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到的平行线》泠镝

50、无言以对

　　每个人都似是站在刀尖上，一不小心就会皮开肉绽。
　　在这个烟雨朦胧的天气里，两个男人第一次这样站在一起，一个黝黑强壮，一个则健硕清秀。看着彼此，打量着对方，心里却各是不同的滋味。一个羡慕他的过去，一个则贪恋着他的现在。
　　但最终两个男人还是相视一笑，彼此之间那难以琢磨的磁场就这样一点点的升腾。
　　这里是顶一最贵的包房，当然也是最安全与最安静的地方。罗以春把叶予枫约在这里，也想让叶予枫看看自己的实力。
　　两个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圆桌，上面摆着茶水与酒水。
　　“想喝什么，想吃什么，尽管提，不要和我客气。”罗以春似笑非笑地对着叶予枫说道。
　　叶予枫四下地看了一眼，便只是淡淡一笑，端起了一杯咖啡，在空中对了罗以春停了停，才送到嘴边。
　　在叶予枫的眼中，就算是罗以春装扮的再怎么上档次，在他眼里的他也不过是个市井里的混混，上不了台面。
　　两个人坐在那里，一个优雅绅士，一个浑身散发着痞子味。罗以春眯着眼看着叶予枫，他心里倒是听清楚的。
　　“说吧，今天的目的，不会也是想游说我吧。”叶予枫放下了杯子，一脸轻视地说道，他对罗以春最近的行动倒是了如指掌。
　　罗以春听他这么说，看着他深深地笑了。
　　“明知道结局，所以呀，你就不应该跟我斗，你想斗过我，还早着呢。董事会的人，你以为会那么容易上当吗，”叶予枫虽然含着笑，可是语气却不怎么友善，
　　“不是我说你，罗以春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要以为上流社会，是你这种痞子就可以随便插上一脚的地方。”
　　罗以春听了倒也没生气，只是笑容更深了。
　　“我今天来，就是想明白的告诉你，人是要知进退的，不要到了碰一鼻子灰的时候，才后悔。”叶予枫早就看不得罗以春了，这次倒是痛痛快快的都说了出来。
　　“还有，要是你真的了解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的话，就赶快的离春晓远点，省得你连累春晓。”叶予枫的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看着罗以春，
　　“不要以为没人知道你做的那些龌龊事，也不要利用春晓想要在瑞丽插上一脚，因为只要有我叶予枫在，你就休想。”
　　说着，叶予枫站了起来，一脸轻松地说道：
　　“好了，谢谢你的款待，希望以后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罗以春的嘴角始终都带着笑，倚着沙发，平和地看着他，听他把话一字一句地说道。他要让他尽情的放肆，尽情地数落，然后再给他重重地一击，让他再也站不起来，他在心里期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又怎么会现在和他去计较呢。
　　“叶予枫，你还真是天真的过分了。”罗以春用手点了点沙发，示意叶予枫坐下。
　　“再怎么样也是我约你来的。”
　　叶予枫倒也客气，点了点头，说道：
　　“行，我倒要听听，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罗以春抽出一根烟，点了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悠然地说道：
　　“你说得都对，我罗以春是混□□的，也明白这黑的他永远都白不了，我是痞子混混，我都承认。”
　　“我能混到今天，还能坐在这里，已经是我罗以春命大，我这两只手沾的何止只是鲜血呢，这个不用你来说，我全都明白。”
　　“我要是也能如你这般的嘴里叼着金汤匙出生，又怎么会如此，可这能怪谁呢，要怪就怪这投胎是个技术活。要不然我现在说不定也像你这般白痴呢。”
　　“哼，我还以为你真的能吐出什么象牙呢，罗以春你要是只想说这些的话，老子可真不想陪你玩了。”叶予枫说道。
　　“急了？要不说你嫩呢，一点耐心也没有，行，咱们这就直奔主题。”罗以春说着，拿出了一个遥控器，只是轻轻一按，房间里的灯全灭了，东面的墙上，却逐渐亮了起来，原来那整面的墙上就是一台电视机。
　　很快，黑白色的画面在一片星星点点后，逐渐清晰，愈发清晰。
　　画面里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倒在血泊里，因为没有颜色，那血泊看上去却是乌黑一片的。在她的左手边则跪着一个女孩，那女孩的双手紧紧地按在另一个女孩不断喷溅着鲜血的胸口。跪在地上的女孩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着，她的眼睛注视着倒地女孩的脸，虽然听不到一点声音，但却像是真的能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叶予枫从看到画面的那刻开始，他整个人仿佛都在猛烈的抽搐着，如今他才真切的明白，他所谓的那一天到底意味着什么。看着画面里的女孩子，他怎么会认不出呢，触目惊心的痛仿佛让他也身临其境，不知何时，脸颊已经被泪水打湿。
　　血泊里倒着的是罗以寒，而旁边的那个人是春晓啊，虽然只是黑白色的画面，却每一秒钟都是如此的刺眼，扎的人生疼。
　　房间里很安静，视频很短，不停的重复播放着。一次又一次，当心情稍稍平静，叶予枫才意识到罗以春的意图，视频里何止只有两个人，站在春晓后面的那个女人不正是自己的母亲吗，那个他叫了二十八年的妈妈。
　　忽然，可怕的念头涌了出来，叶予枫几乎招架不住了，他再也无法克制，连牙齿都在互相磕碰着。
　　他的手在颤抖着，在桌子上胡乱地拔着，想要找到遥控器，
　　“马上关掉，马上关掉。”
　　随着房间重新亮起，墙上的画面也停了下来。
　　罗以春的眼睛像是着了火，他盯着叶予枫的一举一动，这视频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遍，可是每次看都如最初般的令他颤抖，愤怒的情绪也如潮水般的涌来。
　　看着瘫坐在沙发上的叶予枫，他那颓废的样子，竟让他那许久以来都紧绷着的胸口，终于好受了一些，他知道他赢了。
　　叶予枫低着头，盯着脚下的地板，一点点的扩散，最终失去了边缘，变得模糊不清，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用那还在微微颤抖的手，解开了领口的扣子，一次又一次，他静静地用力呼吸着，直到那地板又恢复到原来的真实。
　　他抬起头，眼睛睁得越发的大，里面却充得鲜红，盯着罗以春的一举一动。
　　罗以春却乐得看到他这般模样，耸了耸肩，就听到叶予枫一字一句地说道：
　　“目的，告诉我，你的目的。”他似乎是咬着每一个字说出来的。
　　“目的？”罗以春用异常轻松的勇气说道：
　　“嗯，让我来，好~好的想一想，”他故意拉长了声音说道。
　　“嗯，大概是想让你这个白痴好好的清醒清醒吧。”
　　叶予枫恶狠狠地盯着罗以春，他的脸已经变得煞白，嘴唇也失去了原来的红润。
　　“你这个白痴，”罗以春像是挑衅一样，故意刺激着叶予枫，
　　“如果你有那么一点点的良知的话，现如今的你，还会觉得自己是多的高贵吗，什么上流社会，不过是藏在金钱背后的最龌龊的地方。”
　　叶予枫咬牙切齿地看着罗以春。
　　“什么让我离春晓远点，你好好看看，叶予枫，那站在春晓后面的女人，是谁，你说，那是谁。”罗以春不再微笑，一脸愤怒地质问着他。
　　叶予枫咽了口唾沫，眼皮在微微打颤。他嘴巴像是动了动，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只要想到那个女人是自己的母亲，他就如同深陷地地狱一般，多想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多想只要醒过来就又回到了过去，一切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过的过去，要是那样的话，那该多好啊。
　　“你的那一天，真的和春晓的那一天一样吗，你意义上的过去，就真的和春晓的过去一样吗，你所知道的，所了解的，你所认为的事实，就真的是春晓的世界吗，你大概从来都没有质疑过，都没有怀疑过这一切吧。”罗以春的声音仿佛响彻了整个房间，他每说出一个字，都会让叶予枫的心深深地震动一次。
　　许久，叶予枫才用他那嘶哑的声音说道：
　　“假的，都是假的，这都是你的阴谋，你的阴谋。”
　　这话才刚一出，就让罗以春猛烈地笑了起来。他把那个录像带扔到了叶予枫的面前，淡淡地说道：
　　“这是原版录像带，我，仅此一份，你拿去吧，随你处置。”
　　叶予枫缓缓地拿起那份录像带，许久，才说道：
　　“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罗以春看着眼前的叶予枫。
　　“那件事到现在过去了那么久，可见春晓绝对不会是因为那件事，才要和我争夺瑞丽的股权，告诉我，到底，”叶予枫忽然一顿，像是要鼓足勇气一般，才接着问道：
　　“到底这里面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他的声音依旧沙哑，眼睛里依然一片鲜红，却还是盯着罗以春。
　　这外面的雨总是一会儿停，一会儿急，扰得人心更是烦乱，气压也似乎是异常的低，压得人连喘气都有些困难。
　　一阵微风拂过，细雨打在玻璃上，如同那情绪的渲泄，缓缓而下，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