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味奶糖》卿白衣

12、上课

　　Chapter.12这逼装的我给满分

　　一阶又一阶，脚尖点过地面，后跟落下。

　　抬头，天际霞光万丈，晚风吹过带着暑气，扬起校服裙角。

　　“林思晗。”沈亦白喊她。

　　林思晗停下脚步，转身，望着站在台阶上后背半倚在墙边的人。

　　“最后一次文理大综合考试，物理试卷是高三级部组长出的，他偏爱运动学曲线运动大题，最后三道解答题必有一道曲线运动，还可能结合带电粒子的电磁场运动相关知识点。”

　　林思晗一字不落的听完，这是沈亦白第二次和她说这么长的话。

　　“所以，是加油的意思吗？”

　　沈亦白没说话，转身，右手食指寻到平衡点，再次转起红皮书。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物理不好？”林思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沈亦白和她说物理怎么想怎么突兀。

　　沈亦白头也没回：“周然。”

　　林思晗：“……”

　　许笙笙和周然搅和到一块儿，又把她给卖了。
　　就她有嘴，一天到晚叭叭叭叭。

　　——

　　周一，又是一个晴天。
　　离期末考试还剩三天。

　　大课间照例升旗，不同于以往，参加本次升旗的还有高校联盟的学生。整个高一年级组都往后挪了个位置，把正对主席台的那片空地让了出来。

　　视线从理一理化一班的队伍扫过，从排头到队尾，林思晗又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

　　沈亦白不在。

　　高中部所有班级列好队，大操场上是前所未有的安静，集合铃声渐入尾声，一众竞赛生们才姗姗来迟。

　　毫不意外，S中的领队果然是沈亦白。

　　无尽夏芒下，男生拿着旗帜的手修长，白到过分，他掌骨撑开时，手背上青筋尽显，迎着日光，还是那副懒懒散散没睡醒的模样。
　　跟在沈亦白身后的周然也像是皇帝来出游赏花的，俩人闲庭信步，倒是S中正儿八经的竞赛生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找到地面瓷砖上的插槽，沈亦白把校旗插进去，随后轻阖下眼皮，准备听主席台上笑容满面的老校长开始他的长篇大论。

　　一番缅怀过去展望未来的套话结束后，老校长扬声：“下面，有请我校代表本次高校联盟数竞的领队沈亦白同学上台发言，大家掌声欢迎！”

　　S中文理一二三的同学们再次摒弃曾经的龌龊，上去就是一通哐哐哐地鼓掌。

　　自家的考王，那可是比竞赛班还牛逼的存在！
　　巴掌必须拍的响，不响都对不起S中考王的牌面！

　　林思晗跟着鼓掌，后面许笙笙踮起脚，看着两手空空上台的沈亦白，一窒：“他稿子呢？”

　　林思晗声音小到不能再小：“脱稿啊。”

　　许笙笙觉得也是，点点头：“我们考王就是坠吊的！”

　　只有周然看着两手空空上台的沈亦白抽了抽唇角，他们信任的神、理一的考王在上午的培训课上一连睡了两节课。

　　演讲稿是什么？
　　他连笔都没摸一下。

　　沈亦白散漫的目光扫过人群，在卖力鼓掌的林思晗身上停留一瞬，又移开。

　　第一句。

　　“我没有准备任何演讲稿。”

　　全场哗然。
　　竞赛生们都惊呆了。

　　“操？”

　　“你们S中的大神玩这么野？”

　　“酷吧？”

　　“我他妈都不知道他能这么吊？”

　　林思晗因为卖力鼓掌而小幅度晃动的马尾渐停：“诶？”

　　第二句。

　　“Cantor说过数学的本质在于它的自由，就竞技而言，没有自由可谈。既然能站在这里，那就尽人事。”

　　哗然渐息。

　　“我操？”

　　“这个逼装的我给满分。”

　　“你们S中太牛了！”

　　帝都一中的领队带头鼓掌，很快，其余各校的竞赛生也都不约而同的鼓起掌，更有甚者还高喊了句：“哥们，你好帅！”

　　这群十六七的少年，正是心高气傲的年纪，能站在这里的，多的是天之骄子，或许很多人都不明白数学的魅力，但输赢，本身就是竞技的另一种魅力。

　　偌大操场上，云层压得很低，离地面极近，强烈的日光穿透云层，倾泻而下，沈亦白的一句话，仿佛点燃了这片空间，在这一刻，十六七岁的少年们躁动不已。

　　林思晗再一次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下，咚咚咚的，一下又一下，仿佛要跳出胸腔。

　　“笙笙。”林思晗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许笙笙环上林思晗腰肢，晃晃：“怎么啦？”

　　“我。”停顿下，林思晗犹豫道，“有点燃。”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很奇怪，只是听他说话，只要一想到以后他会赢下国赛，拿下洲际赛，参加WMO，站在最高点，我就……”

　　林思晗说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去组织语言，只是心口处愈来愈烫，烫到指尖都跟着颤起来。

　　该怎么形容？

　　骄傲又自卑。

　　为他骄傲，又为自己自卑。

　　沈亦白就像另一个世界的王，那个世界孤独而又严寒，别人都进不去，他也不出来。
　　在他的世界里，少年生而为王，他的世界里不需要别人为他鼓掌，也不需要无意义的喝彩，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踽踽独行，却又是千万人之上的王者。

　　一个眼神，波光流转间，回荡的都是千军万马所向披靡的气势。

　　可是，他好像真的很孤独。

　　许笙笙沉默了会，才附和说：“与有荣焉吧。”

　　“你没看周然都燃起来了吗？”许笙笙嘀咕，“我估计现在给他张试卷，他能洋洋洒洒写上三种不同的解法。”

　　林思晗：“……”

　　林思晗心头蹿起的那点小火苗被许笙笙当头一盆冷水浇下去，“滋啦”一声灭得连火星子都不见了。

　　她和周然和在场的许多路人甲乙丙丁都是一样的，一个等级的。
　　没区别。

　　是她多情，是她多想了。

　　升旗仪式结束，竞赛生们率先退场。逆着光影，林思晗看着沈亦白清隽的背影没入人群，直至再也看不见。

　　许笙笙拉着林思晗，一蹦一跳的向高一年级组所在的教学楼跳出。

　　“许笙笙你改名吧，叫许三岁算了。”林思晗被许笙笙扯着，唇角却止不住上扬。

　　“我是你的许三岁，你是我的林小宝。”许笙笙贫嘴。

　　“哟，三岁小霸王。”男生郎然。

　　周然的。

　　教学楼种着夹竹桃的花坛拐角处，阳光只能照到一半，周然穿着白色校服衬衫的身子一半沐浴在阳光里，一半藏在教学楼倾覆下的阴影里。

　　许笙笙仰头，瞪着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周然，气结：“不准叫我许三岁，也不准叫我许霸王，更不准叫我三岁小霸王！”

　　“只有我老婆才能叫。”许笙笙炸毛。

　　周然舌尖轻抵过腮肉，笑一声，桃花眼中笑意骤浓：“那，这个你是准备不要了？”

　　“什么？”

　　“物理笔记。”周然扬了扬手中薄薄的黑色笔记本。

　　“要！要的！”许笙笙跳起来想抢周然高举过头顶的笔记本，边抢还边嫌弃，“你笔记本怎么就那薄薄几张纸啊，是不是偷工减料了？”

　　“姐姐，我这是物理笔记，又不是语文笔记。”周然侧身，躲过扑上来的许笙笙，“精华。知道什么叫精华吗？”

　　也就是这时候，林思晗才看见周然身后的阴影里靠墙立着沈亦白。

　　林思晗想起校服口袋中仅剩的两颗奶糖，摸出来攥在手心里紧了又紧，倏地，对上了沈亦白漆黑没有焦距的眸子。

　　林思晗轻咽下：“伸手。”

　　沈亦白在走神，视线慢吞吞落到林思晗身上皱了皱眉，表情还带了点可爱的茫然。

　　好吧，他不动，我动。

　　伸出手，白皙的掌心上躺着两粒粉团，林思晗说：“给你和周然的。”

　　“只有两颗，糖不能多吃。”

　　沈亦白垂眼看着林思晗软绵绵掌心上的粉团，没接。

　　“吃糖对脑子比较好。”林思晗补了句，说完发现好像有点歧义。

　　沈亦白：“……”

　　“当然，我不是说你脑子不好……”林思晗搜肠刮肚的想，“糖分可以提供热能，参与多种细胞代谢活动，维持神经系统的正常功能。同时，它还能促进蛋白质的合成。”

　　“还有，糖分可以为大脑持续而又稳定的提供能量，从而提高注意力和反应能力。”

　　一旁打闹的许笙笙和周然齐齐停手，目瞪口呆地听着林思晗小和尚念经般地给S中大名鼎鼎、理一的考王沈亦白上着生物课。

　　这，好像，还是，初中的生物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