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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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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由此时的叶予枫多么想逃离,可是那如同灌了铅的身体,还是站在的原地,听着罗以春那不紧不慢的诉说。
“你真的承受的了吗,”罗以春像是关切,又像是在嘲弄,他缓缓地问道。
叶予枫的双眼更加通红,嘶哑地说道:
“告诉我。”
罗以春看着他,眼角又流出了笑容,点了点头,
“好,今天就让你来做个了断,该来的终究要来,谁也躲不过。”
是啊,自己已经躲了太久了,明知道母亲是那样狠毒的人,却还是一味的无视着,不是早就怀疑过吗,可是终究还是要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才会真的去相信。自己这不是懦弱吗,对于现实,自己总是在逃避,以为只要这样过下去,那些所谓的现实终有一天,会随着时间磨灭,可是,可笑的现实却是,那些过去总是一次又一次更加无比清晰的向着他袭来,让他觉得,在这个现实里,他总是一刻也活不下去了。
“你知道吗?为什么春晓会突然这么恨你们吗,”罗以春悠然地说道。
“我们?”叶予枫在嘴里默默地重复了一遍。
“对,就是你们,只要是和瑞丽沾上边的,她现在都深恶痛绝。尤其是你的父母。”罗以春看着已经有些恍惚的叶予枫说道:
“在瑞丽创始之初,你知道除了你的父母,还有春晓的父母参与其中吗,”
“你说什么,春晓的父母,”叶予枫突然提高了嗓音,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惊异的问道。
“没错,春晓的父母,”说到这儿,罗以春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的父亲和你的父亲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闯荡的,后来一同创立了瑞丽,至于这其中的艰辛,你大可去问你的母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集团正如日中天的时候,春晓的父母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死了,而春晓也莫名其妙的被抱回到了乡下,从此以后的瑞丽再也没有春晓父母的存在······。”
罗以春还在说着,可是叶予枫却怎么也听不到那声音了,他的脑子里飞速地闪现着初次见到春晓时的模样,在那样的一个冬日,冷得仿佛打一个寒颤的功夫都没有,脆弱到不知下一秒过后是否还能活着的祖孙两个,依偎在那破旧到四处透风的房子里,如此的悲惨与令人心疼。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知道,让他们两人变得如此悲惨的竟会是自己的父母,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又是多么无耻的一件事。如果这一切都是事实,那么他的父母还能算是人吗,那么他那些原本以为的幸福回忆在现在看来又是多么的令人厌恶,他的家人到底对春晓多了多么残酷的事呀。他甚至已经无法想像。
“我说的只有这么多了,至于最后,我想提醒你一句,不防你亲自去调查一下你母亲,到底是何许人也,也许你会知道的更多。”罗以春说道。
叶予枫从沙发上缓缓地站了起来,努力支撑的身体从顶一走了出去。
坐在车里的他,沉默了半天,忽然,又像是疯了似的,努力的用手捶打着车窗,他靠在坐椅上,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令人作呕。他仿佛还清楚的听道,罗以春最后的那一句话:
“现在的你,明白春晓对你们的痛悟了吧。接下来,要怎么做,我想你该明白。”
的确,他真的是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那天见到的春晓会是那样的崩溃,也更加明白了那一天母亲的歇斯底里,那么他呢,要怎么办呢,到底是就此疯掉还是死掉好呢。
想着,叶予枫发动了车子,随着那保时捷发动机特有声音响起,车子如同离弦的剑一般的冲了出去。那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向世人诉说着他内心的挣扎,现在的叶予枫没有了方向,只是麻木的踩着油门。
下一秒,会怎么样,他已经完全不再乎了。
现实到底是什么呢,是因为金钱而让人变得面目全非,还是因为欲望而让人翻江倒海,还是因为欺骗而再也没办法去信任任何人。
从小一直到大,我们都在不停地接受着来自现实的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然后现实就会告诉我们,原来我们所信仰与坚信的都不过是一个美丽的梦而已。
即便是如此,那期盼中的美丽的梦还是不断的萌生着,一次又一次。正因为现实的残酷,才会让我们懂得,什么才是美好的存在。
叶予枫仿若成了行尸走肉,他不道是什么时候从车里走出来的,是在那一声巨响之后,还是在围墙倒塌之时,又或是在那一个接一个的白衣人聚拢而来的时候。
“先生,您没事吧,先生,请问你看得见我的手吗?”一个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听得不是很真切。
“先生,麻烦抬一下手。”
“先生,这里疼吗,先生。”
“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当保时捷撞上路边的围挡,才在安全囊的保护下停了下来,周围一片狼藉,像是修路时做的围挡,现在已经全部坍塌,砸在了保时捷那黑亮的金属车身上。
周围的民工好似看热闹似的都围了过来,说说笑笑,指指点点,像是遇见了个稀罕事,又像是在幸灾乐祸。
叶予枫坐在车子里,他摘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从头顶处传来了剧烈的疼痛,轻轻地抬起手,擦了一下磕头,却发现鲜红色的血已经染湿了袖口。
那刺眼的红映入眼中的时候,那一秒一秒的黑白色画面又硬生生地浮出了脑海。头痛更是愈演愈烈,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哭了,只觉得仿若被人蒙住了头,窒息感接踵而至。叶予枫一阵阵剧烈的咳嗽着,仿佛要把那堵在心里的不知名的硬块就这样硬生生的吐出来。
很快,一辆120的救护车停在了保时捷旁边,一大群穿着白色大褂的医护人员,行色匆匆地跑了过来。他们把叶予枫从车里抬了出来,用白色的纱布覆盖住了他额头划破的伤口,担架被抬入了救护车,医护人员一边询问着他的情况,另一边还不忘联系他的家人。
“先生,能告诉我你家人的电话吗,我们需要联系家属的。”
“先生,先生,请问能听见吗?”
“家人”当这个词从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时候,叶予枫反倒是清醒了许多。他缓缓地坐起来,用力地拔掉不知何时插在手上的输液瓶,硬生生地说道:
“停车,我要下车。”
车上的医护人员面面相觑。
“我说,我要下车。我没事。”叶予枫用力地说道。
“可是先生,您的伤口是需要处理的。您真的感觉您能下车了吗?”一位女护士怯生生地说道。
叶予枫闭上眼睛,却更是坚定的一字一句地说道:
“死不了,我要下车。”
在这凄冷的黑夜里,似乎是白天的那一场春雨,又或是从刚刚才刮起的狂风,一阵又一阵的寒意席卷了叶予枫的全身,他不禁瑟瑟发抖,一个人走在空旷的大街上,没有人的陪伴,仿若只有这样凄冷的黑夜才能容得下这样一个单薄的身体。
是有多久不曾这样一个人漫步了呢,一步又一步,都是如此的沉重。看着远处的天空,从完全的黑色,一点点的出现细微的光芒,然后在那尽头竟也涌出宛如蛋黄般的明日。一点一点,毫无升息,却已经爬上了高空,再也无法触及。
这样一路的走着,仿佛就这般,想通了那么多的事。
从最初母亲找到春晓,毫无头绪地把她领回家,打着养女的旗号,不过是为了安抚那些老股东,为了让自己的地位能够更加的牢固。不显山又不露水的,就这样利用了春晓一次又一次。反倒让她显得是有多么大度。
也许是一开始就已经计划好了,也许是春晓误入了那个地方,就这样亲自的把春晓送入了监狱,从此的她便要高枕无忧了,因为任何一个集团都不可能认同一个坐过牢的人,更别说还是个杀人犯。既然再无利用价值,那么当然要把春晓从此以后,永远都不能再进入到叶家,再不能沾上瑞丽的一点边,于是也就顺理成章的从叶家的户口本上除了春晓的名字。
叶予枫不禁唏嘘,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他的父母的心机之重可见一般。
在他们的计划中,可能出了狱的春晓就算是不去寻死,大概一辈子也再没有脸站在他们面前了吧,更别说会同他们争瑞丽了。
多么可笑啊,原来从一开始造就春晓不幸的竟是自己最亲的人,又是多么的可叹,可叹自己的无知,竟还以为父母是菩萨心肠,能够收留春晓。
不觉之间是这样的可耻,自己的身体里竟会流着这样的血,也许从一开始,他也如自己的父母一般,冷酷无情,利益至上。要不然,他怎么能,也会想着去伤害春晓呢。
可是春晓啊,为什么要接受呢,明明不是你的,为什么要替她去顶罪呢,还有父亲那些股份,到底是在最后的弥留之际想到了什么,才会幡然醒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