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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逃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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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暖香熏然,水气氤氲,长安被安放在浴桶边的锦塌,季松陵试了水温,转身来解她的衣带。
长安低头看那苍白手指灵活摆弄,自己好像只穿了一件中衣,转眼被他剥开,肩背一下子接触到温暖水雾。
浑身一个激灵,她终于回过神,匆忙扯回衣袍裹住自己,压着惊诧与羞怒,后知后觉的,微微急道:“你出去,让夏云过来。”
季松陵轻笑一声,宠孩子似的揉揉她的头发,顺而挑开她的发带,柔软发丝散落下来,他弯腰抱起她,将她放进浴桶,拿润湿的毛巾擦拭她后背。
长安难堪地忍住浑身颤栗,深吸一口气,转身捉住他的手腕,“松陵,这样不合礼数。”
好像听到什么好事,季松陵眼角微扬,露出一个笑容,暖暖融融的。
这笑容让人心生疑惑又莫名不安,长安松开他,将身体缓缓浸入温热水里,只露上来一张脸,隔着热气与他说:“你出去好吗?”
季松陵摇摇头,更靠近一些,薄唇开合,轻语温言随之散入雾气。
那裹在雾里的话是:“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人。”
他伸出手指,摩挲着她的唇畔,温热指腹里的诱人甜香透过肌肤传入骨髓,长安身体发颤,心神恍惚。
季松陵看她愣,眼底笑意愈浓,指腹温度愈高,那柔软的唇瓣,小小的人,都是自己的。
神色不复清明。他靠近揽住她的肩,嗓音微哑:“长安,我们是夫妻。”
不应该出现在少司命人生的词语,他说到时眉梢眼角都是清淡暖意,他现在,满身人间烟火气。
他吐息温凉,极具诱导意味,“夫人生病,我来照顾,无不可。”
修长的手指扶住她下颌,“长安,你要不要亲吻?”
长安一抖豁然将人推开,身体失去支撑跌进水里,扑腾了几下又被捞上来。
他揽住她的腰,身体紧贴,湿漉漉的她沾湿两人,他闷笑一声,低下头,她肩头一麻,一阵酥/痒顺着肩往下……
长安喘着气抽出手抵住他胸口,不允许他再靠近。
季松陵微微一笑,将她放回水里,轻拢着她的发丝慢慢地梳理,自己好像……太心急了,时间还长,别吓到她。
“你说什么夫妻?”长安紧攥着单薄胸衣,他的表现,以及园子里的情况,都在告诉自己,好像错过什么重要的事。
“我们已拜天地。”声音里的快乐再难掩藏,他从身后贴近环抱她,满足喟叹。
长安一愣,“你胡说什么。”
白日做梦,什么时候跟他成亲了,她仔细回想着,却猛然想到夏云的止步,想到对方娴熟的照顾——恐惧逐渐蔓延,让人隐隐相信。
她惊惧不已,狠狠掰开他的手臂沉入水中,温热浴水呛入呼吸。
很快被捞上来。
季松陵抱着她简单洗完后,把她放在床榻,长安全程闭着眼睛不言不语。
他沉默坐在旁边,用手巾一点一点擦干她的长发,然后起身走出去。
在人走后,长安飞快坐起,许多信息涌入脑海,脑中愈发混乱起来,成亲,夫妻,她不过昏迷几日,这都是什么事儿。
她有点儿想逃。
她一定要逃,谁也不能阻拦。
事不宜迟。
长安看看在边角站着的夏云,小声道:“你去,请沈大人过来见我。”
夏云一愣有些迟疑,“殿下不好见外男了。”
长安猛然攥紧床褥,抬起眼直视夏云,低吼她,“快去。”
夏云慌张应下匆匆跑去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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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伯荣隔一扇屏风,与床前人相对,真的活过来了,万幸。
轻缓嗓音从屏风后面传来,“沈大人,长安可能唤你一声表哥?”
沈伯荣忙道:“当然可以。”
对方没有在意答复,直接问起,“沈表哥,我想知道……”
似是难以启齿,停顿许久方才说下去,“少司命说的是不是真的?”
沈伯荣岂会不知她的意思,沉声道:“是。”
再听到回声已经过去许久,对方语气充斥不可置信,“皇兄为何会同意,我在病中如何能行礼?”
公主此刻是极惊讶的吧,不过嫁给少司命似乎也是她的心愿。
只不过谁又能想到如此突然?谁也想不到,上一面还活生生的人突然间没了气息,想不到少司命执着将那样的公主……娶回去,想不到最后竟然真的找到办法能让人活过来。
“的确已经成亲。”沈伯荣闭上眼睛,那日陛下在场,景王在场,园子里的人眼睁睁看着那位高严如霜的神殿少司命,红袍盛装抱着她一步一步完成婚制。
袖口一紧,沈伯荣睁眼,看见垂帘后的人,不知何时近在眼前。
“我要回去,我们现在就走。”长安抓住沈伯荣的衣袖,“沈表哥,带我回去。”
沈伯荣听了话愣在那里,长安匆忙看一眼门外,“能找到人安顿夏云吗?不可将她一人留下,雨下了几日?现在路上应该还能走,我们赶快些,今天能不能回到宫里……”
“表妹。”听到沈伯荣这样叫她,长安转过头,他神色正式,“你不愿嫁给少司命?”
你不愿嫁给他?
是不愿意嫁给他么?不是,她只是,有些害怕,害怕重蹈前世的覆辙。
这一问使她冷静下来,不论什么原因,她都不敢再这样纠缠下去了。
哪怕先躲避一阵。
谁能帮她躲避?不能找兄长,万一被季松陵发现,兄长就会陷入危险。
除了兄长,还有谁有这个本事挡人,她在记忆中搜寻,忽然眼睛一亮,“苏先生现在何处?”
沈伯荣快速答道:“苏先生已经回去京里!这样,我这就去牵马,雨路难行,想要尽快赶回只有委屈表妹与我同骑,飞霜脚程快,我们傍晚之前应该能入城。”
竟然这般利落,省了她许多口舌,长安点头回去拾起一件外衫,“我跟你一起过去。”
沈伯荣果断拉起她的手腕,走到门外一手撑开伞,两人在雨幕中踏着泥水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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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愈大,纵然飞霜一路疾驰,进到城里时天色还是很晚了,簑衣厚实不抵雨势,身上已经湿了遍透,低头看看腰间一双葱白小手,沈伯荣微一屏气,正要说话,就听见细弱的声音裹在雨声里自身后传来,“我们不是回宫?”
飞霜速度慢下来,朝着清兰巷的方向走,沈伯荣摸一把脸上的雨水,“你们结姻……虽然陛下没有明诏宣告,但是神殿早已经得了消息,现在回去,怕是要入住神殿,你……”
“是去许国相家?”她问。
和幼时一样一说就懂,沈伯荣稍微提了速,“对,苏先生正在国相爷府上,你先歇下,我找人去通知王爷。”
身后人不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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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相府后门被敲响,管事半睡半醒打着伞去开门,一见竟是镇北王世子,管事立刻清醒连忙要将人请进去,世子却退后半步,管事这才看见世子撑着的伞和伞下一道女子身影,即使簑衣狼狈也能看出几分尊贵。
恭敬将二位迎进去,管事匆匆去请人,许国相从床上披了衣服迈着大步赶过来,房门打开一股暖意。
房间里站着一人坐着一人,坐着的人放下手里茶杯站起身。
许国相回了神关上门,几步走过来看一眼,又打开门走出去吩咐管事,“让四小姐过来,带身干净衣服,悄悄的。”没说完还有,“请苏先生也过来。”
许国相进来出去再进来,几趟来回,将眼前事帮她安排妥当,长安抿抿唇角,对于麻烦老人家有些过意不去。
许国相在桌边坐下,端着水的手微微有些颤,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已经使人去通知王爷了,若没赶上宫禁……”
沈伯荣微一躬身行了礼,“多谢相爷。”
许国相放下茶杯,犹豫了几次,沈伯荣与长安对视一眼,转头道:“这次要打扰相爷一些时日了。”
许国相摆摆手,“这有什么,这丫头也常来……”
说到这里,再看过去一眼,和声问,“身体可是大好了?”
长安甜甜一笑点点头。
许国相松口气,“那就好,身子养好了就行,今晚公主就睡静蓁那里,明日再让人另外收拾一个院子出来,再搬进去。”
长安没有反对,许国相抬头看看外面的雨,疑惑问,“这样的天气,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那位如今在何处?”
沈伯荣闻言,匆忙看一眼桌前的人,见她没有太大反应,他这才道:“明日王爷来了再论说吧!”
从沈伯荣这一眼许国相看出了端倪,却也不好多问,门外一阵噼啪脚步声,果然是许四推门进来。
“你怎么,你……”许四将石榴赶出去关了门,也不管房间里其他两位,径直走到桌前握住长安的手。
虽然有些湿凉,但还是有暖意的,是活生生的,许四鼻子一抽整个儿抱住她,“宝贝儿你可吓死我了。”
长安笑着安慰她,许四哭了一会鼻子,这才拖着她往里间去,将带来的干净衣服给她换上,一边道:“回去洗个澡,你就跟我睡,这两天有点降温,你看看你手冷的,今晚咱们升个暖炉,你没吃东西吧,行了,我看咱们也别等了,现在就回我那去……”
正絮絮叨叨说不完,外面沈伯荣的声音传进来,“表妹,苏先生来了。”
长安正准备往外走,许四抓住她的手追着问,“哟?你哪儿来一个表哥?”
长安稍作解释。
两人回到厅里,许国相站起身,“静蓁,好好陪着殿下。殿下,苏先生有话与您说,臣先行告退,有事随时使人过来。”
沈伯荣也道:“我也回去,你好好休息一晚,有什么留到明天再想,先不要思虑过多。”
长安颔首,待他二人退出房间,这才看向负手站在窗前的宇文墨,“苏先生?”
宇文墨应声回头,看一眼牢固坐在一边的许四,后者慢腾腾起身,避进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