——”

　　听着杨硕的话，初九分毫不觉感动，反而有一股气堵在了胸口，她差点就想将埋藏在心底不见天日的真相大声告诉他，问他是否还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些话，但终究还是忍了下去，不再言语。

　　“有这么危险吗？”于小雪紧张起来，“我……我最近都有好好练习鬼谷道术，关键时刻我也能起到作用的，一定能保护好初九！”

　　数息时间，初九已平静下来，她轻轻叹了口气。

　　“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