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到的平行线》泠镝

78、叶母最后的“宣战”

　　生活总是让人这样措不及防，明明过的是这样的幸福，可是当灾难在毫无防备的时候，如波涛汹涌般的向你涌来的时候，要怎么承受呢，明明在下一秒就要崩塌的心脏，可是还是这样硬挺着，浑身颤栗着，看着远方，最终的选择还有什么重要，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我们能够抉择的。
　　叶予枫和春晓的生活就在这样的平淡日子中，一天又是一天，可是回过头来想一想，若是能够让那些时间缓慢些，再缓慢些，应该在你身边再多停留一些的，应该就那样守在你身边，哪也不去的，应该，应该要做什么呢，生命就是如此，命运就是如此，到底要做什么呢，那些意义又是什么呢。
　　那是一个睛空万里的早晨，坐在办公室里的叶予枫，手机铃声一遍又是一遍的响起，他不想接，连看都不想看。
　　那是第几次了呢，已经数不清楚了。当他和春晓决定不顾一切的住在一起的时候，电话就这样时不时的响起，接起来后，便是母亲哭天喊地的吵闹声。
　　“我不同意，你们不可以在一起，你说，你要我怎么接受这现实。我是不能容忍的，不能忍的。”然后便是叶母歇斯底里的，仿佛是撕心裂肺的说道：
　　“你要我怎么接受，我的丈夫一辈子不爱我，爱着别的女人，而现在我的儿子呢，居然爱上了那女人的女儿。你说，你要我怎么接受。”
　　与她母亲的歇斯底里不同，叶予枫倒是十分冷静，甚至是面无表情的。他不动声色的放下电话，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继续着他手里的工作。
　　就是这样的电话，接了一通又是一通，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叶母似乎也察觉到了，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控制叶予枫了，她的威逼也再对他没有一点用处。
　　渐渐的电话也少了，只是会在某个无法入眠的深夜响上几声，然后再归于平静。
　　现在想起来，他们任性的那一个月的时间里，仿佛才是最幸福的时候。只是当时的他们并没有察觉到罢了。
　　叶予枫也曾经回去过一次，自从他当上董事长，自从肖汉被行刑，自从那一天在母亲的嘶嚎里逃离，自从他和春晓在一起后，他也曾经回到家里过一次。那时见到的母亲，似乎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般，像是一个游魂一样，穿着宽大的睡衣，披散着凌乱的头发，在每个房间里来来回回的穿梭着。
　　他的记忆里何曾有过这样的母亲的身影，就像是疯了一般。可是那时的他却连一点动容也没有，他不相信，母亲会是因为他变成这样的，如果是因为肖汉的死变成这样的话，他到底要如何去接受呢。
　　那时的他才明白一个人的心肠要是硬起来的话，恐怕是要比石头还要硬上几十倍吧，他不相信自己会这般，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他连上去关怀一下她都没有，就那样，转身，留下一个背影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那是带着恨意的，带着惩罚的，带着怒气的。
　　就像是他这样无所顾及的离开之后，听佣人说，母亲再也没有出过门，就像是失去斗志的狮子一般，失去了面对外面危机四伏世界的勇气一般。
　　叶予枫还是给她请了最好的保姆，理疗师，甚至还有一名护士，可是他们却都还没有进家门，便被母亲像是疯了一般的赶了出来。于是他就叫他们在门外守着，还要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呆在那里，不能离开。
　　手机铃声还是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响着，看了看手上的表，已经到了开会的时候，叶予枫拿起了手中的文件，从桌边站了起来，关上门的时候，他还是短暂的注视了一眼桌子上的手机，然后头也不会的就和秘书一起去开会了。
　　这是一个关于瑞丽即将推出的化妆品的案子，前期的宣传，策划还有推广，他都要一一把关。会议倒是开的热火朝天的，似乎是很久没有这样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公司的事情上，所有的职员都十分认真，大家干劲十足。一直到了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叶予枫才结束了会议。又给职员们安排好了工作餐之后，才又回到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竟然有二十个未接电话，其中十个都是母亲打来的。仔细再一看，还有几个是保姆的电话。
　　似乎看到保姆的电话要比母亲的还要紧张，叶予枫皱着眉头拨了过去，才响了几声，他的心情便焦躁了起来。
　　“少爷，少爷。”保姆几乎是带着哭声喊出来的。
　　叶予枫的耳朵传来一阵轰鸣声，他的头微微一懵，厉声喝道：
　　“阿姨，您有话好好说。”
　　保姆又是一阵抽泣声，叶予枫的心仿佛是在那一瞬间沉入了谷底，就听保姆又断断续续地说道：
　　“少爷，您快回来吧。”几声抽泣，
　　“夫人她现在站在楼顶上，想要往下跳，我们报了警，可她谁的话也不听。”又是一阵急促的呜咽声。
　　“什么？”
　　叶予枫的脑袋里像是响起了一声炸雷，他尽量平静的嘱咐道：
　　“先替我跟我妈说，让她等着我，让她等着我，我这就回去。”
　　挂了电话，叶予枫想要拨给母亲，他的手指有些颤抖，可是电话却一直没人接听。他发了疯似的跑出了公司，他顾不了现在职员们是如何看他的，他只是想快点，再快点，要尽可能快的回到家里去，回到母亲的身边去。
　　坐在车里，叶予枫想着家里的独栋别墅，那是高大的三层洋房，为了宽敞明亮，每层都是挑高的设计，加起来总共也有十多米。
　　“十多米的距离，”不敢再想下去，无论结果是怎样，他都无法接受。他的眼睛里仿佛是充了血一般，不由得把油门踩到了底。他又不禁很憎恨，
　　“母亲，到底为什么非得这样对他呢，为什么非得把他逼到角落里，非得让他俯首称臣才行呢，现在居然要拿自杀来威胁他吗？到底，到底为什么非得这么做不可呢。”
　　心里仿佛是着起了火，说不定到最后连同自己也会化为了灰烬。
　　风驰电掣般的一个急刹车，叶予枫连钥匙都没抜，连车门都没有关，就下了车。抬头便看到家门前聚集了很多人，他们有的人穿着消防官兵的衣服，有的人穿着急救车的衣服，还有一些警察拿着对讲机在说些什么。
　　在房子的一侧，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安全气囊，顺着往上看去，就看到母亲依旧穿着宽大的睡衣，站在围墙上，衣服和头发都随着风轻轻地飞扬，她的目光看着远处，可是那远处除了密林，再无其它。
　　叶予枫飞奔着回到家里，坐上电梯，到了顶楼。
　　当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他居然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站在那里，那个人就是春晓。她看到自己时，眼神里埋藏了许多感情，可是他已经没办法再去顾及。
　　“予枫，我······。”春晓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叶予枫与自己擦肩而过，连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
　　他飞奔到母亲身边，几个民警拦住了他，他连忙解释道：
　　“我是她的儿子，”大概是有些急切吧，他抬高了声音，又说了一遍，
　　“我是她儿子。”
　　叶母像是听到了一般，她轻轻的回过了头，风吹散了她的头发，凌乱地飘在半空中，她脸上的泪痕还清晰可见。
　　此时的太阳快要落山，但阳光却依然强烈。太阳的余辉落在她的全身，让她更加的瘦弱与憔悴。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那盛夏的傍晚，热气一层层的喷涌而来，似乎比正午十分还要强烈。
　　回过头来的叶母，再看到叶予枫的时候，两行眼泪同时落了下来。
　　“妈，你这是做什么？”叶予枫几乎是带着哭腔的说道：
　　“妈，你就当是可怜您的儿子吧，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了，求求你快下来吧。”
　　叶母的双唇抖动着，似乎想尽力地向叶予枫露出一个笑脸，说道：
　　“儿子，妈妈也尽力了，可我还是没办法接受她。”她忽然摇了摇头，
　　“我甚至连看到她都没有办法。可是为什么她还要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为什么非得逼我接受她呢。”
　　叶予枫不知为什么也顺着母亲的目光，有些痛恨地看了春晓一眼，春晓就那样站在角落里，彷徨无措的看着他们。
　　叶予枫以为他的那个目光是如此的短暂，不过飞纵即逝，那又能算得了什么，又能带来什么，它什么也不算啊，可是却恰恰相反，那样的一个目光竟成了后来一切的导火索。
　　此时的叶母亲像是放下了一切似的，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
　　“儿子，妈妈，对不起你。”
　　那是措不及防的瞬间，仿佛连同他的灵魂也同母亲一起跌落了下去。他站在墙边，向下望着，尽力的张开了手臂，向下延伸着，想要抓住，哪怕是她的一个一角。
　　“妈。”他用尽全力地嘶吼着。
　　可是一切似乎都是徒劳的，当下面的人，蜂拥地朝着母亲涌了过去，叶予枫的心情也仿佛是沉入了谷底。
　　回过身，看到的是浑身发抖，双手捂着嘴，瘫倒在地的春晓。可是忽然觉得仿佛是背负上了负罪感，哪怕是多看上她一眼，都是不可饶恕的。
　　他来不及想太多，只是冲进了电梯，下了楼，当门被关上，看到春晓的背影，却只能心如刀割着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