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痕同人之天之劫》侍花主人

41、心事

　　出了城郊的树林，天色已然大亮，一路上不见齐师叔一众人，想来是和他们走差了路。向东再走了约三里的路程，白雪便折上了官道，其时红日东挂，正值清晨，道上并无人影，却有几个马蹄印记驰向前方。起初白雪并无留意，只是低头赶路，不多久她便发现这些马蹄印很是新鲜，像是刚刚留下，且马蹄印记是四只并排在前，四只并排在后，倒似是两匹马并辔而行，但看那前后马蹄跨度，显然两匹马正在疾奔，疾奔时步履尚能如此一致，世上可当真罕见。她心念一转，道难不能竟是东方庄主他那四个婢女留下的？他们不是要去商洛么？这条道是向着东北方向去的，商洛在南，她们怎么会走到这条路上的？正这般想着，忽然身后一阵响动，她回身看去，却见是两名汉子赶着一辆马车向这边过来。
　　见那马车过来，白雪便让在了路边，车过去时，她但觉那两名汉子眼熟，那两人也多瞧了她几眼。待得马车过去了，她才想起来，那两人是和天道宫一伙的，在那座小城里原是见过的，怪道眼熟，只是怎么他两人单独赶车行路？那帮人去哪里了？那马车是载了什么要紧的人还是载了什么辎重？看地上的车辙也不很深，想来车里并没载什么重东西。

　　自那辆马车过去后不见再有行人，此时已至初秋，但头顶阳光仍是十分毒辣，微风不起，道路两旁的柳树叶子都蒙着烟尘无精打采的垂着，白雪出来时走得匆忙未带饮水，这时喉头干渴，但这一路行来竟是未见人家，再望前方道路茫茫，也是不见人烟，无奈之下，她只得加快了脚步。再行了二三里路，道边有一处茶水摊子，那辆马车停在道边，赶车的两名汉子正在摊子边喝水。看茶摊的老妇人正在给那两人倒茶，见了白雪，笑呵呵的招呼道：“姑娘，来喝口水吧，这路上太阳毒，前面还要走好远的路才有店家，你这样的小姑娘让日头一晒，可就不美啦。”白雪听她当着那两个陌生男子的面夸赞自己容貌，不由面上一红，抬头看看日头正辣，前面果然不见人家，便依言走到了茶摊边。那两名男子一人手捧一只大海碗喝水，见她过来，相互对望了一眼。
　　那老妇人倒了碗茶递到她手里，笑得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堆，道：“小姑娘，老身这水可是从山里挑出来的泉水，等闲可是喝不到的。”白雪捧起粗瓷碗，见碗中茶水碧绿清香，却也属佳品，便轻轻啜饮了一口。熟料水刚入口，她便觉出味道隐隐的有些古怪，急忙吐在了碗里。须知白雪自小便和药材打交道，最最熟悉的便是这药物的怪味儿，那茶水中虽然异味极浅，却仍被她识辨了出来。当下，她不再饮水，暗道这味道尝起来倒似是水莽草，细看之下，果然那碗中草叶纠结中有些许类似扁豆的紫花，如蔓似葛，正是水莽草。
　　“姑娘，茶水味儿不好么？”那老妇凑上前来，手里的蒲扇不住的扇着。
　　白雪盯着她手中的蒲扇，却见那蒲扇的扇叶上似是洒了一层薄粉，她心念一动，急急闭息。便在此时，却听身后当啷一声，那两个汉子身子仆倒在地，茶碗打了粉碎。她心中惊疑不定，将手中的碗往道边一丢，跃在一边，取下天罡环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用这水莽草来害人？！这等毒物你又是从何处得来？！”那老妇哈哈一笑，粗着嗓子道：“果然有点门道！”言毕，她手中蒲扇一番，直取向白雪的脖颈。白雪但觉疾风扑面，身子微微一侧，手中天罡环随即挥出。那老妇知她兵刃厉害，急忙变招，蒲扇从她手边侧过。白雪只觉手腕一阵生疼，暗暗惊叹这老妇内功厉害。
　　那老妇不待一招使老，蒲扇一转直直击向白雪肚腹。白雪见她记记杀招，知是再不可手软，只将上身微转，故意卖出了个破绽。那老妇见有隙可乘，蒲扇随即打到，白雪手中铁环翻转，直直击向老手右手。那老妇见势不好，急忙撒手后撤。总算她应对及时，天罡环只刮掉了她手背上的一层皮，蒲扇却被打散落在地上。那老妇紧捂着右手，怪叫了一声，左手抛出一样物事。那东西落地，一阵黄烟随风飘开，刺得白雪眼泪直流。待得烟雾散去，那老妇已不见了踪影。

　　白雪收起了天罡环，走去查看那两人的情形，却见那两人面皮青紫，口角吐出白沫，已断气了。她暗叹了一声，心道这水莽草生在楚地的深水流域，相传凡有此物之地必是水流湍急之处，人落水后尸体打捞不上来，年月一久便化成了水莽草，因此凡有此物之处便必有水鬼出没，也因而这东西极为难得，便是何欢谷每年也要派弟子专程去取，却不知这老妇到底什么来头了。看她招数古怪，不像中原各大门派的武艺路数，若是妖鬼，却又为何不用奇术察觉不到妖气？我也真是糊涂，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么会有人在这里摆茶水摊子？她前思后想不得个要领，便抬头四下张望，却见一条官道直通向远方，前不见行人后不见来客，那马车仍静静的停在原处。她心中忽起好奇，道却不知这车里载的是什么？

　　当下，白雪走到车后，打开马车门，这马车两边的帘子被钉死了，光线进不去，车内一片昏暗。白雪只看见车内躺着一女子，却瞧不清面容，暗道难不成是那两人拐带了哪家的姑娘？这般想着，她将那女子扶出车来，阳光下定睛一瞧，却不由大吃一惊，这人竟是简水清。但见她此刻双目紧闭，呼吸均匀，想来是被人点了昏睡穴。白雪急忙将她扶到路边坐下，为她推宫过血，不多久，简水清便即悠悠醒转。看着白雪，她眼中一阵迷惑，随即清醒过来，道：“你、你怎么在这里？绑我的那两个人呢？”白雪道：“我只是恰巧碰上你的，那抓你的两个人已经被人毒死了。”简水清一跃而起，四下张望了一番，便见到那倒在地上的两人，走上前去，在一人尸身上踢了两脚，啐道：“算你们造化，死的早了。若是落入本姑娘手里，定然要你们不得个全尸！”说着她便要取剑，谁知手刚触到腰间便是一惊，自己从不离身的红白双剑却不知被这两个家伙弄到哪里去了。

　　当下，在白雪面前，她也不动声色，见地上有摊血迹，便道：“白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你和谁打过架了？”白雪将方才之事述说了一遍，简水清拍着手道：“哎呀呀，没瞧见这场热闹真是太可惜了。若是我醒着就好了。”白雪问道：“你不是和东方庄主一道走的么？怎么会被天道宫的人捉去的？”简水清扭捏了一阵，小声道：“半路上，我和他走散了。后来到了一处集市，我想买东西，正在一处小摊子前看着，忽然身上一麻，就不人事不知了。后来再醒过来时便是在辆马车里，我稍有动静，便被那两人听见，不由分说点了我的昏睡穴。”白雪知晓她自来任性，想必又和东方天楚闹了别扭，这才为人所乘。只听简水清又道：“现在回魂珠又不在我身上，他们便是绑了我去也没用啊。”白雪问道：“回魂珠不在你身上？”心中转念一想，便了然道那日我听到东方天楚说起过她是为了他去找这东西的，想必是给他了。谁料简水清道：“是啊，我交给席公子了。”白雪奇道：“席公子？你们见到他了？”简水清道：“我和大哥临分别前见到的席公子的，我还奇怪怎么白姐姐没跟他在一起呢。”白雪道：“他……他没说起什么吗？”简水清道：“没有，只是说郡主要回京城，他不想去就四处走走，问我们要了回魂珠说是另有用处。”白雪心道他要回魂珠去做什么？难道他有什么人要去就救么？简水清见她出神，连连喊她道：“白姐姐，白姐姐？你怎么没根席公子他们在一起？”白雪随口敷衍了几句，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去找东方公子？”闻言，简水清头一低，半晌不言语，良久才小声道：“我、我又不知道他去哪里了……”白雪指着道上的马蹄印记道：“看这道上的马蹄印，想必东方庄主的那几个贴身婢女刚刚过去，料来她们会有东方庄主的消息。”

　　简水清脸上一阵阴晴不定，沉吟半晌，方道：“好吧，就找她们去！白姐姐，你走这条路，我们应该顺道吧，咱们一起走好不好？正好那两个混蛋留下了辆马车，咱们也不必辛辛苦苦的赶路啦。再有如果我一人走，我怕天道宫的人再来寻我的麻烦。”白雪看看头顶的烈日，又见无可推脱，便答应了。

　　两人赶着马车顺着官道行去，却始终没见到那几个婢女，想来她们所骑的马脚程极快，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两人走到傍晚时分，仍是不见人家，便在道边树林边上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准备在野地里过夜。便在两人拾柴之际，简水清忽听到一边的灌木丛里有响动，一头獐子蹿了出来。她心中一喜，道来得正好，我正发愁晚上要饿肚子呢。这般想着，便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手上运劲儿向那獐子头上掷去，那獐子登时倒地。简水清抱起獐子跑到白雪身边笑道：“白姐姐，我不会下厨，麻烦姐姐整治这只獐子，我去捡柴火烧火。”
　　白雪接过她手里的猎物，打量了一番，笑道：“这獐子长得倒也丰肥，好吧，你等着。”便走到林子深处，寻了一处山溪，将獐子洗剥干净。回到两人过夜的地方，简水清将火烧得极旺，要烤肉还得拨出一小堆火来，否则便会撩了眉毛。白雪用匕首割下獐子的两条前腿穿在了树枝上，放在火上烤。油脂滴在烧红的炭上发出嘶嘶的声响，合着烤肉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白雪正要将烤好的部分割下来时，却听得官道上有人道：“瞧，前面有人露宿，嗯，还有人烤野味，太好了，今天晚上不会饿肚子了！”有一人道：“跟人讨吃的，你羞也不羞？”先前那人道：“那又怎样，我饿了嘛，又不白吃他的，我给银子还不成吗？”
　　白雪听这声音极熟，道怎的会是他们？正想时，那说话之人已到了空地上，正是齐书宁、血兰、冷香寒和欧阳擎昊。

　　一见二人，四人都是一怔，欧阳擎昊立时面露喜色道：“白雪！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你，我……”不待他说完，白雪便起身走到齐书宁面前，道了声：“师叔。”齐书宁道：“我听兰儿说，你和刘璃去采药后便再也没回去，怎的会在这里？刘璃人呢？这位姑娘是谁？”简水清也不待白雪答话，起身走到四人面前，道：“我姓简，名水清，是白姐姐的朋友。”齐书宁点了点头，便没再多问什么，径自走到一边坐下，解下随身所带的酒囊便喝了起来。众人知这位师叔行事素来任意不羁，再者当着简水清的面有些话却也不能提起。简水清虽极看不惯他的无礼举动，但碍于他是白雪的师叔，也不好说什么。

　　血兰走到白雪跟前笑道：“真是对不住，今夜大家要借你的宝地儿过夜啦。”白雪微笑道：“师姐怎么突然跟我客气起来了？这里又不是我家，怎么会是我的地方？”血兰却笑道：“只是我们在这儿，不会碍了你们的好事么？”说罢便走到离齐书宁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闻言，白雪怔了一下，悟到她意有所指，转头看向欧阳擎昊，却见欧阳擎昊也正看着自己，两人目光碰到一处，她脸上一红，转向了别处，心里却极大的为难了起来。正在尴尬之时，冷香寒道：“师姐，快来拿烤肉啊，都快烧成焦炭啦！”

　　当夜月淡星稀，众人因白日里赶路大多疲倦睡熟了，白雪却无论怎样也睡不着。睁开眼睛便见到欧阳擎昊那张脸，多日不见，他好像又高了些。白雪轻轻翻了个身，躺平身子，叹了口气，心道本以为可以避开他们，谁知在这里竟又遇上，到了明早当然是跟着他们一道走了。如何跟他们解释这一段日子的经历呢？倘或日后再遇上宇文太师又该怎么办呢？转念想起义兄往日如何对待自己，又生愧意道我真是冷血无情，到了这时候竟然只想到自己！她心里一阵烦乱，坐了起来，望着月光下欧阳擎昊熟睡的脸，心里默念道：“你待我好，我也知道……只是，要我拿你当丈夫，终究……”

　　反正是睡不着，白雪索性起身走到了林子里，信步走到收拾獐子的山溪边，蹲下掬起一捧水来洗了把脸。便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动静，她急忙起身，低声喝道：“谁？！”来人走到一棵杨树下立住，道：“是我，你怎么半夜跑出来了？”白雪见来人是义兄，道：“我睡不着，出来走走，这便回去。”说着走到他跟前。
　　欧阳擎昊轻声道：“毕竟初秋了，夜里风凉，出来洗脸你也不怕着凉。”说着便抬手用袖子擦掉她脸上的水珠。白雪抬起头，见他两颊略微瘦削了些，道：“义兄，你好像瘦了。”欧阳擎昊嗯了一声，许久未见心上人，他只顾贪看着月光下那像白瓷一般的小脸，看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流露出的关怀，不觉心神一荡，伸手将她揽在怀里，道：“白雪，你早晚都要嫁给我，从了我吧！”说着便向她颊边吻去。白雪不防之下被他抱住，又听到他的话，一颗心揪到了嗓子眼，不停的突突的挑着，惊慌失措道：“义兄，你疯了！！”欧阳擎昊此刻已然意乱情迷，早已听不进她说些什么，一心只想将她摁倒在地。便在白雪举手运气要向他肩头拍去之际，他却忽然放开了她，一手捂着心口，一面粗喘一面道：“对、对不住……是我太……鲁莽了……”白雪惊魂普定，方悟出是怎么回事，当下也不打话，走回宿地。过了许久，欧阳擎昊才从林中回来，她虽未睡着却也不愿见他。欧阳擎昊轻唤了她两声，见她不答话，轻叹了一声再度躺下。

　　待欧阳擎昊睡熟，白雪才再度坐了起来，心道不论如何，你也不能……不能这样……为什么以前在月河村那几个强盗意欲对我无礼，只是少露苗头便被咒死当场，可他也好席大哥也好都只是疼一下而已？嗯，是了，到底是修道之人，撑的也久些。随即惊道我怎么会这般想来？我很希望他死吗？不论怎样，他也是我义兄，义父义母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能有这般念头？！可是，可是如果他下回再这样，我又该怎么办？就算以后他以礼相待，待得我二十那年是必要嫁他了，这种事情也不过是早晚而已……这般想着，她忽然瞄了睡着的那几人，道不晓得方才那番动静吵到他们没有？心事重重之下，这一夜直到天色微微发亮，她才略微合了一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