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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肆-夏祭典上的烛光 (贰) ...

  •   第二天晚上,月芳诚给诗织说完枕边故事,看着她睡着后,刻意留着一盏小灯以防她晚上去卫生间。拉门刚合上,诗织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今夜,它会来吗?”她摇晃脑袋,“还真是奇怪,其他妖怪都喜欢对我恶作剧,它却想要和我玩……”
      她转个身,自言自语:“难不成是……”
      “难不成什么?”鹭茫然地问。吓得诗织差点尖叫。
      诗织惊得从床上弹起,捂着胸口:“鹭?你怎么进来了?”
      “我看你没在檐廊,到处找你来着。”
      “诚哥哥他……”
      “如果你是问那个穿条纹衫的,我看到他去隔壁房间了。”
      鹭扭动脖子看了一圈卧室,发现放在矮几上的书本,拿起来好奇地翻看。
      “嘘……”诗织把食指放到唇边,说:“小点声,不要把诚哥哥吵醒了。你认识字吗?”
      鹭摇摇头,把书扔到一边,“人类字不认识。”
      “我教你。”诗织伸手扭开台灯,跪坐在鹭身边,压低声音:“这是《竹取物语》,讲的是一对住在深山里的老夫妻和一个从竹子里出生的小姑娘的故事。有一天……”
      夜越来越深,虫鸣蛙叫愈发清晰,凝重的露气钻进屋里,诗织打了寒颤。她读了十几页,听得鹭连连打哈欠。
      “困了吗?”诗织柔声问。
      鹭擦了擦眼睛,席地而睡。它宛如一只小猫蜷曲着身子,悠悠然进入梦乡,发出微不可闻的呼吸。诗织不忍心吵醒它,索性把被子盖在它身上,与它同被而眠。
      睡梦中,诗织感到一阵悉索声,她爬起来,“你要回去了吗?”
      它蹲在窗棱上,听到声响,头也没回跳下:“嗯。”隔着窗户,它与诗织面对面:“我还会再来的。”
      诗织目送它灵敏翻过围墙,朝阳从远处的云层里射出万道光芒。一群乌鸦冲出茂密的森林,盘旋在上空。
      诗织仰望碧蓝的天,背着家人与妖怪结为友人,愧疚之外,更觉得开心。来到祖父家之前,父亲秀一郎事先提醒她不能私自离开大宅,诗织整天看到的人就是自己的家人。遇到前来的鹭,尽管知道两人身份有别,诗织还是对祖父和诚哥哥隐瞒了它来过的事实。她也曾思忖鹭的身份。如果贸然询问,说不定会失去唯一的朋友,一想到这,每每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鹭每天晚上都会在月芳诚他们睡着了,再来找诗织。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天傍晚,诗织不安地望着庭院,落了一地的金银花飘在积水里,藤和叶在风雨中摇晃。
      “小诗,快进屋来,小心感冒。”向阳笑着闹着,要去看雨,月芳诚顾着他已是够呛,诗织傻乎乎望着落雨发呆。
      芳斋拉着诗织来到书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放到她面前。书封有些破损,散发刺鼻的霉味,诗织嘟囔着,“这就是爷爷的照顾法。”小心翼翼翻开书页。月芳诚拖着向阳进来,挑了一本易读的书籍,坐在团垫上,指着词句教向阳认读。
      看来一会儿,诗织有些累,闹着要吃点心。月芳诚连忙跑去厨房拿小零食和饮料。在他离开的间隙,诗织问芳斋:“爷爷知道这座宅子建在妖怪的领地吗?”她问完又后悔,不该这么冒失,如果爷爷发现了怎么办?
      蘸上朱砂墨的毛笔尖顿在宣纸上,芳斋愣了愣,慢慢转头,“诗织是听谁说的吗?”
      “有一个叫鹭的男孩告诉我的。爷爷认识他吗?”她一咬牙,回道。
      芳斋瞥了眼毁掉的绘画,放下笔,挪到诗织面前。他边捋胡须,边暗思:“我不认识。诗织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出过门,怎么遇到那个男孩的呢?”
      诗织一双明亮如旭阳的眼忽闪,一字不落讲述与鹭相遇的过程。芳斋听到最后,忧心忡忡,拍了拍诗织:“看来它只是想和你做朋友。诗织你也不要怕,下次它再来,就把它介绍给我认识。”
      “爷爷不会伤害它吗?”
      “这个……我会和它好好聊聊。”
      吃晚饭时,听说妹妹遇到一个妖怪,月芳诚提出也要守在房里,“我是哥哥,要保护好小诗。”好不容易哄吵着也要看妖怪的向阳睡下后,三人待在诗织房间里玩了几个小时的游戏,游戏上一直处于弱势的月芳诚两手一摊,累得倒在床上睡着了。
      诗织躺在芳斋怀里,他拿着一本小说,轻轻读出声。一直到入夜,也没有等到鹭现身。
      “看样子,它不会来了。这么大的雨,也不可能来了。”芳斋抱起睡熟的月芳诚走出房间。
      诗织趴在窗户边,眺望黑漆漆的院子。一道透着阴冷的闪电撕裂天空,围墙上忽然出现一个身影。
      “鹭?”诗织试探喊道。
      浑身被雨淋透的鹭立在檐廊里,呼出冷冷的气息,低语:“是我。”
      “下这么大雨,你怎么还来?快进来,我给你擦干,不然会生病。”
      鹭轻轻摇头,几滴水珠飞到诗织脸上。“明夜,山里会举办夜森祭,到时候你来参加。”
      “可是下雨……”
      鹭急急打断:“雨会在早上停。明天早上,会有人送来一封信,里面有一封邀请函,参加祭典时需要出示,只有获得邀请函的人才有资格进入山里。”
      “你的肩膀怎么了,受伤了吗?”
      鹭瞟向伤口,平静的脸扯出一抹笑:“没事,我先走了,你早点睡吧。”他转身走进雨中,在几道刺眼的闪电照射下飞出庭院。
      第二天一大早,雨果然停了。
      芳斋安排月芳诚去镇里买食材,出门前,月芳诚叮嘱向阳要听话,诗织不要总坐在檐廊上发呆。
      “小心被路过的妖怪看上,被抓去当妖怪新娘!”月芳诚贼笑,吓唬诗织。
      “我才不怕!”
      两姐弟在玄关向走出门的月芳诚说:“诚哥哥路上小心~”
      向阳等芳斋去书房后,坐在阳光充足的和室里玩玩具,嘴边还流着口水,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诗织悄悄来到院子大门外。父亲曾嘱咐她不要一个人偷偷离开宅子。她明白父亲的担忧。不过,想到能够参加妖怪们的祭典,她开心得如雀跃的小鸟。打开铁锈斑斑的邮箱,一封流云纹白色信件安静的躺在里面。
      取出邀请函,行云流水的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中。诗织默默堵读信,转身走进屋内。芳斋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她都不知道。
      芳斋一本正经快速读阅一遍邀请函,自知做错事的诗织缩在团垫上,做好被骂的准备。
      “爷爷……”她小心唤道。
      “今夜,我和你一起去。”
      “可是,它只邀了我……”
      他拿起一支毛笔,在信函上草草几笔,轻易地改掉了信中内容:“可带上友人一行前往。”
      话音未落,月芳诚站在拉门边,大声嚷:“我也要去!”
      得到鹭的邀请,第一次去参加妖怪祭典,诗织兴奋了整夜,结果祖父和兄长也要跟去,先前的激动瞬间被浇灭。
      ○
      信上提到祭典开始的时间是子夜,夜幕降临没多久,山中亮起灯光,光沿着山脉一路向上,宛如一条闪着光点的小溪,最终在山顶汇聚。
      诗织换好浴衣,站在院子里遥望远处的山顶。
      “小诗,记得拿好面具。”
      芳斋再三叮嘱:“待会儿绝对不要在妖怪面前显露人类身份。”
      四人带上表情各异的面具来到山脚,两名白衣妖怪粗声粗气喝止,芳斋从袖子里掏出邀请函,其中一名不怀好意打量他们:“我怎么好像闻到人类的味道?”
      “快点让他们过去,这可是鹭大人亲笔书信!”圆脸无嘴妖怪催促。
      窄脸阔嘴妖怪只得乖乖放行。
      “那个妖怪看来身份不低。”月芳诚感叹。“所以它才能轻易突破我设置的结界,又不使人发现。”
      他们慢慢沿着山道往上走。山顶那边早已聚满形色各异的妖怪,它们大肆谈论在人间经历的各种奇闻怪谈,更多的妖怪向同伴炫耀威吓人类的英雄事迹。穿过三五成群的妖怪们,一位纯白长发的妖怪斜倚在榻上,一身流云纹灰蓝和服颜色虽素雅却更提升了主人傲居众人的威严,鹭端起酒杯,昨日残留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
      一习微风由远方吹来,灵敏的嗅觉提醒它收敛作为一方之主的高傲,它暗念咒语,隐身于众妖之中,一眨眼,身形遂回归于幼童模样。
      诗织和向阳仰着头看挂在树梢的红色灯笼,一个个纸糊灯有南瓜那么大,她和向阳跑到灯下,嬉笑着讨论:“我以为是电灯,没想到居然是蜡烛。”
      “好多妖怪!”月芳诚差点喊出来,“第一次看到这么多!”
      芳斋拍拍他的肩,笑眯眯:“说不定以后小诚驱除的妖怪比这还多。”
      “过了零点就是诗织的五岁生日,今夜之旅算作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惊奇之行吧。”
      “好漂亮~”向阳看到一旁的一株胡枝子树上缀满铜铃,他跑过去,踮起脚就要扯铃铛,一只雪白的手臂制止他。向阳看向来人,浑身散发青白微光的女子带着若女面具,看不到它的脸。他眨着眼睛,正要开口,月芳诚冲过来,紧张兮兮得把他带走。
      诗织站在一棵年岁久远的老樱花树下,一圈注连绳围在树干上,显出一股莫名的神圣之感。芳斋一分钟前被一名叫竹枝的妖怪叫走,它以为他是某处的妖怪,出于好心,带他四处转悠。不放心向阳的月芳诚还没有回来,她翘首以盼了一会儿,右手忽然被人扯住,一回头,鹭正朝她笑,低声说:“跟我来。”
      两人手牵着手,漫步在麻石小道。头顶之上,一排连着一排的纸糊红灯笼从竹竿上垂下,透过圆孔,可以看到被火光融化的烛泪挂在红烛边;沉静的夜空里,大小不一的星辰时现时灭。夜风徐徐,将森林某处盛开的茉莉花香送来,诗织用力嗅着香气,露出恬淡的笑容。
      一颗流星划过天空,诗织又跳又叫:“是流星啊!快点许愿。”她闭上眼,双手交握,默默许了个心愿。
      “你不许愿吗?”
      鹭嗤之以鼻,走到石阶边坐下:“我是妖怪,怎么会做这种事?而且,没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
      “说的也是。”诗织支着脸颊,破败不堪的石阶一路向下延伸,两边的红灯笼也随着山脉延伸,直至汇聚成一点红光。
      “诗织从来没有问过我的身份,难道不好奇?”
      “当然好奇!”她说,“不过,这种事还是要你自己主动说才行。”她看着自己的手指,“父亲不准我私自离开宅子,怕会遇到心怀怨恨的妖怪。我又不像诚哥哥已经进行除妖修行,遇到妖怪完全不知道怎么对付……除了家人,就没有和其他人来往,更没有朋友。直到见到你,你主动说要和我做朋友时,我真的很开心!”
      “尽管你是妖怪,听你那么说,我很高兴。暑假结束后,我就要回去,以后说不定也能见面,所以……就算不问也没那么重要。”
      “你不是住在那幢宅子里?”
      诗织摇头,“那是我爷爷家。母亲除妖受伤,现在医院疗养,父亲接到除妖委托,出远门了。还有一位阿姨,生病回家。大人们不放心我们在家,所以暂时由爷爷照顾。”
      鹭站起来,往祭典庙会方向走。诗织拍掉浴衣上的灰尘,小跑步跟在后面。
      裙裾擦过路边草丛,滑落了叶片上的露珠。
      芳斋正带着三个孙子站在庙会一角,一名带着红脸面具的妖怪走过来搭讪,他正愁找不到机会认识那些与他敌对的妖怪,没想到会有主动送上门的。
      “鹭大人?”红脸面具妖怪诧异,“你不认识它?!”
      “我是从京都来的,旅行正好路过。”
      “鹭大人平时不怎么和我们接触,总是深居简出,只知道它年纪尚轻,也才不过六百岁,换做人类的年龄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我前几夜在山脚那座大宅附近遇到一个穿着黑色和服,蓄纯白长发的少年,不知可是鹭大人?”
      红脸妖怪反问:“照你这说法,八九不离十。不过,它去那里干什么?那座宅子里的老头可不好对付。”
      “那个老头很麻烦吗?”
      “是个除妖师,我们都想去报复他,可他老谋深算,设置了一般妖怪无法进入的结界。我们这些小妖怪只能恨得咬牙,也无所作为。”
      “爷爷,你看到小诗了吗?”月芳诚死拽着向阳,他哭着闹着要去找那位长相美貌的女妖怪。“不要闹了,向阳,你都没见到它的真面目别说什么‘它很美’这种话!”
      向阳哇的一声大哭,惹来众妖的注目。芳斋和月芳诚连忙带着他离开,去找诗织。
      ○
      一曲神乐从庙会那边飘来,嘈杂的说话声越发清晰,鹭停住脚步,差点被后面的诗织撞上。
      鹭猛地转身,表情僵硬,伸出的手上赫然躺着一根坠着蓝宝石的红绳。正当诗织发怔,鹭不由分说把红绳塞到她手里。
      “正好已经过了子夜。”它背过身,低语。不好意思祝福:“生日快乐。”
      “谢谢,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
      “那你对我不是当地人这件事还不是不知道。”
      诗织故意为难,鹭没有给她好脸色看。“算是我的失误。”
      “呐,鹭,你帮我系上好不好。”
      红烛的光映在诗织粉嫩的脸上,更显人见犹怜。鹭低着头,闷声不语,帮诗织绑好红绳。
      “这是什么石头?颜色好特别。”
      她轻触圆润的宝石,如春日最清澈的蓝天,带着柔而明媚阳光的微蓝石头,细细一看,石头的中心似有一洼流水,浓厚的蓝随着手的活动跟着缓缓摇晃。
      “这叫月晶石。是很稀有的宝石,自然生成的过程中,中间会有一个注满流沙的空心。为了它,我花了不少力气。”
      “所以,你才会受伤,是吗?”
      鹭看了看肩膀,不以为意,“我带你去神社,那里可以更好地看到星空。”
      它牵起诗织的手,两人捡偏僻无人的小径走,灯笼似乎无处不在,借着灯光,穿过树林。爬上陡峭的山坡,诗织在一块高耸的峻石前望而却步,她深吸口气,提起裙摆,正要脱掉木屐,鹭一言不发,背起她敏捷地攀上岩石,在众多凸起的石头之间跳跃,最后落在一块平坦的山包上。
      离他们没多远有一间不大的神社,装饰着流云纹的灯笼挂在翘角。诗织走近细看,有一只挂着注连绳的狐狸石雕立在屋内,它微张着嘴,嘴边的胡须呲立,两眼炯炯有神,望向前方;似乎听到微不可闻的声响,立起一对耳朵,时刻保持警觉的身子绷紧肌肉,做出随时跃起的动作。
      “这就是我。”
      诗织一惊,后退了一步。
      “我……”鹭吞吞吐吐,它索性摇身一变,恢复本来模样。
      “鹭!!”
      “你害怕了?你明显就是害怕了。”
      “我只是、只是没想到原来你是狐妖。我以为你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小妖怪……”
      “那天夜里,我只是随处走走,正好累了,坐在围墙上休息赏月。没想到,被你看到。”它停顿一会儿,“我并没想到自己无意进入了除妖师的家,也并不知道你是除妖师的后代。你一点也不怕我,还请我吃西瓜。我一时兴起,就说了那些话。得知你的身份后,我依然装作不知道去找你,以为你会告诉那个老头子,让他驱除我。而你并没有,仍然每天夜里等我,和我说话。从来没有人会期望我的出现,更没有人与我毫无保留的来往。和你在一起很轻松。”
      “我说过,听到你说要和我成为朋友很高兴。哪怕知道你是妖怪。”
      “可是,我不想和你做朋友。”鹭的眼中闪着冷光,吓得诗织不由自主往山边退去。“我想要你做我的新娘。”
      诗织惊出一声冷汗,连连摇头:“你误会了。”她急得快要哭出来,“我只是很高兴和你成为朋友……我是人,你是妖,我们根本不可能。我家世代是除妖师,我长大了也是要继承家业的,如果、如果嫁给你,就是给家族蒙羞。不可能……不可能!”父亲在她出生没多久,通过考验确定了她的能力。诗织和月芳诚一样,打娘胎出来,就能看到妖怪。因为她与生俱来的能力又和月芳诚有微妙区别,不知为何更讨妖怪喜欢,而她本人并不知道,时常误以为那些妖怪对她恶作剧,欺负她。父亲为了不让她与妖怪有过多接触,故意骗她,不知不觉中,她自认为将来要与月芳诚一起继承除妖重担。
      她一遍又一遍重复,鹭痛苦地步步紧逼。
      “你在骗我。”
      “你才骗我,为什么一开始不显露你原本的样子?”
      “诗织,我会等你。”
      “不要……不要过来!”
      鹭被她明确拒绝,怒火中烧,“你们人类都喜欢说谎吗?既然你那么想做除妖师,我要让你不能如愿以偿!被妖怪无止境骚扰,失去除妖能力,再也能伤害我们!”它一怒之下转身背对诗织,狂躁的妖风轻易将柔弱的女孩刮下悬崖。
      随着一声尖叫响彻森林,诗织失去知觉躺在齐膝高的草丛里。在灯火照耀下,那片不输于火光的殷红流水从她的脑袋下冒出来。
      鹭望着她渐渐失去血色的脸,他极力控制自己仰天长啸,脖子上的青筋凸起,愤怒早已被涌满全身的懊悔取代。
      这一回,换做我无止境的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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