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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真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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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树林,在风的到来后,愉快地摆动着身体,一阵阵树叶的婆娑声传入耳中,仿佛是一首抒情歌曲,一点点的沁入人心。
叶母坠下楼的时候,因为风的作用,只是落在了气囊的一角,然后整个人又滚落到了地上,她身体上满是擦伤,流着殷红的血儿,满是泥土。她像是睡着了一般,任凭叶予枫如何呼唤,也未能让她睁开眼睛。
几乎是一番杂乱之后,叶母被抬上了救护车。随着救护车特有的鸣笛声,车子向医院的方向驶去。
叶予枫自己驾驶着车子焦急地跟在后面,尾随着它也到了医院。叶予枫一边开车,一边还打电话联系着医院的院长,向他述说着母亲的情况,一边拜托他能亲自主刀。
当救护车刚刚停在医院门口,从门的方向就拥出了许多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与护士。他们围着叶母的担架,蜂拥着进了医院。
医院长长的过道里充斥着担架的车轮声,医生护士一个个都面色凝重,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叶母被推进手术室时,才有一名护士拦住了叶予枫。
护士穿着白色大褂,里面是专门上手术室时才穿的蓝色手术服,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地说道:
“家属,请在门外等后。”
叶予枫充满不安地朝里面望了望,然后又看看护士专注的神情后,方才向后退了几步。紧接着手术室的大门被紧紧关上,门上方的灯亮了起来。
叶予枫注视着那盏手术灯很久之后,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踉跄着倒在了地上,他抡起拳头狠狠地朝地板上锤了几下,那是自责与痛惜。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高傲的母亲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记得曾经母亲对他说过,
“自杀,那是弱者的无能表现,不仅不能让人对其心生怜悯,甚至是在死后,还会让人蔑视他的灵魂,让人更加看不起他。”
就是因为这句话,叶予枫才笃定叶母不会自杀,才放心大胆的冷落她,可是现在到底是怎么了,以前最看不起的行为,现在怎么会发生在她的身上。他还有些不能相信,还有些不敢相信。
叶母仿佛是一片落叶般的坠了下去,只要想到这样的情景,叶予枫就觉得毛骨悚然,那是无能为力,那是失去至亲的绝望。他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除了无助,还是无助,坐在地上的他,仿佛再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忽然有一双手搀扶住了他的胳膊,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他也借着这股力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予枫,别害怕,伯母一定会没事的。”
这声音是这样的熟悉,仿佛还有那再亲切不过的味道围绕在四周,低下头看时,和自己的猜想没错,正是一脸憔悴的春晓。
她还是这个样子,只是受了打击,那原本就白皙的脸庞,会更加的憔悴,没有一点血色。
忽然,叶予枫的心头生起了怜悯,他不禁伸出手在春晓的下巴下轻轻的摩挲了几个,然后又疼惜的把她拥入了怀中。
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他用力的把她尽可能的埋在怀里,心口一阵阵的泛起疼痛,不禁哽咽着哭了起来。
“春晓,我妈她会没事的吧,我好害怕。”叶予枫带着哽咽,拂在春晓的肩头,说道。
似乎现在,在这个世界上,他也只能依靠春晓了。
春晓的手掌在叶予枫的肩膀上轻轻拍打着,一下,一下,又一下,嘴里还轻柔地安慰着,
“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予枫,不害怕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医院的过道里很安静,随着时间的过去,叶予枫在尽情的宣泄之后,整个人也慢慢的变得平静。
两个人焦急地坐在手术室门外的长椅上,期望着这场漫长的手术能够结束。叶予枫坐在那里,不停地来回地揉搓着手掌。
春晓把手轻轻地放在他的手上,叶予枫回过头,看到的是一脸担心着自己的春晓,他的眼神里有些犹豫,可最后什么么也没问,只是更加紧的握住了春晓的手。
春晓本来就是个极其敏感的孩子,她一下子就察觉出了叶予枫犹豫的背后隐藏着的意义,他还在为自己去找叶母的事,无法介怀。如果说叶母自杀的事不能百分之百的怪自己,那也有百分之一的责任是和自己有关的。对于叶予枫来说,有时候边百分之一也可能无法轻易介怀。
在楼顶上时的那个眼神,不就说明了一切吗,他似乎是在责怪她:
“我不是告诫过你的吗,我妈的事,我会解决,让你先不要和她见面,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可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你看看,现在的场面,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我妈要是真出了事,那我们两个该怎么办呢。”
明明有这么多的话,他都可以怪自己,可是他却最终连一句也没有说,她欣慰叶予枫能这样的信任她,可是在欣慰之后呢,竟也多少有些失落。
她也有好多话要对他说的,可是他这样沉默着,又让她如何先去开口呢。
这是事情发生的早晨,在送走叶予枫去上班之后,春晓收拾着,也打算着在九点出门,去上班。
正在她锁上门准备走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她犹豫着要不要接的时候,铃声断了,然后又响了起来。她接起手机,从里面传来的声音,让她一时之间,汗毛都竖了起来,就听里面冷冷地说道:
“你中午的时候,过来一下。”
那是一如既往的命令口气,那是曾经嗤之以鼻的声音,那仿佛就是自己灾难的源头,而这一切都出自一个人,就是叶母。
好半天,春晓才回过神来,连忙答应着。
“好。”她努力了好久,却只说出来了这么一个字。
她犹豫着要不要和叶予枫说一声,可是想到他昨天晚上和自己说过,他今天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会议要开,再看看时间,现在会议也应该开始了,就算打了电话,也是徒劳的。想着,她就没有打,而是去上了班。
中午的时候,她和要好的同事调了一下时间,这才得了一个下午的空,于是便打了辆的士,马不停蹄地朝着叶母的别墅赶去。
重新回到曾经住过的家里的感觉,不是久违了的温馨,而是充斥在每个角落的冰冷与落寞。她也发现了叶母和从前的不同,可仿佛像是生来她就惧怕着叶母一般,她的嘘寒问暖的那些话,到了嘴边,却在与叶母眼神对视着的时候,全部都烟消云散。
她低头不语,一手扶着包,本能的站在离叶母直线距离最远的地方。
叶母嫌弃地看着她,啧了啧嘴巴,依然声音洪亮地斥责道:
“你到什么时候都是这副土样子,看看你这样,你觉得能配得上我们家予枫吗。拜托,你有点自知之名,好不好。”
春晓眨巴了几下眼睛,依然不敢对视叶母的目光,只是有些吃惊的问道:
“您知道了,我和予枫在一起的事。”
“哼,”叶母蔑视地一笑,说道:
“怎么,你觉得你们的事,还能瞒过我,但是我怎么觉得你们压根就没想瞒我呢。你难道会不知道,现在公司里上上下下的职员,都知道在叶董事长旁边,有一位董事长夫人,叫春晓了?”
春晓依然低着头,喃喃地说道:
“我们没打算的,可是就这样传开了。可是”,春晓忽然抬起头,迎上了叶母那锐利的目光,迫切地说道:
“我们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的,我保证我一定会一辈子只爱叶予枫一个人的。”
叶母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似乎在是示意着让春晓停止,然后说道:
“我就问你,你能不能和予枫分手,彻彻底底,干干净净的来个了断。你就回答我是能还是不能吧。”
“我,伯母,”春晓用恳切的目光看着叶母,忽然她意识到,再多的努力,也不过是徒劳的,便干净利落,带着决绝的口气说道:
“不能,我不能,予枫和我注定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叶母先是恶狠狠地看着她,然后眯着一双笑眼,笑得前仰后合,最后,用一又恶毒的目光看着春晓,仿佛是在诅咒一般的说道:
“好啊,真是好。那我就让你看看,予枫是怎么恨你一辈子的。”叶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春晓跟前:
“我的这个儿子的秉性,我是再了解不过的。你想和我斗,我就斗给你看,我就是豁出去,我这条命去,也不能让你们在一起。”
说着,她头也不回的往天台的方向走去。
春晓一时之间也没想通她话的含义,只是愣在那,不知道是走好,还是不走好。忽然,被保姆阿姨的一阵惊呼声吓了一跳,她赶忙追随声音跑了过去,却看到叶母不知何时,竟真的站到了天台的围墙上。
这时,春晓方才意识到了她的话的含义到底是意味着什么,她这是拿生命当赌注,也不想让自己和叶予枫生活在一起。
该怎么说呢,是说她执拗,还是狠毒呢。
她手忙脚乱的一边让保姆给予枫打电话,一边在一旁劝说着叶母。但是她的话,叶母都当成了耳旁风,她就站在那,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直到叶予枫到来,叶母毫不留情的把所有过错全部推到了自己身上,就连在跳下去的最后一个瞬间,她也不忘给自己留下一下她满是怨恨的眼神。
而这其中发生的一切,这所谓的真实,现在叶予枫就坐在自己的身边,可是却连一个字也没办法向他解释。
现在他的心里是那么的彷徨,哪怕是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一个字,都会让他对于自己的信任轰然崩塌。倒不如这样,什么也不说,直到他自己想明白为止。
坐在手术室外,两个人互相依偎着,度过这最难熬的七小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