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一半山川

11、初中

　　从陈浩宇喋喋不休的讲话中，易晓全差不多可以把杨风初中的生活摸了个透彻。

　　身边长期跟着跟班，不苟言笑，穿得跟个□□似的，整天摆着一副别人欠了她八百万的欠揍表情，三天两头逃课去网吧和一群所谓的朋友厮混，班上同学稍微有点微词被她听见了上去就是一阵揣，打架身手放眼整个十九初无人能及。

　　据传言好像还有把人打出血来花钱摆平的斑斑劣迹。

　　老师叫家长好像也管不了，于是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别说是班上了，整个学校都没人敢惹。

　　但就是这样一个混世魔王不知道在初三的时候发了什么疯，突然成绩就从班上的吊车尾一几十名的进步神速上窜，直到中考，已经能够凭借武力和分数站在全校的顶峰，以极其优异的成绩被二中提前签进火箭班。

　　“我就是人杨姐练级时候良心发现还有点数学天赋所以拉着一起上了几节课。”陈浩宇说得轻松，但易晓全知道，能够开发这种“天赋”的班级，肯定不是一般的补习班。

　　都是能够请行业讲课大牛开小灶少走很多弯路的有钱人。

　　“所以你别看杨姐看上去凶巴巴的，但她人其实特别护短，真的。”陈浩宇自动忽略了听说“把人打出血”的传言，不停替杨风说好话。

　　“吃你饭去。”杨风放下筷子，神色不善地瞪了陈浩宇一眼。

　　少年挠挠头，仿佛被这样训斥惯了，又或者知道这样的语气还没到足以威胁性命的地步，嘿嘿一笑，猛扒了几口饭，继续在老虎头上拔毛，“不过时隔两年感觉杨姐真的变了好多啊……以前连个笑脸都不给的，现在竟然笑得这么频繁。”

　　陈浩宇想了想，还是把那句“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给吞回肚子里。

　　易晓全一边吃饭一边听着陈浩宇在那里胡侃，关于杨风的过去在脑子里越来越清晰。她想起初见杨风时候这人脸上就一直带着的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像是长在脸上的一个人皮面具，忍不住猜测，初中的那个“冷若冰霜”的杨风，对比现在“神情愉快”的杨风，哪一个是真正的她呢？

　　还是说，只是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具，哪一个都不是她？

　　同一个人怎么能够变化这么大呢？那些围绕着杨风数不清的传言，又有哪一个是真实的呢？

　　“吃完了没？”杨风冷哼一声，不理陈浩宇，而是直接转向易晓全的方向，出声问道。

　　易晓全从那双晦暗不明的茶色眼睛里读懂了这句话的潜台词，仿佛是在询问，听完了没有。

　　之前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但跟着牵扯出来的是更大的好奇与更多的疑问。

　　不过易晓全也明白，新的问题陈浩宇显然是没有办法给她答案。能够说出答案的，只有杨风自己。

　　只有她本人。

　　于是易晓全温婉一笑，不再强求，直直对上杨风的视线，点头，“嗯，吃完了。”

　　“吃完了就走。”杨风直接站起身。

　　陈浩宇坐在位置上一脸崩溃，他之前光顾着给易晓全“科普”杨风的过去了，现在餐盘慢慢的饭菜基本没动，“我……杨姐你这过河拆桥啊，太不厚道了。”

　　坐了他的位置还不等他吃完，走前连问都不问一声？

　　脱口而出之后陈浩宇就立即后悔：他可能真的是太久没见杨姐了。浑然忘记了眼前这位初中时候根本就不会和颜悦色地跟他讲话，两人在一起经常就是被嘲讽“连这种题都不会做你还好意思当我同桌”——单方面的碾压与被碾压。

　　放肆了几分钟之后就完全不记得自己姓甚名甚……不过，也怪杨风在那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全程沉默，给了他产生幻觉的时间。

　　杨风对陈浩宇的控诉不置可否，手指一勾，易晓全乖乖端着餐盘紧随其后，抱歉地看了陈浩宇一眼。

　　“陈浩宇。”杨风走前突然叫住了他的名字。

　　“嗯？”

　　“北京见。”

　　一场对话结束的莫名其妙，还没等陈浩宇反应过来，杨风就已经带着易晓全大步离开。

　　留下陈浩宇独自坐在位置上一脸懵逼。

　　“杨风？”易晓全不解，“北京见……什么意思？”

　　杨风深深地看了易晓全一眼，解释道：“过段时间我不能来上课了。”

　　“为什么？”

　　“有个北大的夏令营，学校留了个名额给我。”杨风言简意赅。

　　易晓全哑然。

　　这个消息她倒是听说过，据说每年高二结束之后的那个暑假，一流大学就会提前向重点高中撒网，打着夏令营的旗号，实则是暗中先把尖子生收入囊中，如果能够通过夏令营过程中的考核，那么一只脚就已经稳稳地跨入了大学的校门。

　　现在没了保送，就出了这么一种保送的变种。

　　杨风这两天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在外面厮混的状态，即便易晓全是她的同桌所以能够时时刻刻看到那各张高分飘过的测试卷，但到底没有经历过一场正儿八经的统考，对杨风的实力还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位。更别提班上其他同学了——只怕大多数都是以为杨风根本就是走后门进来差生，对他们你争我夺的名额造不成半点威胁。

　　可现在杨风轻飘飘一句“学校留了个名额给我”就可以封死其他所有人不实的猜测。

　　虽然走后门，但没有人规定走后门的就只能是差生。

　　学校不可能愚蠢到把全校十人不到的推荐名额浪费在一个“差生”身上。

　　而且现在具体名单根本没有公式，班上的前五都在暗中焦急地等待结果，可是杨风已经能够确保自己可以过去，这是何等的实力与后台？

　　易晓全只觉得自己的这位同桌，深不可测。

　　“陈浩宇也是？”易晓全问道。

　　“嗯。”杨风点头，“他数学还行，可以试试。”

　　易晓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张着嘴巴，半晌，吐出一句：“那，恭喜了。”

　　“要不要我去北京给你带些什么？”杨风笑了笑，提议道。

　　“算了吧……”易晓全想了想，“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行。”杨风耸耸肩，不再说话。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易晓全茫然，“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东西？”

　　杨风有些诧异，看上去理所当然，“因为你是我同桌啊。你看……你难得来了个人陪你坐，结果没几天又要回到独自一人的状态，不会很惨吗？”

　　说得理直气壮，让人无力反驳。

　　易晓全只觉得好笑，她算是有点能够理解陈浩宇口中的“所以你别看杨姐看上去凶巴巴的，但她人其实特别护短”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这哪是护短，分明就是看在同桌的份上所以莫名奇妙的说些没有营养的话——来证明二者之间的关系和“别人”不一样。

　　用自己的刻意行动来证明亲密与不同，是最为愚蠢的事情。

　　亲疏从来都不是单方的刻意。易晓全只是庆幸杨风的同桌是自己，要换了班上别的同学，说不定就把这话理解成“炫耀”，然后在结果出来之前大肆渲染。

　　身败名裂。

　　仿佛看出了易晓全的小心思，杨风淡淡一笑，“你不会的。”

　　她的神情和之前一样理所当然，笃定，自信，毋庸置疑。

　　易晓全突然笑了，觉得有些不可理喻，“杨风，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乖，所以你能够一眼就看穿我啊。”

　　你凭什么，凭什么根据只认识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如此笃定我的性情，仿佛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

　　你凭什么如此傲慢。

　　易晓全承认，自己身为真正差生的自卑被杨风这句话引爆了一点点，语气都有些冰冷。

　　一点都不像自己。

　　杨风没想到易晓全竟然这么说，笃定的神情闪过一丝无措，“我没有……”

　　“我只是……直觉。”杨风有些烦躁，把手伸进校裤裤兜，当着易晓全的面竟然掏出了一包烟，然后后知后觉地连忙把烟盒揣了回去，改成扯校服的领子，登时觉得晚风吹在脸上有些燥热。

　　“……抱歉。”她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下意识地摆出一个讽刺的笑脸，“你又凭什么以为我是这么想的。”

　　杨风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抽了，突然定住，看着易晓全的眼睛露出狭促的笑意，“易晓全，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想的那样……嗯，至少我不是。”

　　“这个世界上没有天才。”杨风嘲讽道，“或许陈浩宇是，可我不是。”

　　“别拿你听到的片面之词来评判我。”杨风面对易晓全，大步往后退去，“我们不过只是同桌而已。”

　　易晓全没想到杨风的反应这么大，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回了教室。

　　这个晚自习，两人各自为政，一句话都没有说。

　　直到晚上放学回家，杨风也只是跟着大流把书包往背上一搭，离开位置的时候面无表情看了易晓全一眼。

　　“不上晚自修了？”易晓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妥协。

　　杨风没回答，直接转身准备走，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不满。

　　“那一起走吧。”

　　易晓全鬼使神差，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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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日更了，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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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再也不双开画风截然相反的校园文了，精分死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