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夤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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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娘脑袋上的猫耳朵显然不是摆设，夜色里，她翠玉般的猫瞳不满地看着她这个“麻烦”，说：“快说啊，你怎么回事！”
夤夜茫然回望强势的猫妖，手足无措，“我、我……”
“不说清楚的话，”铃娘威胁，“把你扔出去给妖怪吃掉哦！”
“我是‘夤夜’。不要扔掉我，”她脊柱还麻麻的，但她的意志力和行动力之强显然镇住了铃娘，她用力抓着铃娘的衣摆，说出和一年前相差无几的话：“我会是最好用的刀。”
她成为“夤夜”也不过短短一年，但……
“会变很强。”小孩儿稚嫩的声音非同一般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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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沙一样稀少的糖果童话已经恍如隔世了，充斥着电视雪花一样的白噪音的记忆碎片是过渡。
从被选为“祭品”开始，或评估或怜悯的眼神、或明或暗的议论，把她变成了惊弓之鸟——所有人都在流传着一个关于她的可怕秘密，唯有她不知道；最深刻的记忆，是比妖怪还要光怪陆离的脸。
这段时间不太长，下一个分界点，是和不知名的青年相遇。唯一铭刻在心的是她许下的诺言：要变强，要记得他。
咀嚼着这一点点被人期许的陌生喜悦，她义无反顾，甘愿被烈火锻骨。
御门院家主：“可敢承担‘夤夜’之名，可敢成为御门院家至强之刃？”
她一言不发——因为半懂不懂。
曾经和她一起作为被选到御门院本家里的孤儿哥哥，脸上是她看不懂的神色。他知道这个女孩儿还处在被搜魂后的恢复期，他知道她总是懵懵懂懂的迟钝孩子，只会在第一时间露出卖乖讨好又温软的笑容。
不合时宜的回忆被打断，家主命令一般睨向他：“凪京。”
家主搜魂的时候，他被命令留下来了，他看到神明和女孩儿的约定。
御门院凪京涩声：“那位，说我们……”少年唇瓣开合——啊，他在说她的名字，她曾经叫什么呢？也不重要了，“太弱啦，你想要变强吗？”
“想。”额头上还留着冷汗的女孩儿，眸光涣散，但语气坚定：“要保护……”她后知后觉，那个人的名字明明仿佛镌刻在灵魂里，却说不出口。
“那便成为御门院家的刀——夤夜。”老者的声音在上首传来，“要做最好用的那振刀。”
至此，后面是延续至今的汗水和疼痛的日常——因为被搜魂而浑浑噩噩的小孩子，还不懂得那是连成年人都为之侧目的“训练”，被狭间驱逐的祭品女孩儿连什么是搜魂都不知道。
她逐渐成为御门院家以黑暗和鲜血打磨的刀，以至暗时刻，夤夜为名。
*
铃娘可不知道她的过往，她也不是书翁、文车妖姬这一类学识广博的妖鬼，不知道阴阳师中还有搜魂这等粗暴的手段。
她当下就感觉被这个笨小孩涮了一通：“夤夜？你不是说你没有名字吗？！”
猫妖不爽地伸手去掐孩子的脸，却被她没有三两肉的脸颊戳到愧疚心，讪讪地放开了。
小孩儿又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她努力解释：“夤夜是刀。我没有名字。”
“刀你个大头鬼啊！你是人！”铃娘露出了看小智障的眼神。
她在被掐脸的时候闻到了铃娘指尖和袖口的酒香。
夤夜露出了一点超脱年龄的“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她强调：“刀。”
铃娘语塞，她“啧”了一声，竟然把瘦弱的小孩拦腰拎起，几大步跨出门，酒馆后院里比虎还要大一圈的大猫橘乃心有灵犀地站起来，接住了今日多喝了几壶酒有点上头的主人：“橘乃！我们去找姑获鸟那家伙算账！”
夤夜瞪大眼。
然后她把拳头塞到自己嘴里——用来堵住骤然腾空的恶心感。
猫妖给他们上了一个隐匿的术法，橘乃轻盈地在黛色瓦片上奔跑，不发出半点声响，“橘乃，到了。”
铃娘雷厉风行，掀了瓦片就往下跳，一把把陷入姑获鸟幻术的男人踩晕了踢到一边。
“喂！姑获鸟！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妖怪幼崽啊！”
铃娘火大地手臂里的小萝卜墩往地上一戳。
感受到猫妖铃娘并没有伤害她的心思，缓过胃里的恶心劲来的黑发小孩，用冷淡的稚嫩声音说着自以为很清楚的事实：“夤夜是刀。会变强，最好用的刀。”
姑获鸟把怀里的三味线放到一边，扶额，她现在还是“矜持”选客，每夜只侍奉（其实是施幻术）一人的艺伎丹羽。
面对着喝上头的猫妖和不该出现在烟花之地的幼崽，姑获鸟只觉得额头青筋突突地跳。
尤其是。
一室寂静里，还没等她说话，门外忽然出现的对话声。
“拜见久世小姐！您怎么——”
“唔，”女子慵懒地轻笑，“那当然是，来找我被挑走的客人了。”
“久世小姐？！”
“别担心，我还不会撕了丹羽的脸的。”
女子推门而进。
姑获鸟毛都要炸起来了！
内心第一次如此想要破口大骂——她说谎！！！
她霍然回头，刚想让猫妖带着小孩逃跑，却见猫妖噗地变回原形，舔舔爪子滚到桌下，仿佛下一秒就睡出鼻涕泡；而黑发金瞳的瘦弱小孩歪歪头，呆站在原地。
姑获鸟要窒息了。
久世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她不得而知，但她的危险性是姑获鸟可以肯定的；一个喝上头企图用原形蒙混过关的不靠谱猫妖，一个懵懵懂懂的或许不是妖怪的幼崽……夭寿啊。
久世的动作快得不像是穿戴着沉重华丽的花魁衣饰，杂役女被她关在门外，障子门闭合，她转身。
姑获鸟强行镇定，端起“丹羽”的人设，不着痕迹地上前挡住夤夜，端庄行礼：“久世姐姐。”
初见时的白发女子足够让人神魂颠倒；而此时，她把白发染黑了，金钗翠环，华贵逼人，美得凌厉。
久世的木屐很高，她倒是没有上门手撕情敌的剑拔弩张，反而出乎意料的和颜悦色：“不必紧张，我不过是听到了一些响动，来探望你罢了。”
“哦——刚刚在门口说的话，你听到了？”她笑得眉眼弯弯，毫无在他人紧绷的神经上起舞的自觉，“开个玩笑而已。”
守在门口的杂役都察觉不到铃娘的潜入。
久世这个说辞，比手撕情敌更让她如临大敌。
“丹羽，”久世抬眸，深邃的眼瞳里闪着金色的花火，属于彼岸的压迫感让她下意识地想要臣服，“让开。”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夤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