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六章(4) ...
-
位于雨之国与风之国的交界处，雨林和荒漠的过渡地带，有一片广袤的草原，疏朗天地间，一对少男少女驾着马，逐猎着一只落单的雄狮，一路快马加鞭，谈笑风生，就中那少年道:
“这不知不觉间，竟已追了上百里了。”
“嗯，怕是已经到了砂隐的国界了。”
“那倒是要小心了……不过我上次看到你在雨隐的高空吊桥上跟敌人交手——那真是精彩。”
“是吧——我敢说有我半条命那么精彩。”那少女笑道，她此刻头戴斗笠，遮住大半精致的素面朝天的小小脸孔，眉目流丽，只在抬头时惊鸿一现——只唯独那精工似的菱形唇，竟还搽抹了一层薄薄的艳色口脂，擀得极匀，决计不是匆匆而就的——像是去赴情人的邀约。
“当然，”那少年停下来笑着搓手道:“‘云隐那边我们就随便打打’——这是你说的不是？”
显然并不是随便打打。不出个三年五载是拿不下来的。
“不过端要看木叶的高层(＝千手扉间)与那边接洽何如。”那少年注视前方，若有所思，叹口气道。
“木叶的高层能解决个什么问题？木叶的高层本身就是个问题——你说是也不是？”少女说到这儿，一拉缰绳，在前面等着他。
少年想了一会儿，失笑道:“等会儿……我记得这话，那位大人也说过……”
口气有点像试探性的一问。
少女笑而不答。又听得他接着小心翼翼道:
“听说你和那位大人闹翻了？”
“ ‘闹翻了’ 这三个字不能乱用，”真伊笑着仰了仰头:“毕竟，当今世上，只有一位，和他可以用‘闹翻了’来形容，其余的，你且闹一个试试？”
少年闻言直摇头——眼前这位是皮惯了的，“你啊，好不容易嫁出去了，现在又闹得这样不上不下的，谁敢要你？大好的青春就这样耽搁着，怎么经得起。”他叹道。
“想开点吧，”少女劝慰他道:“不要借此自怜自伤了，你青葱岁月大半荒废在边关，就算日夜以泪洗面——想必扉间大人，也是不会心疼你的。”然后她就想到后者大公无私的脸，一时简直想掩面而笑。
“我不一样。”少年直摇头:“可是你得有个归宿啊。”
这个时候，日光更盛，正值当头，真伊把斗笠往下一拉:
“那不要紧的，从长远的角度看，我的归宿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所以原因是为什么？”少年忍不住八卦道。
真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我怀疑他这里有问题。”
少年被她一时正经的口气给逗得忍俊不禁:“他那里没问题不就行了。”
少女抬了抬手，并用手指着他晃了晃，——指尖在阳光下简直白得耀眼，边道:“所以说你们这些基佬一天到晚就只想着脐下三寸。”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然而这未尝不是少女隔着时空，对那天斑醉酒所言的另一种形式的回应。
闲话到此。“还追吗？” 少年侧过头来。
“当然。”她扭转过头，那是一个极目间的溟濛——莽莽原野中落单的雄狮驰骋，尘土飞扬，鬃毛似若战栗。
斑也只是在那天气头上冲着柱间发了一通火，然后就再也没有抱怨过他——斑果然是一个本性温柔纯良之人by柱间。倒是柱间看着他这几日没着没落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总拉上形单影只的斑外出喝酒。
“对不起啊，是兄弟的不是，让你家不成家的……”
一次，柱间喝醉了如是说。
斑正端起酒杯，瞪了他一眼，“你也知道？”
柱间闻言更为颓丧，几欲消沉……被斑即时沉声制止:“你少来这一套。”
实际上斑心下知道，不是柱间的错。真伊从头到尾对他没有表示过半点意思。并且就连自己面对对方所表现出来的，也多是一种对青春美貌□□的贪恋——作为一个和他在一起才首次接触这种事情的少女而言，就被迫承受成年男子那种赤/裸不加掩饰的欲/望，遂顺着对方的心意被肆意调/教开发，即使表现为开放，长此以往，内心也很难不发生抵触的。
他现在心下甚至开始懊悔——自己一味地向她索要，焉知她从小到大，自己亦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竟也活下来了，还活得很好——所以当被他抚弄着胸腔的空洞处，仿佛那里有什么对方求而不得的东西一样，她条件式的反应是心慌，随即自然而然就想逃……她实在是给不出来他想要的——那样的东西，她平生乃至闻所未闻。
“所以为什么不要个孩子呢……”柱间继续说胡话。
她不肯要我的孩子。斑第一时在心里这样想，但是他嘴上却说:
“她自己尚且还是个孩子……”
柱间当即撇了撇嘴:“兄弟，你能诚实一点吗？这样的话你拿去哄……”
“她根本不爱我，不想要我的孩子。”斑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复又想起真伊对这事儿惯有的警惕，又仿佛好笑道:“我又不是为了要孩子才娶她的，我娶她只是想要她。”
啊，是了，是这样的感觉。柱间心想，即使无望也美味。男人嘛，至死都是少年。女人浪漫起来，也就浪漫一时，及至为人母，就步入世俗。男人可特么不一样，男人浪漫起来，大多就浪漫了一辈子。又遥想自己新婚燕尔之时，隔三差五就要向水户宣誓表忠心，及至自己的长子出生……水户有空都懒得理他。他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柱间眨眨眼，心想不对啊，他自己要娶个年龄可以当他女儿的，吃点苦头也是应得的——年轻的女孩儿，谁不需要哄？他自己现下家庭还能算作美满和谐，盖因为老夫老妻了，已经折腾了十来年了，沉淀下来了而已。
“那你打算怎么办？”柱间此言一出，破天荒地觉得自己有些呆愣。
“没打算怎么办，”斑不着意地说:“爱就是没有指望的指望——就像你我，从一开始就没什么指望。”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他语带嘲讽。
柱间被感动到了。他果真没有看错人。他的这位挚友♂是“浪漫派”的——他比谁都清楚。斑大抵是相信“金风玉露一相逢”的那种人——差不多那个意思。所以他年轻的时候，可以扛住各方压力，固执己见不肯结婚，只是因为他那时确信自己已不复可能不顾世俗的眼光与他少时就认定的人结合(那时柱间已经宣告订婚)。及至中年，他又不惧旁人耻笑，指定非要娶一个可以做他女儿的人——显然柱间依照他以往惯有的逻辑，知道他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是真的相信一见倾心，从此白首相携这种(婚姻)——在这件事情上他其实是古典浪漫派来着，抛却他在床笫上的狂野。
早在少年微时，柱间就认定眼前这个头发黑且炸的男人不一般，是他的天启/真命天子，当之无愧的盖世英雄——那时，斑就差当着两族的封建长老们，大声地公然喊出，“我，宇智波斑，就是要和千手柱间在一起”了——如此轻蔑世俗的勇气，得亏柱间及时制止。现下，他又再次确认了这一看法，觉得自己真是慧眼独具，那就是——如此理想虔诚的一个男人，从不为世间的鬼蜮魍魉所动，而是襟怀坦白、其心弥坚 ——居然到了这个年龄，他每天都怀抱着希冀，那就是自己的妻子每天醒来睁开眼，能够爱上自己的可能性……这简直，太特么励志感人了！柱间忍不住抚掌击节！
不出所料，他当即对斑交代了一切。只唯独要他保证不要操之过急就跑去雨之国找人。待得这段时期风头一过，他自会有借口以公务为由，两人一道名正言顺寻访当地。
“问题在于，你要求之得法。”柱间正色道。这一时，他又恍若人生导师。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六章(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