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一半山川

22、摩天轮

　　杨风万万没有想到易晓全看上去乖乖巧巧的一个小女生，玩起来竟然胆子这么大。

　　似乎一个上午因为跟情侣狗们在一起玩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温和项目而压抑的天性在和杨风待在一起的时候得到了充分的释放。

　　激流勇进只是午饭过后的开胃菜，两人被溅起的水花淋得一身湿，还没等把衣摆上的水渍晒干，易晓全又拉着杨风迈步向了不远处的过山车，下坠的那一瞬间杨风看着把双臂高高举过头顶欢呼的易晓全，心情复杂。

　　每一个安静的躯体里面都藏着一个躁动不安的灵魂。

　　之后又从过山车到跳楼机，易晓全一个也没落下。

　　“我真的！特别开心！”

　　易晓全拉着杨风的手蹦得老高，太阳穴还因为刚刚急速坠落的刺激感而砰砰直跳。

　　“之前都没有人敢陪我玩这些，小时候又太小了，爸妈都不让我试这种东西，最多只能玩玩海盗船……所以我就一直惦记着，一直想找个机会试一试！”

　　易晓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激动，浑然没有平时那种温温吞吞的模样。或许真的是受极限项目的影响，无论是行为还是言语，都透着一丝大胆与肆意。

　　杨风被易晓全拉着胳膊，摇了老半天，还没对她的这番言论发表意见，就又被易晓全拖着站到了鬼屋面前。

　　易晓全紧紧攥着杨风的手，指骨近乎发白，手心里全是细密的汗，不住的在原地来回打转，排队的时候一副不敢尝试却又跃跃欲试的样子。

　　“杨风，你怕吗？”易晓全在入口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在得到对方迟疑一句“应该可以吧”的回应后，毫不犹豫把杨风推到了自己前面，双手紧紧搭在她肩膀上，半推半就地让杨风打头阵。

　　杨风：“……”

　　事到临头也不能打退堂鼓了，杨风深吸一口气，带着后面的易晓全大步迈进了黝黑的房间。

　　诡异的音效，昏暗的光线，以及突然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窜出来的不知名物体，甚至有时候并不是这些猝不及防的东西起了恐吓效果，令人虎躯一震的往往是从前面后方冷不丁传来的富有感染力的尖叫。

　　情绪是具有传染力的，尤其具有强力爆发性的情绪，往往能够激起群体性的恐慌或者喜悦，从而达到加倍的效果。

　　杨风白着脸强撑着从鬼屋里出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已是灯火通明。

　　她虽然是个无神论者，平时也没少走凌晨两三点的夜路，但一个人在街道上晃荡的恐惧和鬼屋里营造出来的恐怖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感觉。

　　--更何况，现实中碰到这种突然偷袭的不明人士她可以条件反射性的揍他一顿，可是在鬼屋这种明知是工作人员扮演的情况下又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身体，避免做出过激的行为。

　　只能强忍着被突然惊吓的神经加快步伐往出口快走。

　　“看不出来啊……”易晓全跟在杨风后面倒是免去了很多惊吓，出了鬼屋没过几分钟就缓过神来，看着杨风仍然有些发白的嘴唇，忍着笑意：“没想到你竟然怕这个？”

　　“……走在后面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杨风揉了揉太阳穴，觉得神经还有些紧张，“下个玩点平和一点的吧，我缓缓。”

　　易晓全笑着点头，刚在想下一个项目去哪儿的时候就发现手机在兜里一阵震动。

　　是梁香香的电话。

　　她打过来做什么？

　　易晓全不明所以，连忙按了接听键，刚一接通就听见梁香香焦急的声音：

　　“你和杨风怎么样了？都这么晚了？到家了吗？群里@你也不回答。”

　　易晓全抬手看了看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已经接近晚上八点。

　　……这么晚了啊……

　　易晓全还在讲着电话，肩膀却被杨风一带，往一个方向拐去。

　　她勉强分出一丝心神聚焦到杨风走向的那个小游戏，是一个射击类游戏。

　　看上去确实像杨风的风格。

　　“不好意思，刚才玩得太嗨没注意，我手机还是振动的也没听见。”易晓全连连道歉，“那个……我们还在欢乐谷，马上就回去了……对对对，没事的，放心，等到了家再在群里报个平安……真的真的不用，嗯，就这样……拜拜。”

　　刚挂断了手机，就看见杨风已经把子弹上好，熟稔地把塑料子弹推上膛，把玩具枪架在桌子上，放手就是一枪！

　　子弹声和上膛声交替响起，甚至形成了强烈的节奏感。

　　一连二十个子弹几乎是不间歇地一口气打出去，直到弹夹全空，杨风才缓缓放下双臂。

　　活动了一下脖子，杨风结果老板递来的一个半身高的毛绒玩具，是一只棕色的轻松熊，抱着公仔转身的瞬间，易晓全清楚地看见了杨风嘴角挂着的一丝笑意。

　　易晓全有些诧异，这是……人不可貌相？

　　“电话谁打来的？”杨风把毛绒熊往易晓全面前一转，试探性地问道，“呃……这个你要吗？”

　　怎么说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易晓全觉得，杨风这样一个人，抱着半人高的棕熊公仔，竟然有些可爱。

　　“给我的？”易晓全有些跟不上，然而得到杨风肯定的答复之后，收下礼物时有些受宠若惊。

　　“香香打过来的，问我们走了没。”易晓全言简意赅，艰难地从轻松熊的腋窝缝隙里往外看去。

　　欢乐谷的人不算少，长一点的队甚至可以排一两个小时，尽管玩得项目不算太多，但这么几个下来竟然也已经到了晚上。

　　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而杨风虽然注意到了时间，但她同易晓全不同，是个夜生活及其丰富的人，八点不到在她看来甚至只能算是“下午”。

　　“你要回去吗？我送你？”杨风后知后觉自己和易晓全时间概念的不同，有些懊恼。

　　“我爸妈都出差了，回去也没什么意思……”易晓全有些犹豫。

　　其实是难得没有妈妈管着，抱着抓紧时间能玩一点是一点的心态，易晓全虽然觉得晚上回去有些危险，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毕竟妈妈出差而第二天不用上学这种机会千载难逢，她实在不想错过。

　　“我之前看的是欢乐谷十点闭园。”杨风思忖了片刻说道，“再玩的话其实也玩不了什么。顶多一个。然后我可以送你回去。”

　　有了杨风的保证，易晓全的那丝小担忧也彻底消失了。

　　她歪着脑袋考虑了一下，艰难地伸出食指，指向天边的那个巨大的圆形设施，“坐那个吧。”

　　杨风顺着易晓全所指的方向一看。

　　是一顶巨大的摩天轮。

　　*

　　杨风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和易晓全坐这种东西--在乘客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情侣的情况下。

　　晚上的人流比起白天只多不少，她们对面恰好被分配坐了一对小情侣，而且全程都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看得易晓全杨风一阵尴尬。

　　“……我觉得我们不该坐这个的。”

　　摩天轮快升到顶点，易晓全朝杨风坐了个口型，挤眉弄眼。

　　杨风无视掉对面那对拥吻的情侣，深有同感的点点头，脸上颇为无奈。

　　“啊，停下来了。”那对情侣中的女生被突然的颠簸吓了一跳，随即嗤嗤笑了起来，“最高点了吗……没想到云起市的夜景还挺好看的。”

　　“每个城市其实都差不多……”男生煞风景地笑了笑。

　　女生马上狠狠瞪了男生一眼，目光似乎在男生和夜景之间不断游移，“直男不懂就别瞎说！……是真的很好看啊……”

　　“……好好好，好看好看。”

　　易晓全听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万分费解为什么谈恋爱的情侣这种肉麻的台词能够不断从嘴里蹦出来，但毕竟还在同一个球内，表情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只能转过头，死死盯着下面的万家灯火。

　　夜幕下流动的车灯把所有的主干道都点燃成了一道灯河，五颜六色的灯光把整个城市照得灯火通明，绘成一副流光四溢的动景，尽管耳边只能听得见几个人的呼吸声，但是可以清楚的知道，每一盏看不清的灯光背后，一定上演着无数名为生活的情景喜剧。

　　这样的认知让易晓全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安静与自由。

　　“……是真的很好看啊。”

　　她无意识重复女生的话，等到发出最后一个字时，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声音和杨风的重合。

　　易晓全靠着玻璃，只是微微偏了偏头，发现杨风目不转睛地盯着整个城市，喃喃自语。

　　杨风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走神。

　　她的眼里倒映着无数色泽，但是易晓全却从这样一双眼里看到了潮水般倾泻出来的……

　　艳羡？

　　易晓全有些不太确定，刚想定睛再探究的时候，杨风就已经察觉到易晓全的注视，转过头来，靠在玻璃上，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眼角似乎带着一丝疲惫。

　　沉默。

　　易晓全静静地盯了一会儿，随即感到一阵颠簸--她们回到了原点。

　　移开视线，易晓全抱起巨大的轻松熊，语气轻快，“走吧。”

　　*

　　两人几乎是踩着闭园的时间点离开的欢乐谷。

　　杨风伸手拦了辆出租，精准地报出易晓全小区的名字，把人全须全尾地送到了家门口，目送易晓全把家门打开，才准备转身离开。

　　“杨风。”易晓全在电梯门开启的那瞬间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杨风有些不解。

　　易晓全看了看家里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有些担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吧？”

　　“要不要今晚就在我家睡一晚？”易晓全浑然不等杨风回答，自顾自问道。

　　杨风那句“没事”还停在喉咙里没发出声，却在易晓全说第二句的时候硬生生咽了下去。

　　她动动嘴皮，发现自己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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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定个小目标，这文我尽量不超30w字【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