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一半山川

24、早餐

　　躺在床上的杨风是被食物的香气唤醒的。

　　她睁开眼，茫然地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屋内的遮光窗帘把外面的阳光完好地挡在了房间外面，以至于她甚至以为现在是太阳将升未升的清晨。

　　反应了好一会儿，杨风猛然从床上坐起，还处于昏沉状态中的大脑慢慢意识到这是易晓全的房间。

　　她这是……昨晚跟易晓全睡一起了？

　　杨风看了眼身边空无一人的床铺，觉得脑仁隐隐作痛，糯米团子抱枕在床的一侧，懵懂又无辜地看着杨风。

　　想起来了。

　　杨风捂着头。

　　昨夜易晓全和她都睡不着，结果就真的熬了整个通宵。

　　就无数个小说电视剧以及漫画桥段里的套路一样，先开始只是坐在沙发上单纯地聊天，话题的切入点就是从这个抱枕开始。

　　“没想到你竟然喜欢抱着这个睡觉！”

　　“……只是觉得抱着舒服。”

　　“那你知道这是个什么吗？”

　　“团子。”

　　“你竟然看出这个是团子？很多人看到这个的第一反应都是包子啊馒头什么的！一般不会想到团子上面吧？”

　　“这不是……团子大家族里的一员吗？”

　　“你知道团子大家族？”

　　“……嗯，动漫《Clannad》里女主最喜欢的角色。”

　　“你也看动漫？”

　　易晓全的声音听起来又惊又喜，眼里闪着久旱逢知己的光芒。

　　杨风轻轻点点头。

　　易晓全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自上初中以来班上的同学开始看动画的比例大幅减少， 似乎所有人都把动画贴上了“小孩子”才看的标签，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沉迷电视剧或者是综艺节目，希望借此来证明自己已经成熟，已经长大。

　　莫名其妙的，看动画成了一个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情，仿佛说出来都会变得很幼稚。

　　易晓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从地摊上买了一张《家庭教师》的海报时，鬼鬼祟祟，莫名的害怕被“异化”的感觉让她觉得这甚至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而带回家要妈妈帮忙贴在墙上时，妈妈虽然没说什么，但从眼里留出来的眼神分明在说“没想到女儿这么大了还在看这种东西”。

　　易晓全开始拉着杨风问东问西。

　　原来杨风也是从初一才掉入的日漫坑，而在此之前也在看《喜羊羊与灰太狼》，并且一致认为喜洋洋在做到潇洒哥的剧情为止完胜现在的《熊出没》；

　　也是从冷门番剧入的坑；初中时候也沉迷于风靡一时的动物系小说《猫武士》的剧情里，而且一致觉得最后写到火星儿子的剧情就变得不好看了；

　　即使到现在也在等柯南的大结局，虽然除了主线其他部分已经没有再追了；小时候也坐在沙发上守着《还珠格格》这类的暑期档看个不停，甚至还带现在所谓的“韩剧”《浪漫满屋》和《大长今》；

　　除了动漫以外，同样从名著看到网文，喜欢的都是言辞简洁的文风；都是从男频的玄幻入的门……

　　“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杨风。”易晓全盯着杨风别扭四望的眼神，下了总结。

　　杨风失笑，“我怎么了？我难道就不能看这些东西？”

　　“不，”易晓全耸耸肩，“其实想想很多人应该也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是总觉得放你身上有些违和。”

　　“现在呢？”

　　“现在觉得……你是个正常人了。”易晓全吐了吐舌头，“其实有时候还在想你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

　　“为什么这么说？”杨风来了兴致。

　　易晓全看着杨风充满笑意的眼睛，觉得这双跳跃着炙热情感的双眼应该骗不了人，女性的第六感促使她一下子没收住，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因为有时候见到的你，和现在在我面前的这个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易晓全指的是杨风只要一旦谈及家庭就缄口不言的沉默；指的是刚来时候对全班同学刻意带上的面具；指的是那天在麦当劳一面之缘时，杨风冷硬下来的语气以及那句轻描淡写的“不认识”。

　　杨风歪着头，似是在打量着易晓全。

　　脸上因为方才洽谈的兴致而流露出的笑意微微僵住，但仍然掩饰得很好。

　　“易晓全，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真的，真的，很羡慕你。”

　　羡慕到嫉妒，嫉妒到发狂。

　　“怎么可能！”易晓全摇摇头，打着哈哈，“要说羡慕也得是我羡慕才对啊。你整天连课都不怎么听成绩还这么好……光这一点就足够让我望尘莫及了。”

　　杨风耸耸肩，“是吗？都是假的。”

　　易晓全假装没有听到杨风的话，她现在甚至有些懊恼刚才太过得意忘形了，于是连忙顺手拿起茶几上搁着的遥控器，“真的假不了……要看动漫吗？刚刚换了个机顶盒，网速超好。”

　　“行啊。”杨风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把刚才的事情一笑而过。

　　“看什么？”

　　杨风彼时手里还若无其事地抱着抱枕，她把团子微微举起，冲易晓全笑笑，“既然这么有缘，干脆也别看新番了，直接看《Clannad》吧。”

　　于是一整个晚上，易晓全和杨风把26集的动漫挑着重要的剧情重温了一遍，最后一集结束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即便是杨风也到了生物钟的睡觉时间，更何况之前还从未通宵过的易晓全，如果不是和杨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恐怕早就睡过去了。

　　最后还是杨风把易晓全打横抱起往床上送。

　　因为有在练武，杨风看着瘦瘦高高的个子力气却大的出奇，手臂上稍稍用点力就是硬邦邦的肌肉，虽然有些吃力，但好在易晓全偏轻，沙发离床上也没几步的距离。

　　但到底把易晓全搁床上的时候杨风一个脱力差点没把自己摔在床上。

　　好在及时撑住，没有死得很难看。

　　只是准备离开的时候，易晓全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杨风的袖口——貌似是半梦半醒间被杨风抱起怕对方一个松手所以扯着保命——如今也没松开。

　　“就在这睡吧，杨风。”易晓全呢喃了一句，神志不清。

　　杨风试了几次都没能把易晓全的手从身上扒开——每次都是一拿下去，那人又缠了上来。

　　无奈之下杨风只能顺水推舟，小心翼翼靠着易晓全躺了下来。

　　失去意识前，杨风下意识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但想了许久迟钝的脑子什么都想不出来，只当是错觉，很快就睡了过去。

　　*

　　没想到一觉睡到了下午。

　　杨风闻着食物的香味推开门找到了在厨房正下着面条的易晓全，身上的睡衣还没换，诧异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刚醒没多久，想着做好了叫你。”易晓全熟练地把两个鸡蛋敲碎打在锅里，“虽然已经是下午了……就当早饭吧。我肚子饿死了。”

　　“你要不要再去睡会儿？”

　　“……不用，挺精神的。”

　　“那赶紧去换衣服，估计等你洗漱好了，面也好了。”易晓全把杨风往厨房外赶。

　　杨风心情有些微妙。

　　“易晓全……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的样子特别贤妻良母啊，感觉就像这家的女主人一样。”

　　易晓全：“……”

　　耳根微微泛红，易晓全杨庄恼怒对着杨风嚷嚷，“什么贤妻良母！既然都在家了难道还出去叫外卖吗？”

　　没想到杨风特别认真地回了一句，“真的，我上一次见到穿着围裙在厨房里煮面的还是……我妈帮我煮面的时候。”

　　易晓全嘴角抽了抽，“您老难道是把我当妈了吗？”

　　“……没。”杨风哭笑不得，“我就是表达一下我的……呃……那什么，感慨之情。”

　　“快去刷牙！”易晓全无语地拿锅铲轻轻拍了下锅，气急败坏地喊道。

　　“好！”杨风打了一个激灵，连忙去找阳台收自己的衣服——昨夜连夜洗的，还好夏天衣服干得快，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了。

　　刷牙的时候，杨风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自己嘴角一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察觉到自己从昨晚进门开始似乎一直都控制不住保持着这样的表情。

　　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碍于屋子的结构什么都看不到，但仍然能够看见从阳台洒在客厅地板上的金黄色的光束。

　　里面似乎有尘埃在上下飞舞。

　　真好啊。

　　杨风心里忍不住想，觉得鼻尖有些发酸，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仰头深呼吸。

　　*

　　易晓全煮的其实是最家常的那种，番茄鸡蛋面。

　　杨风尝了一口，对其厨艺发表了十二万分的赞扬。

　　“因为我爸常年不在家，妈妈也是经常出差，所以很小的时候我就学会了自己做饭。”易晓全颇为得意地笑道。

　　“为什么不出去吃？”

　　“麻烦啊，然后对肠胃也不好。”易晓全咬了一口荷包蛋，蛋黄从里面立马流了出来，和西红柿配在一起，特别养眼。

　　“哦。”杨风埋头吃面。

　　“你不是说你爸妈也经常不在家吗？那你应该多多少少也会做一点吧？”

　　“完全不会。”杨风沉默了一下，慢吞吞说道：“小时候会请阿姨做饭，但做的菜特别咸，就撤了。也没再聘，反正我也基本不着家，基本上就是泡面和在外面吃。”

　　易晓全愣了一下，然后颇为严肃地说了一句，“这就是你得胃病的原因吗？”

　　“……”杨风咬了一口番茄。

　　“那种东西，尤其是泡面，你难道不知道是垃圾食品吗？”

　　杨风继续沉默地往嘴里扒面。

　　“说真的，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易晓全叹了口气，还在继续喋喋不休。

　　“做过一次，他不吃，就倒了。”杨风突然毫无征兆地插了一句。

　　声音很轻，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

　　“还经常不吃，这样不得胃病才怪！”易晓全还在说话，一时间没听清，“你说什么？”

　　杨风却突然严肃起来。

　　经过易晓全刚才那一提醒，她终于想起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情是什么了！

　　小白杨！

　　她家里，还有一只嗷嗷待哺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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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家的孩子晚上不睡觉都在……
我家的竟然在看动漫……
死宅大抵是没救了。
（如同老阿姨般叹了口气）：你们这样活该没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