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一七七）能否以不变的光景预测将来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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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度了几日光阴，看看日历，要进入二月了，春天要到了，也该开学了。
其实也不算虚度吧，到目前为止，至少作业搞定了七成以上。牧这会儿仍坐在桌前，但不是在画专业课上布置的写生作业，一边对照藤真的女浴衣照片一边加以想象，画藤真的肖像呢。
参考照片，比真人素描来得容易多了。真人素描不单单要求人物生动形象，还需要捕捉特定场景下的光影，把握光线明暗尤为关键，同一个人站在早上的阳光下和黄昏的夕阳下，感觉是不同，素描也应当呈现出这种不同。对着相片画，只要画得像就OK，反正是画着玩的嘛。
绘画这项技能，用处还挺多，牧感叹自己的迟钝、后知后觉，刚开始只当作学习建筑设计的必修工具，从没想过要运用在其他地方。
为什么就没想过呢，不仅仅是因为迟钝没想到吧，本身兴趣不大也确实没天分，光是完成每次的绘画作业就够挠头的了，故而不作他想。看来自己是有点傻，不，是思想死板吧，学会画画可以多多描画喜欢的人，有啥不好吗？
喏，就比如现在这样，凭借想象给他换上各种衣服，摆出各种姿势，嘿嘿，反正藤真也看不到。
绘画这件事，恐怕各式各样的艺术形式深入挖掘下去，都会遭遇瓶颈，或许那也不教瓶颈，过于抽象不好加以描述，如同发现了表面下纵深千尺的未知世界，实在过于玄奥，自己又过于渺小，继而感到茫然失措，无法把握真相，能破茧而出的就有望成为大家。
尽管只是兴之所致，牧画得越多却越难以把握藤真神韵中的精髓，藤真身上确实有一种非常独特的气质，无法言状，只能感受，如若画不出即便眉眼外形画得再细致也不过是个漂亮的空洞，那就不是藤真，不是他所喜欢的藤真。
瓶颈，瓶颈，瓶颈……闭上眼睛，仿若被抛弃在广袤的宇宙，四周没有任何发光星体，只能相信自己的心眼，稍有不慎便会跌入黑洞。
心眼看到的是什么，自己的爱，唯爱是指路明灯。藤真身上所呈现出的独特性，是否出于自己爱的折射呢？
“喵——”
牧思考宇宙，思考人生的思路就被一只猫硬生生给打断了。
这个寒假，他简直玩猫上瘾了，几乎天天都把他最喜爱的那只猫抱到屋里摆弄。
“嗳，你也来说说看，”牧用力一旋转椅，对着那只猫说，“宇宙是什么，巨大的猫粮？”
“……”
猫听不懂，懒得理他，三两下蹿上写字桌。
“喂喂喂！”牧赶紧把绘画册挪开，“别淘气啊。”他把猫抱到怀里。
“你到底没有没喜欢的人，噢，应该是喜欢的猫。话说春天这就到了，□□的好季节来了，呵呵。”家里的猫好像都没做过绝育，不知是母亲不主张还是怎样，妈妈没提过，他也没问。
“忽然好像看看你的小家伙们。”牧摸摸它的背，轻轻把它放在地板上，猫却又蹿到了床铺上，走了几步，找到个舒坦地方，趴下了下来。
牧重新调整椅子的位置，把绘画册摆到眼前审视，就是差了点什么呢，啊，那家伙还是适合穿背心裤衩——对！要凸显他的男子汉魅力，也可以称为雄性魅力吧，就是和美丽外表的反差，是了是了，那家伙最在意这点的。
和那个家伙在一起实在是快乐了，这份快乐是自私的，必须是私有的，除了自己以外谁也不懂，也绝不会拿来示人。现在啊，稍一作想，被觊觎的可能性，那感觉就好比蚂蚁爬上了背，说不出的令人厌恶。爱是会教人丧失理智的东西，沉浸在爱情中既是极乐世界也是无间地狱，如果没有深刻的爱的体验，牧觉得自己恐怕一辈子难以看到自己的暗面有多么黑暗多么难看，世人都知晓嫉妒是恶魔，既然爱了就不可能不产生嫉妒之心，然这丑陋之心上又会开出扭曲的妖艳花朵，难怪神话中迷惑人类的妖魔都有一张美丽的面孔，反而真正善良的大多朴素无华，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静静等待着。
——所以说，人间正道在何方？
哎，不过呀，人不饱经痛苦是不会升华的，牧得以早早明白这个道理，得益于多年来一直爱读书，即便明白，当痛苦袭来时也未必抵挡得住，因为人毕竟不是神明。
最近脑子可有点乱，总爱胡思乱想，可能是因为这个寒假过得比较闲在，感觉稀里糊涂日子就过去了，一直这样总归不太好的，那就下不为例呗。
*
藤真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咋搞的，总不会又是花粉症吧，这还没开春呢。
今天他和仙道一起应便利屋老板召唤来报到，工作内容是洗衣服，收拾房间，清除杂物、垃圾。
委托人是某综合商社财务部的一名普通员工，由于本周末经由父母安排认识的相亲对象要到他的单身公寓来做客，为了给对方留下良好印象，不得不进行全面大扫除。
这位年轻的男性给人的印象，有点像个宅男，不是特指动画迷那类人，单纯就是个喜欢待在家里不爱外出的人，他自己也不是没有感觉，谈话的时候总是有所掩饰，毕竟普通人对“宅男”多少心存偏见。
喜欢待在家里，却又十分讨厌做家务。他自称是工作比较忙，加班回来就已经很晚了，有时还要参加同事间的应酬，难得休假就想坐在沙发上看租来的电影，这是他最大的兴趣和爱好了。从他的身材上已充分反映出来了，想必还是经常一边吃着高热量零食一边看电影，一坐就是一整天吧。总之，这确实是一个十足的家务白痴，估计就算想自己整理，面对满屋子狼藉恐怕也不知从何入手，总不好把家里的老妈请来做吧。他本人也说了之前先想到的是家政公司，但是对于接待员询问的具体要本公司提供哪方面的服务，分工细节等等，无从说起，抓狂之际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都做，什么都包干的便利屋！
相亲对象……真是个令人讨厌的词啊，藤真一边把一次性餐盒往垃圾袋装一边想道，因为牧家几次三番提出给小一相亲，搞得他对这个词产生了本能的敏感。
和这宅男相亲的姑娘——单是看他的外表就不怎么讨姑娘喜欢，虽说中等身高，胖得也不算离谱吧，但是感觉非常不会穿衣服，不是个注重修修饰外表的人，就拿现在身上这件大红色碎花T恤来说，给人以横向扩张的视觉印象，若是女方一心就想做个安稳主妇，那倒也无妨，毕竟在传统家庭里男人是不用干家事的。
不谈感情，单纯以结婚对象的标准来衡量，这位宅男委托人是合格的。工作稳定，收入不错，晋升空间也可以期待，目前看来没有不良嗜好或怪癖。懒和不做家务在这个社会上绝对不能视作男人的缺点。
问题是，藤真心里好奇，他应该不是刚入职，参加工作起码有一两年了，此前是怎个解决打扫问题的，可能真是老妈定期来帮忙吧？像是一次性餐盒，啤酒罐这种生活垃圾，估计至少一个礼拜以上才会动手扔一次。好奇归好奇，属于委托人的私事，除非他本人主动谈起，否则不能过问，这是经营便利屋的铁则。
在卫生间洗衣服的仙道心中也怀有相同的疑问，要说仙道自个儿也是个懒人不怎么擅长做家务，因为是工作啦，硬着头皮也得干啊，再说好歹有洗衣机，可他仍是怵头给别的男人洗内衣，这不拿着一包脏内裤出来，想询问委托人可否让他拿到外面的投币式洗衣机中清洗。
“嗳，学长，你这边情况怎样？”经过藤真身边，仙道悄声问道。
“什么怎样？”厨房和玄关旁堆满了生活垃圾，一个大号垃圾袋都不够用的，“你这也不看到了。话说……也够要命哈。”藤真指的是堆积在卫生间里的大量脏衣服。
仙道只是叹了叹气，“反正这些我要拿出去洗。”说着就去问委托人的意见了。
藤真估计他本人也不大乐意让别的男人洗内裤吧。
唉，相亲！还是别太幸灾乐祸了，等再过上几年，家里人没准儿也要为自己张罗这事了，即便父母不提议，其他亲戚也得撺掇，或许应该抱持乐观的态度，谁能知道短短几年间又会发生些什么，兴许到时自己和小一的事家里已经默许了，嗯哼哼。
三天没和小一见面了，牧似乎还在为那点面子纠结，通话的时候不怎么热情呢，对自己发过去的那些灵异故事也颇有意见，切！仙道已经出门了，等他回来得问问——好像有点矫情，他和流川的关系目前也挺稳定的，交往好几年是不是还要每天保持通话这种事不问也罢。
藤真直起腰，扎紧垃圾袋口，接下来该整理报纸，杂志，宣传单等可回收垃圾了。老板正在用清洁剂洗刷电视柜前地毯上的污迹，然后使用吸尘器吸尘。预计今天的工作得干到黄昏了，还惦着约小一出来吃饭呢。
一只黑色的蟑螂“沙沙沙”迅速自他脚边爬过，就在这虫子振翅欲飞的一霎，藤真将它捏了起来，这翅长得还不错呦，应该是公的，且听一声尖叫，他险些把手里的蟑螂甩出去。
“哇！你简直就是那个……那个神探系列剧中的孤胆刑警！冷静淡然地手抓蟑螂，太伟大了，太勇敢了！”
没有那么厉害啦，其实这种虫子也没那么恶心，而且不一定有害……这宅男居然如此害怕蟑螂！刚才想都没想就拿手捏了是有点那个，怕蟑螂算什么汉子！依您屋里的光景，滋生个几窝蟑螂根本不稀奇的啦，话到嘴边，委托人可是便利屋的上帝，只好笑笑吞回去，然后把蟑螂丢到窗外，遂洗干净手。瞥见厨房角落处的蟑螂盒，忽然恶作剧心起……罢了罢了，想想而已，可不能砸老板的招牌嘛。
仙道约一小时后才拿着洗好的内衣回来，老板劈头就问故意磨蹭了吧？他马上一脸无辜地摇头，就是等待洗衣的工夫站着打了个电话，没超过十五分钟呦！
流川已经回到东京他的外婆家里了，再休整个一两天队内训练就开始了，仙道趁刚才打电话给他，问他功课写得怎么样，外婆家是否一切都好等等，反正瞎聊了一会儿。
“学长，咱们好像也该回队训练了。”
仙道拿出洗衣机里面的衣物，打算挂到阳台上的晾衣架上。
“我明年，几乎一整年不在校区，副队长也该卸任了，就看你们的啦。”蹲在门外走廊上的藤真边挑拣旧报纸边回答，头也没抬。
“到了联赛季，学长还是会回来出场的吧？”
“嗯啊，女校又不是没有体育馆，我不用愁没地方练习。”
“这倒也是，学长说不定还能兼任女篮顾问，嗯嗯，不错。”
“哎，这就算了吧。”藤真摇摇头，“我可带不动一群小妮子，骂不得罚不得的，只能看着干生气，万一给弄哭了，罪过就大发了。”
“会吗？学长从来不看女篮比赛吗，我觉得她们比我们守纪律，好管理耶。”
“你很有经验啊？”
“没有。”
“这不就是了，我都没听说那所学校有篮球队，体育馆里的篮架八成就是摆设。”
“一晃真的要各奔东西了。”
“……干吗突然感伤大作，又不是再也不能见面了，切。”
仙道抱着洗衣篮走出卫生间，他努了努嘴，“我，只是不喜欢变动。”丢下这句匪夷所思的话，他从藤真面前走开，去阳台了。
莫名其妙哎！人生当然需要变动，不主动去改变，也会被迫接受改变。掌控不了的东西确实会令人焦虑，藤真深知其滋味，也曾饱受其苦，迄今仍不敢肯定地说已学会看开，但是大学几年来的经历，内心确实成长了，朝着明朗开阔的方向扭转，牧的功劳不可或缺，当初如果和某个糟糕的家伙在一起，自己现在还不知会变成哪副鬼样子，不不，自己才不会因寂寞就妥协，恐怕仍在独自承受着焦虑的爆发吧。
一下子懂了哎，这家伙格外钟情流川的深层次理由，流川是罕有的能够提供稳定氛围的人，就如同惰性气体那样，轻易不会变质，可以说是一种空前绝对的心灵安逸，藤真看着仙道高大的背影想。
哎，造化弄人哪，世间每一个人都是沿着自己特定的轨迹行走，不可避免地闯入他人的轨迹，这之后或擦身而过，或相交相容，种种邂逅或奇遇，说不定真是神明早早安排好的？
得啦不瞎想了，提高效率，及早结束工作去和小一约会啦，啊哈哈。
*
牧画的那些藤真画像，完全没想过要拿给他本人看，都说了就是自己涂鸦着玩的，所以被藤真问及这几天都在干吗的时候，牧就敷衍说忙着完成作业呗，然后呢，出门慢跑锻炼了一下。
“这样吗，”藤真听了转转眼珠，“要开学了哦，你还是很想去温泉吗？”
“嗨，随你。”
牧一忽转向右边的熟食店，买了两份炸肉饼，其中一份递给了藤真，“又累又饿了吧！”
“还好啦，就是有点糟心哪。”藤真接过纸袋，轻轻摇摇头。
“怎么了呢？”
牧问道，两人继续往前走。藤真漫不经心地说了说今天这位委托人的情况。
“相亲结婚什么的，”藤真咬了一口炸得香酥的肉饼，“正式流程是这样的吧，男女双方和父母一起，由介绍人引荐，会面交谈吃饭，觉得印象不错，就开始约会，进一步互相了解，也有不考虑这些，只要经济状况满意就直接订婚的。”
“哎，这个——”牧倒觉得结识方式并不值得特别计较，通过相亲也能遇到称心对象，他的大姐就是很好的例子，“我没什么看法，这是人家两个人的事嘛。”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婚后慢慢培养建立感情也能生活得很幸福。”
“是这样啊。”牧蓦地想到，藤真的父母和姐姐都是因缘邂逅，自由恋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他本人受环境影响，心里头多少不大赞同人为安排的邂逅方式吧。
“唔……假如你我的人生轨迹没有相交，你将来也会走上这条道路咯。”
“那不一定啦。”牧笑着咬下肉饼一角，“认真地说，婚姻大事嘛，是该尊重父母的意见，但也不是必须完全听从安排，结婚对象可以由我自己挑选，但决定结婚之前一定大大方方征得父母同意，而且我家比较……”他犹豫了下，“算是大家庭的弊病吧，好在我不是长子，事情还没那么复杂，呵呵。”
“你是指婚前会悄悄找人调查对方家庭背景，底细等等的？”
牧不置可否，“是挺教人不舒服的。”
“算是大家族的老规矩吧，我外公家里也会这样做，一点也不意外。你要是长子，”藤真的眉眼垮下来，“咱俩恐怕就真要有缘无分喽。”
“这样一想，冥冥中的安排还是挺玄妙的。”
“喂！”藤真突然把胳膊肘搭在他肩上，“那咱们就更不该浪费神明赏赐的因缘咯！”
“嗳，大人您今儿看起来想法蛮多啊，受到什么启示了，嗯？”
“都是因为你说了相亲的事，弄得我都敏感了。”藤真右手抓抓脸，“去吃点好吃的吧，饱餐一顿心情就爽啦。”
“想吃什么？”正赶上饭点，估计要排队等位。
“盖浇饭之类的便好。”
“就这么简单？”
“可惜吃饭完不能一起去澡堂哪。”
“呵，”牧笑了，这家伙的追求从来没变过，“好啊！那就到我们以前常去的洋食屋吧，便宜又实惠，最适合社团活动结束之后补充体力了，可惜高中毕业以后就没光顾过几次了。”
藤真转过头，他知道牧说的是哪家店，但仍疑惑地看着牧，“我们过去，经常一起吃饭？”
“嗯……”牧努努嘴作想道，“高三的时候，开始交往以后，赶上周末有时就会去那儿吃饭啊。”
“切，这频率可算不上‘经常’，不过怎么忽然惦记那家小店了？”
“想找找过去的感觉呗。走，咱们坐公交车去。”
人的一生不可能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徘徊，或早或晚，主动也好被动也罢，都必须朝着不同的方向移动，然后总会有一些东西就像被制作成了标本一样固定下来，任凭人生迁移浮沉也不会改变。
作者有话说
第177章 （一七七）能否以不变的光景预测将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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