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象她不是人》盈颖果

3、第三章

　　空荡荡的街口一个人都没有，姚弦站在太阳底下，茫然地仰起头，眼睛被光刺得发酸，可心脏急速跳动地感觉不住提醒她这世界上还有一个，至少一个，她从来不是唯一肉里能长出印记并发光的怪人。

　　“哪去了，哪去了……为什么找不到，明明很熟悉的脸……”兴奋不已的姚弦突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矮身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她从小就知道要控制情绪的，可现在手掌中间竟然因为慌张冒出几根白色的毛发。
　　姚弦猛然抬起头，攥紧了手心，脑门上不住冒汗，嘴里也反复念叨着：“不行，冷静，千万不能在这里失控，千万不能，不可以，绝对不行！”

　　头顶的太阳光芒万丈，街口正中间被完全空出来，姚弦脚下的地面都冒着腾腾热气，不知所措的她突然挺身站直，顷刻间耀眼的白光像根根利刃将她穿了个透。以街角处为圆心，半径两百米内所有的摄像头同时定格，暗下红灯，短路了。

　　路中间站得笔直的姚弦在眨眼间凭空消失。

　　与此同时，在相隔两条街后的高级酒店里伏姒指尖一抖，刚夹起的西瓜块掉在了桌子上，脸色变得煞白，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

　　肖沄发觉她的异样，放下手中的筷子，以双脚扣住餐桌下伏姒的小腿，眼神示意：“你给我老实待着，不许耍花招！”

　　伏姒点头，放下筷子，把玻璃碗朝前一推：“我吃饱了，要上路么？”

　　“你吃好了，我还没有。”肖沄头也不抬了，目光只在菜盘之间穿梭。

　　“你说的。”伏姒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悠悠晃动小腿，趁其不备轻轻一抬，恢复了双腿的自由。看到肖沄投来的目光后，又笑道：“这二十一世纪了，也有你这么对待嫌疑人的么？还没审我就给我定罪，恐怕不太好吧，要不你把你说的人证找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伏姒说得轻飘飘的，肖沄却是听得一腔怒火，筷子都摔了：“当面对质？你是真不知道你把它们吓成了什么样是不是？让我给你找人证，找出来让你灭口吗！你还真好意思说这话！”

　　“为什么不好意思，我给你们这群人擦屁股这些年，一点功劳没有？苦劳也不给我？说我勒索小妖？我可是根据你亲手制定的规则下的罚款通知，不过收来的钱没有上缴你的库房罢了，我是勒索，那从来没给我开过工资的你算什么？”伏姒眉头都懒得抬了，明明满是质问的词，明明听起来委屈至极，可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讲别人的事。

　　肖沄被说得哑口无言，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的，她努力平复气息，摸索半晌后掏出根缠着金线的红绳，伏姒瞥了一眼，把半个月前在地边摊上买的鱼线拿了出来。

　　“你要跟我动手吗？”肖沄起身，离开餐桌。

　　“知道我为什么就不入编吗？”伏姒反问，起身退步，“因为你前老大说过，外编人员，可以随时离岗。”

　　肖沄瞳孔微缩，明显没有想到伏姒会这么说，心头立即紧张起来：“所以，你现在是想不干了吗？！”

　　“是。”伏姒伸手在裤边摸了摸，撕下一张微微泛着光的布片，远远地抛给肖沄，继而随手甩去，白色鱼线在空中回抽，虚空被线身割开，她头也不回地跳了进去。

　　事情并没有朝着肖沄想要的方向发展，反而让组织少了一位最有能力的成员，慌不择路的最高决策人扬起手里的红绳探入还没有合死的虚洞中，试图把人拉回来，然而随着红绳出来的只有那根白色的鱼线。

　　拿人不成，反被炒？肖沄气恼地一脚踢在餐桌上，果汁洒了满地。她这位最高领导人怕是再也没有脸面让白杳去找伏姒了。

　　下午两点，距离摔下检察官的职位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没了职业身份的束缚，伏姒一头长发越发金黄，黄得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正好也没个目的地，干脆跑到理发店里染发，又是两个多小时，再出来时已经一头青灰，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伏姒从理发店里出来后，看到街上到处是人，晒人的太阳被路边的梧桐树遮去大半，她走在阴凉下，越走越不知该去往何处。

　　“小姐姐，你知道附近哪里有宠物店吗？”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正背着书包拉人就问。

　　伏姒浑身一个激灵，想起隔壁街就是白绒包的新家，匆匆调头往回走。

　　刚到店门口，甜美的欢迎声就传进了伏姒的耳朵里，进去以后没有看到收留白绒包的店主，只有两个小姑娘在给一只黑色的泰迪犬兑奶粉。

　　“请问，店主呢？”伏姒说。

　　店员正专心整治那只不听话嗷嗷叫的小黑狗，伏姒又提高音量问了一遍：“请问，你们店主在吗？”

　　“哦！”扎着黑马尾的小姑娘猛地转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起啊，我们没看到您来了，那个……我们店主她出去了，说是下午回来的，应该快了，您有事找她的话，要不您坐着等会？”

　　“也没什么大事，对了，你们店主的手机号码是多少？给我留一个，我电话联系她也行。”伏姒说着就掏出手机，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小姑娘。

　　两个店员对视一眼，觉得她也不是什么坏人，只犹豫了一会就报了号码。伏姒当场拨通电话，对着两位小姑娘点点头，边听着彩铃声边走了出来。

　　电话没有人接，伏姒只得再次回到街上乱走，其实对于店主她也没有多想见，左右不过想给自己找个去处，既然这样，那就走吧。可是，她该去哪？

　　犹豫不决间，手指不小心触碰屏幕，又拨通了，还是没有人接。

　　“算了。”伏姒关上手机，揣回兜里。

　　不太喜欢住酒店的伏姒，这些年一直捡着没有人住的破楼旧楼落脚，加上平日里开销也不大，倒是存下不少钱，即便如此，她也从来没动过租房子的念头，毕竟她不论在哪个地方都待不长，先前被狐狸和狼震坏的那间单人公寓倒是她近年来住过最久的房子，不过也回不去了。

　　正想着今晚该去哪找没人住的鬼屋，一声撕心裂肺的狐狸叫刺破虚空，狠狠扎进伏姒的耳朵里，接着又是嗡的一声耳鸣，她连忙捂起耳朵，两只手的手心都沾满了鲜红的血液。

　　伏姒反手擦耳朵，转身去路边的超市买纸巾，还没走到超市门口，又是一声刺破耳膜的嘶吼，路边的好心人发觉不对，连忙过来问她怎么了。

　　“谢谢，我没事。”伏姒接过路人递来的纸巾，钻到无人的小巷里吹着口哨唤来一群形态各异的小鸟，几句询问过后，追着最大的那只跑走。

　　这一次，伏姒没有再爬上最高的楼顶，而是跳进了最深的地下停车场。大楼的外面，太阳还高挂西天，停车场里却是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源不说，不知何处还响着滴答滴答的水声。这氛围可比鬼屋刺激多了！

　　伏姒两指并拢在眼前一抹，跳跃的火苗缩在双眼中燃烧，眼前原本漆黑一片，眨眼变得亮如白昼。她这才发现偌大的停车场里一辆车都没有，墙壁上所有的灯管全部炸碎了，满地玻璃渣，就连墙壁上都扎着不少碎片。

　　伏姒还没来得及感叹这是什么鬼地方，耳边声音乍起：“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