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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嗓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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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续大雨停止,日光倾下,涤瑕荡秽,天空洗刷干净,星辰殿表面已经恢复往日肃严。
清华园一场,宇文墨出力许多,不但帮忙留存长安心脉,甚至在他荒唐妄为时,说服景王没有多做阻拦。
他以前并不在意,现在才发现那里的人确有几分不同。
季松陵看一会儿红烛,起身走到窗前,这几日在殿里养病,很少离开摇光阁,殿主来看他,提到婚事只有冷语,说他不该心存妄念,这样下去会凋落神坛。
回到房里,闻夕从外面回来道:“兴乐殿没有点灯,景王爷在玉明殿也不见人。”
有人将她藏起来了。奇连香已经多日没有浮动。
日子越久,枯竭迹象逐渐明显,他能感觉到她,却看不到她,牡丹小灯留放在床前,不知昨夜和她同行的人是谁。
闻夕道:“少君还是不要多想,公主的性情大家都看到的,确实只是贪玩,不然也不会留下信才走。”
闻夕站了一会儿,没再得到吩咐,自觉退出去。
雾一进到房间,“人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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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醺夏日,晚香浓郁,七夕余乐仍在,孔雀河流上,荷花小灯巧妙缀行,点点明灭,将浅浅河流映成银河,迢迢盈盈。
京都名馆楚风楼,丝竹悦耳,音舞悠扬,外间烦忧似乎到此止步,此间只有风雅美乐。
楚风楼共三层,一楼大厅,三楼高台望月,此时的二楼仙人阁里金纱拂动,镂花矮桌上摆开各式精致酒盏。
一觉醒来天已落黑,宇文墨外出没有回来,长安许四等也无聊,干脆凑一起品试新酒。
冰镇过的玻璃瓶装,打开木塞,清冽的香气透出来,透明酒液倒入红翡玉杯,许四仔细地递给长安,“西域白葡萄,甜的。”
小小一汪晶莹可爱,长安接过来一口喝光,甘甜入喉,眼睛一眯,露出个满足笑容,“甜。”
许四扬起眉,“可不是,联络许久才搞到,虽不是珍稀东西,现在这时候却能卖出哇高价钱!”
长安哈哈一笑眼角红润,眼神已经失了焦,许四看半天,“宁乐,醉了?”
长安摇头,叩叩面前矮几,“他怎么还不过来。”
许四不想好友还惦记,哎一声找人请墨云上楼,顺便叫进两盆冰。然后回到桌前,凑近提醒:“听琴就好,咱们好歹也算有家室,就不要跟人小宋乱玩。”
长安双手捂住耳朵趴在桌子上,不闻不动,许四嘿嘿一笑,用肩推她一下,刚要说话。
“阿宁来了。”
房门打开,传一道敲冰裂玉似的清雅嗓音,掩盖住外间喧闹,瞬间引去房内两小姑娘的注意。
宋墨云端着琴走进来,乌发黑眸容貌俊秀,飘洒月白流云宽袖袍,几分儒雅风流。
“墨墨。”长安舔舔唇。
许四也暗暗咂舌,眼中流露欣赏,宋大美人今日气色尤其好。
仆从关上仙人阁的门,隔绝外间喧闹。
宋墨云走到琴杌前席地而坐,将焦尾琴仔细架好,拨了两下弦听音,“新作四十行,听罢?”
两个小姑娘齐刷刷点头。
宋墨云一笑,抚手扣弦,弦音和缓,古道云阳从指尖倾泻,时而柔滑似月下河流悠然远去,时而锋利如春日樱花砰然绽放,绵长辗转,循而不尘。
这一段风骨不似寻常乐师。
一曲终了,房间安静,外面的鼓乐声隐约不真切,宋墨云低头看着琴,斟酌着这第一句话,要同她说什么。
醉了的长安慢晃晃,自己走到他面前,“墨墨哥哥,教我弹琴呀。”
刚从声乐里回过神的许四暗道一声不好,扑上去拉她,“快别闹人家。”
长安看看墨云似乎也不太想教她的样子,一抿嘴,垂下了头。
宋墨云摸了摸琴弦,朝长安伸手。
长安乐滋滋靠过去。
宋墨云握住她的手,圈她入怀里,若有似无的清淡松香包裹两人,他执她手按上琴弦,有点混乱的轻拨慢挑。
长安皱皱眉,“不好听?”
哪里还会注意到弦音如何,宋墨云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姑娘,眼神愈发幽深,里面点点烛火亮色。
许四觉得情况不妙,连忙去拉长安,“弹了弹了,来来来,咱们说说话。”
长安扯着墨云的袖子不松开,没有骨头似的,顺势躺人腿上,许四招呼她起来,她也不动,只软糯道:“想吃樱桃。”
许四撇撇嘴,“大小姐啊,现在哪儿去弄,你要实在想,明日我托人问问看有没有用棚子种了留下的,今天就……”
长安仰头唇角微扬,抬手触到一片柔软,“这不就有?”
许四一愣。
宋墨云眼神一变,挽起长安的手,屏住呼吸俯下身,“想要?”
靠近更能嗅到那一丝丝迷醉香味,长安头昏脑胀的点头。
月光入房,烛火驱散冷色,只余明亮与温暖,宋墨云眼底泛起湿意,俯身捞起她的腰,吻住她。
房间一下噤若无人。
长安仰着脑袋,有点困的躺在宋墨云臂弯里。
久违的温暖身躯抱在怀里,宋墨云眼角湿润,咽下喉咙里的哽咽,轻轻含住她,珍惜的,只想再多要一点。
忽然被一道大力推开,整个人歪到一旁。
他蹙眉抬头,看见一个白袍如玉男子进来走到他方才的位置,半跪下身抱住他方才抱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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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苦药味代替松香,气息也凉一些。
长安视线朦胧,只见对方迟疑在瞧她,黑漆漆的眼里一闪一闪似有晶亮星子,她一笑抱住他的腰,靠上去,“你真好看呀,墨墨。”
这人微微一顿,温声纠正,“是我。”
只有两个字,却把长安听软了。
暗损一句没骨气,她稍微撤身打量一番,半晌也没看清人,索性不再分辨,敷衍一句:“是你呀大美人。”
他嗯一声似在笑,却让人发冷。
膝弯一紧身子一轻就被横抱而起,长安一声惊呼圈住他后颈,“头晕,头晕,你慢些,回哪儿呀,去临水轩好吗,我们去院子里……喂你抓疼我了。”
抱着她的手臂微微松了力道。
真听话,长安满意的抬起眼睛来,一眼看到优美的下颌线,略显单薄的唇,更难得的是,他闻上去好甜。
看了好一会儿,对方只干站着不动,她咽咽口水,大胆探出指尖摩挲他的唇,又凉又软,一点点舔过,不知何种滋味。
长安小声问:“和你打个商量?”
他似乎强忍着情绪开口:“头还晕不晕?不晕我们就回去。”
“我不回去,你怎么变了?明明最爱亲近我的。”呼吸着奇怪熟悉的药味,长安突然觉得委屈极了,眼角一湿泪水毫无征兆啪嗒落地,“你不喜欢我了,我好难过。”
那人似没想到她这般不讲理,浓浓无奈:“怎会不喜欢你,这里环境不好,回去陪你,好不好?”
这声音……温柔到了极致,好合她胃口,她忘了哭,心痒难耐,几乎想就地办了他。
不光想,她也做了。
一伸手将人勾近,凑上去咬住他的唇,牙齿轻磨,空气中闻到的香甜落在舌尖,加倍浓郁,灵魂深处都得到一丝满足,内心咆哮:甜炸了!
恨不得将他一口给吞下。
非礼勿视。
旁观者许四连忙闪开视线,屋里这人一定就是那位了,昨晚在街上见到的时候还不能确定,这会儿反应过来只剩目瞪口呆,传说中高洁如玉只可远观的少司命,这般默默站着让长安啃……还,好像还真是好脾气。
这回正主到场,许四不知该不该留人,不能眼看人醉糊涂了被带走吧,用得着苏先生出主意的时候他也不在,再看好友一副陶醉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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姿势不对,吻久了有点吃力,长安身子一滑裹进清冷舒适的怀抱,搂着他的脖子,发出不满足的喟叹:“好想糟蹋你。”
抱着她的手微微一紧,温和的声音忽然有些低哑,“长安,你和他有过?”
宋先生今晚怎么回事,从刚刚开始就总要凶她似的,长安撇着嘴,摇晃着要往下跳,他却抱着不松,她眉心一蹙几分不耐,“松。”
他立即说抱歉,困在她身上的手却又紧了紧,像是看出她的不耐烦,他开始顺着她,答应回去临水轩。
房间里一阵窸窣混乱,过了许久忽然能吹到清新凉风,果然就回到院子里。
不悦一扫而空,长安兴奋地指使他去桂花树下刨酒,“大概就在这儿,你快挖……”
转眼杯盏递到唇边,她舔一口,再舔舔唇,而后一脸嫌弃的推开,“不好喝。要喝甜酒。”
“为什么想喝酒?”他低头问,嗓音清淡,仿佛春夜潜入的一丝微风,荡开一片涟漪。
要溺死了,她想。
两人在院里树下的藤椅上坐。
藤椅咯吱。
居然会由一个声音勾起心思,长安翻身压住他,朦胧只觉美人脸色微白,她安慰一句别怕,另一只手探入他领口,手下身体一绷。
她弯弯眼睛,“怎么了呀?”
手倏然被握住,他忽地靠近,似有几分急迫,“长安,你跟人有过?”
“有过什么?”长安停下动作,静坐,等他回应,结果刚停没一会儿,嘴里又开始回味不久前的味道……不等了。
俯身吻住他,真是上瘾,沉迷到什么时候把手臂绕过去环搂他也不记得,只感觉柔顺发丝穿过指缝,带起一串酥软。
他任人施为,却并不主动。
“快给我……”主动点儿好不好,整个悬着,趴着的姿势很累的,她暂停亲吻,话没说完倒在他身上喘息,藤椅吱吱作响。
“给什么?”他竟浑身发颤,不知想到了哪里,不知是兴奋还是生气?
是兴奋吧?长安顿了顿,生出别样趣味,手往下探隔着丝滑衣袍握住他的,“瞧!它都知道要什么。”
出现意料外的情况。
长安有点慌的抹着他眼角湿痕,“不要哭啊,今晚不想?”
……
胸前一湿,长安低头,入目一片血淋淋。这团血的主人撑着手臂掏出绢帕,随意擦拭了,倚在一边轻声喘息。
“身体不好吗?”她有点吓住,不再乱动,与之并肩躺在藤椅。
夜里熏风刮落几片青涩树叶。
被风一吹醉意上涌,长安手臂搭他腰间,有气无力,“不舒服我们就睡觉吧。”
都见血了,是真的不敢再惹。不料他反而主动,带着香气靠过来,“我舒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