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一半山川

25、家庭

　　杨风特别心虚地以风卷残云的速度扒完自己“早餐”。

　　“吃这么快干嘛？”易晓全不解。

　　杨风顿了一下，“家里还有只猫彻底被我忘了。”她甚至端起碗把剩下的面汤都一口不剩的喝完，意犹未尽地放下碗，“我得赶紧回去看下，还指望小白杨能够长命百岁呢，如果被我饿死那真的是一言难尽。”

　　大概在现今这个以猫为尊的社会，自己这种把猫饿死的“奴才”会如过街老鼠一般万人喊打吧。

　　杨风不无后怕地想着。

　　“……抱歉，本来在你家打扰一晚就够不好意思了的。”杨风摸摸鼻子，“本之前还想帮你洗碗来着，现在估计得先走一步了。”

　　“你别急。”易晓全也加速了自己吃饭的速度，含糊不清地说道：“反正都已经这么久了，一顿饭的功夫也改变不了什么。”

　　“那我先……”杨风有些踌躇。

　　易晓全连忙吃完了最后一口，放下筷子，“那个，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嗯？”

　　“我也想去看看小白杨。”易晓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反正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吃完饭刚好出门消消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易晓全本来没想那么多，只是纯粹想去吸一口猫。

　　但她话说到一半，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貌似太过“自来熟” 了一点。毕竟去的地方是杨风家，杨风还没开口，她就已经默认杨风会同意自己的提议。

　　于是连忙补上了后面一句来圆场。

　　杨风本来轻松自如的脸上果然闪过一丝犹豫。

　　“那什么，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我也没……”易晓全慌慌张张地补充道。

　　杨风的眉头微微蹙起，眼里万千复杂，似乎在进行极其激烈的内心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者只是那么一瞬间，杨风的眉头突然舒展开了。

　　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她轻声问道：“那你碗——”

　　“先放着呗，回来洗。”易晓全瞬间领会。

　　“我去洗吧。”杨风轻飘飘把两人的碗垒起来，“你去准备准备，手机钱包钥匙什么的别忘了，我家离这儿还有段距离。”

　　说完不容置疑地朝厨房走去，完全不给易晓全反应的时间。

　　易晓全坐在原地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不知道是因为杨风的同意还是杨风主动承担了洗碗这一项无聊的工作，抑或者只是单纯地想到等会可以撸猫而跃跃欲试。

　　易晓全突然觉得，似乎自己正在被杨风纳入生活圈。

　　虽然只是撕开一条小缝，但是却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两条平行线开始频繁地出现交集，向着不知名的方向起起伏伏。

　　*

　　杨风的家严格来称，并不在云起市的富人区。

　　当初突然当上暴发户的时候，虽然第一件事就是重新置办了一套房产，但当时杨家也只能算是一个“小”暴发户，比起真正的有钱人还有段距离。

　　只能说买的一套高档小区的户型——比起重组家庭后买的小别墅，真的算得上是“普通”。

　　杨风初二的时候家里不知道为何进了一趟小偷——就算再高档的住宅也不可能完全抵挡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安保的速度倒是快，第二天就人赃并获，但那时这间屋子里就只有杨风一个人住，也没什么好偷的，顶多损失了一扇防盗门和杨风随手放在桌上的几百块钱。

　　这件事之后杨风果断地换了一把指纹锁。

　　杨风开门的时候，易晓全目瞪口呆。

　　“等会儿要不要把你的指纹也输进去？”杨风侧着头盯着易晓全，半开着玩笑，“反正这锁只记了一个指纹。”

　　易晓全没来得及想为什么指纹锁记忆的指纹数量不是三个，门就刷地一下弹开了一条缝。

　　早就守在门口的小白杨见着门开了，立即就往杨风怀里窜，然后——毫不犹豫，冲着杨风的胳膊就张开了“血盆大口”。

　　易晓全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疼。

　　杨风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另一只没被咬的手抽出来死命地揉了一下小白杨的脑袋，头也不回地冲背后的易晓全说道：“麻烦关下门。”

　　把鞋子直接往地毯上一踢，甚至连鞋带都没插，杨风一手拎着小白杨一手就去给她找猫粮。

　　小白杨显然是饿坏了，杨风刚把猫粮倒出来就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

　　“啧，有奶便是娘，就一吃货。”杨风砸吧这嘴，装作一副嫌弃地模样招呼着易晓全往沙发上坐着。

　　易晓全注意到杨风家里客厅倒是收拾得挺干净，其他的地方都房门紧闭，就连门口的厨房摆着好几桶没拆封的泡面灶台上都蒙着一层灰。

　　……这人打扫的时候还是有选择性地打扫吗？

　　易晓全汗颜。

　　而且茶几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上面放，漫画杂志指甲油，易晓全竟然还在一沓旧卷子里发现了一本政治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纸巾盒旁边却放着碘酒棉签，易晓全甚至看到了自己送给杨风的创口贴。

　　她有些无语地冲杨风嘀咕了一句，“你就不能收拾收拾？”

　　“哎呀就回来睡个觉，要求那么高干什么。”杨风无所谓地拆开一包棉签，准备给刚刚小白杨咬出的印子消毒。

　　真狠，甚至还有点血渗了出来。

　　易晓全连忙打开碘酒盖子帮她，“……也是厉害了，你就不怕你爸妈回来说你。”

　　是个父母都不能忍受家里遭受如此的摧残。

　　杨风干脆放手任易晓全折腾自己的胳膊，轻蔑地笑笑，“这位勇士，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

　　“……什么？”易晓全嘴角抽抽，她已经习惯了杨风时不时发神经的中二语调。

　　“他们离婚了。”杨风的视线转向了一旁大快朵颐的小白杨，没去看易晓全的表情，语气轻松，“这屋子从我初中开始就我一个人住，他们不会来的。”

　　易晓全拿着棉签的手一顿，她有些愕然，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杨风。

　　她虽然想过杨风家里可能有什么家庭矛盾，但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而且杨风说这话的时候甚至一丝自怨自艾的情绪都没有，淡然得像是在讲个从微博看到的新闻。

　　仿佛在说：

　　“哦，你看，这里有个人爸妈离婚了，然后就自己一个人住了。”

　　连一句“真可怜啊”的感慨都没有。

　　“所以除了我房间和客厅，其他地方我基本也不会用上。厨房偶尔擦下，刚开始的时候也想着做饭的……”杨风的看小白杨的那个方向视线再偏一点就可以看到餐桌的边角，突然没有头绪地继续了之前在易晓全家的话题。

　　“当时特别蠢，连火都不怎么会开，主要是不怎么会用新厨具，嗯，照着菜谱做了三菜一汤，结果我爸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是要去陪我弟，就不回来了。”

　　“你还有个弟弟？”易晓全有些诧异，完全看不出来。

　　“嗯，一个特别，特别欠揍的小鬼。”杨风的表情颇为嫌弃。

　　随即突然笑了起来，“……还好没吃，因为那顿我手抖，盐放得特别多，我吃的时候简直要齁死我了，完全吃不了，硬撑着扒了几口就全倒了，最后吃的康|师|傅……”

　　杨风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好意思地为自己辩解了两句，“跟你说，就是突然手抖，我记得小时候我妈要我煮面的时候我盐放得没那么多……”

　　如开了口的水闸，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

　　“抱歉。”易晓全察觉到杨风好像根本就没有在跟她说话，渐有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意思，连忙出声把某人拉了回来。

　　杨风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不知道……”易晓全无措道。

　　“没事，我之前也没跟其他人说过这档子破事。”杨风收住笑，突然自嘲地冷哼了两声，继续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想跟你说说。”

　　杨风把视线重新移回来，对上易晓全满是歉意的眼神，伸手揉了揉对方的短发，“我也是……嗯，突然莫名其妙的祥林嫂了，你无视掉就好，别放心上。”

　　“不过说出来确实感觉挺爽的。”杨风耸耸肩，站起身，往房间走去，“嗯，这次叫你来也不是让你单纯撸猫的，昨天打扰你一晚上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我去找找之前在二中时候做的笔记本，知识点的脉络比你那做的稍微清晰点，反正我也没用，你不要的话就扔了吧。”

　　杨风想起嘱咐让易晓全待在沙发上不要跟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

　　易晓全跟在杨风后面见到杨风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

　　“杨风你——”

　　“你别说话！”杨风气急败坏地堵住易晓全的嘴，脸上火辣辣的。

　　易晓全放眼望去，四周竟然一改客厅外面性冷淡时候的装扮，一面墙墙上刷着淡黄色的彩漆，衣柜也是暖色调的，窗帘都是少女心爆棚的粉色，半开的衣柜还有床上堆着好几个卡通抱枕，甚至还有和易晓全家同款的Clannad团子。

　　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杨风。

　　易晓全在心里默默说了句。

　　“没有！”杨风似乎在极力辩解，“当初装修的时候我还在读小学，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强行给我弄的！”

　　说着费力从书柜底层抽出几本厚厚的笔记本，推着易晓全出了自己卧室。

　　“把刚才看到的给我从脑子里删掉！”杨风气急败坏地吼道，“文综三门，还有数学，够你看一阵了！”

　　刚刚还泛起的同情全被的窃笑所取代。

　　易晓全极力表现出一副“我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忍住笑，“好。”

　　“行了去撸猫！撸完的猫就赶紧走！”杨风下逐客令，觉得自己的形象全毁。

　　“嗯嗯嗯。”易晓全漫不经心地翻着笔记，笑容在看到那些潦草的字迹渐渐凝固，然后在看到复杂的数学公式时候彻底消失。

　　杨风写得太过简洁，思维极度跳跃，易晓全差点忘了，自己身为一个学渣，根本跟不上学霸的思维。

　　她有些沮丧地抬起头，“……您不介意能给我讲讲吗？没怎么看懂。”

　　杨风：“……”

　　易晓全之前被杨风打消的念头再度重新袭来，她干脆豁出去了，问道：“要不你干脆就在我家睡吧！反正我妈暑假也不回来！或者我来你这儿也行，请务必把我回炉重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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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杨风：不，我不是，我没有
。
无法理解为什么康师傅也是屏蔽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