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友人帐 同人》南小星

3、叁、夏祭典上的烛光 （壹）

　　前几天，诗织在课间时间当着同学们的面，约夏目去走廊。
　　“周末，你来我家吧。雨女说，一定要去我家才愿意说出那个施咒妖怪的真面目。”夏目也看得见妖怪，是为数不多知道她秘密的人。难得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诗织主动提出请夏目去家里。
　　夏目把友人帐放进腰包，喵咪老师仍在尽情享受昨晚滋叔买的红豆包。
　　“我要去月芳家，喵咪老师和我一起去吗？”
　　喵咪老师头也没抬一下，吧唧嘴吞下一个豆包，眯着眼想起缠足棉那次，夏目担心诗织淋雨生病，后来执意送她回家：“啊，那小姑娘住在大宅子里，肯定有很多高级的点心。我要去，我要去。”它舔了舔肉嘟嘟的爪子，跳到夏目怀里，“那小姑娘上次在校园里居然遇到追随她而来的雨女，那妖怪为了让小姑娘记起它，竟敢下一个星期的雨！害得我都不能出去溜达，我要好好教训它！”
　　“人家可是高级妖怪，应该和老师你不相上下。虽然我没见它出示力量。”
　　两人边走边聊。
　　月芳宅远离居民区，坐落在小镇东边的小山脚下，被茂密的森林包围，远远只见到红褐色的屋顶微微冒出树梢。一条鹅卵石小径笔直通到宅子大门前，夏目和喵咪老师环视道路两边的枫树林，微风徐徐而来，吹散明亮的光。
　　他们站在爬满常青藤的围墙前，摁下门铃。铃声只响了一声，传来一个稳重而谨慎的女声：“请进。”
　　夏目还没有说明来意，一人高的木门缓缓移动。
　　喵咪老师睁大双眼，棕栗色的瞳仁在强烈的光线照耀下渐渐缩小。“这也太大了吧～！”简直就是藤原家的十倍！
　　“夏目，等你好久了！啊，你带宠物猫来了，好可爱！”自从遇到缠足棉和雨女，诗织比起先前的孤僻冷淡，现在变得开朗热情，不过在学校她依然独来独往，偶尔加入夏目和他的小伙伴们的行列。
　　喵咪老师厌恶被人类看低，有些恼火：“我才不是宠物猫～！”
　　“啊，原来会说话呀。”她抱过挥舞喵喵肉拳的喵咪老师，用脸轻轻蹭它蓬松的皮毛，“夏目你居然养一个妖怪做宠物。它叫什么名字？”
　　“喵咪老师。”夏目回答。
　　站在一旁的高个青年看起来和名取先生年纪相仿，身材也很相近，但是比名取先生更令人容易亲近。
　　“不要站在那里了，快点进来吧。”
　　“这是我哥哥诚。”诗织仍然抱着喵咪老师，介绍立在隔扇后面的女人：“这是从小照顾我的温子阿姨，夏目你也可以这样叫她。”她朝温子笑道：“温子阿姨，麻烦你帮这位小客人准备一些点心。”
　　温子点头应着，转身走向厨房。
　　喵咪老师听到“点心”二字，一改先前对诗织的嫌弃，满足地拍拍她的额头：“很上道啊，小姑娘。”
　　离开玄关，月芳诚领着夏目走在前面，走过弯弯曲曲的走廊。一路上，看到各个出口的房梁上贴着驱魔符。壁橱里挂着一幅孤松独立悬崖的水墨卷轴，夏目盯着看了会儿，发现月芳诚体贴地停下来等候，他连忙小跑跟上去。
　　“那是爷爷生前所作的绘画。”
　　“听月芳……”夏目想起现在在月芳宅，称呼姓名会让他们不清楚到底在和谁说话，他便改口道：“诗织说你为了帮她解除诅咒，特意搬到这里来。”
　　“对啊，爷爷他留存的书籍实在太多，我到现在还没找出相关的资料。”
　　“姐姐，我的布丁是不是你偷吃了？”
　　一个和夏目差不多高的男生忽然从走廊拐角冲出来，两人差点迎面相撞。
　　“向阳，来客人了，你还是这么莽莽撞撞。”月芳诚指责，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严厉。“他只在周末过来住两天，然后回京都上学。”
　　“感觉就像在旅行，很有意思！”月芳向阳摸着板寸，向夏目致歉，从短袖里露出一截结实的肌肉。他皮肤偏黑，有着运动员特有的体魄，看得夏目心中羡慕。
　　“布丁？”喵咪老师跳到榻榻米上，钻进开着的房间里。
　　“诗织小姐，茶室已经准备好了。”温子从夏目身后冒出来，吓得他缩回脖子，靠在墙壁。
　　诗织见他狼狈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夏目只觉丢脸，讪讪地随众人走进茶室。
　　喵咪老师见到放在坐垫前的布丁，毫不客气放开肚皮开吃。不消一会儿，碟子见底。温子面对四人开始制作抹茶，夏目第一次参加如此慎重的茶道，双脚渐渐感到麻木。
　　“温子阿姨，你怎么私自把我的布丁拿到这儿来了？我说了要边看电影边吃。”向阳嘴上埋怨，乖乖坐下来。
　　“夏目，谢谢你帮助小诗。她从小看着身边的人被妖怪袭扰，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为此经常自责。”
　　“多亏缠足棉和雨女，如果不是它们对诗织的不离不弃，她也不能那么快走出阴影。”夏目连连摆手，谦虚摇头。
　　诗织放下烧制茶杯，低下头：“诚哥哥，我想让雨女进来这个家里。”
　　“不行，谁知道它是不是心怀不轨。”他轻轻抚摸诗织的头，看到她的脸，月芳诚露出一抹浅淡的笑。
　　“可是，它们并不是全部都带有恶意。雨女在我还是婴儿时，就陪着我；缠足棉因为我救了它，所以它想要报恩，和我做朋友。”
　　月芳诚仍笑着，语调温和：“我们是除妖师，要驱除那些妖怪，怎么能和它们做朋友？小诗还是想想如何破除诅咒，一旦诅咒消失，你就可以像普通的女孩子那样交很多朋友。”
　　喵咪老师狼吞虎咽吃着点心，敏锐的耳朵竖起来细心听着月芳诚的一字一句。
　　夏目发觉诗织极力克制，垂着头不说话，他鼓起勇气说道：“雨女说它知道施咒的妖怪，为什么不让它进来说说，这样也省去了翻找那些古书的时间。”
　　向阳一直静静喝茶，等到大家都冷静下来，他慢悠悠提议：“诚哥你在担心什么？反正有你和我在，有什么好怕的？”
　　“说起来，除妖师不是有自己的式神吗，为什么我没有看到？诗织曾说过，令尊和兄长为了她而受伤，除妖能力也受到影响。”夏目一针见血问道。
　　“那是因为，它们在除妖过程中被更强大的妖怪吞噬了。”月芳诚看着摊开的双手，惶惶出神，“原本与妖怪缔结契约，成为式神后需要从术士那里获得法力。当初它们被打败，为了让它们恢复体力，我已经分了不少力量给它们，结果还是失败了。父亲也好不到哪儿去。”
　　“好在还有我，月芳家才不至于没落。”向阳一脸得意，吃完最后一口布丁。
　　诗织突然行了个正礼，额头触地，恳切哀求：“请哥哥一定允许让雨女进来。只有早点解除诅咒，我才能更好的保护大家。”
　　“姐姐你在说什么呀，你根本就不能看到妖怪，也没有除妖能力，怎么保护家族？还是让我来保护你们。”
　　○
　　月芳诚最在乎的人是诗织，在她刚能开口说话，表达心中所求时，甘愿为她做任何事。他单方面固执地保护她，看到她第一次这么严肃的表情，他不由松懈绑缚内心的铁索。
　　“既然你这么执意，那就允许它进来。不过，只此一次。”
　　诗织尖叫着跳起来，跑出茶室。向阳紧跟在她身后。听着她哒哒的脚步声消失，月芳诚松开紧皱的眉，灿然笑着。
　　温子起身收拾茶道用具，夏目提出要帮忙。端着茶具经过玄关，正巧撞见向阳解除贴在门框上的符咒。
　　“让你久等了，快进来吧。”诗织对着空空如也的门外说。雨女步履悠然，神态自若，慢慢挪进屋内。
　　“好久不见，诚少爷。”它朝月芳诚叩头行礼。
　　月芳诚收敛方才的笑意，正襟危坐。
　　“这不是一直跟着姐姐的妖怪吗，以为搬家了，不会再出现，没想到跟到这儿来了！”
　　雨女从袖中取出一片嫩竹叶，默念咒语，拂过诗织的双眼。“本来没想要你看到我的，左思右想，总不能让你望着眼前的空气自言自语。看着挺奇怪的。”诗织终于清清楚楚看到如雨后幽幽青竹亭亭而立的雨女。
　　“诚少爷早就知道雨女的存在，却……”它故意说得暧昧不清，“更在意诗织的喜怒哀乐。”
　　“诚哥对姐姐非常好，看得我都嫉妒。”
　　月芳诚狠狠瞪他一眼，他自知多嘴，吐了吐舌。
　　雨女不再逗弄月芳诚，说：“诗织还记得，四岁时曾和芳斋一起参加夜森祭的事吗？”
　　吃饱喝足的喵咪老师拖着笨重的身子爬到夏目腿上，它打了个打哈欠，半眯着眼听雨女娓娓道来。
　　“夜森祭？”诗织歪着头，冥思苦想：“嗯……不记得了。”
　　雨女指着诗织的手绳：“这是谁送你的？”
　　“那个白发男生。”
　　诗织久久望着红绳上的蓝晶石，思绪越飘越远，回到十一年前那个仲夏热闹的夜晚。
　　祖母去世后，祖父芳斋独自生活在月芳旧宅。听说三个孙子要来宅子过暑假，他高兴得好几天都没睡着。
　　诗织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来祖父家。正赶上学校放假，母亲美凛子除妖受伤，仍躺在医院；秀一郎接受除妖委托，要离家几日；温子正巧得了流感，返家休养。诗织被妖怪骚扰，向阳也还小，仅靠诚照顾，放在家实在让人不放心，夫妻两人几经商量，决定把三个孩子寄住在祖父家。
　　夜晚，芳斋带着几个孩子坐在檐廊下，吃着西瓜，悠闲地赏月。还没到九点，向阳挨不过瞌睡虫的力量，倒在地板上呼呼睡着。芳斋勉强撑起双腿，抱向阳回房间，月芳诚自告奋勇：“爷爷身体不好，还是让我来吧。”
　　“小诚看来长大了啊～”他欣慰地捋着胡须。
　　“那诗织来善后～”诗织没等芳斋开口，端着装有西瓜皮和茶具的托盘，一溜烟跑没影。
　　诗织洗完餐具，模仿着平日温子做家务的动作，很快把厨房收拾干净。
　　“煤气阀门检查没有问题，垃圾也分类好了，关灯。”她光着脚板穿过走廊，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见庭院里传来热闹的虫鸣。忽然听到爷爷发出一声咳嗽，她急急忙忙跑向卧室。有一间和室的拉门没有关，可以直接看到沐浴在月光下的假山和山茶花树。诗织瞟了一眼，总觉得不对劲，走到檐廊细细打量院子。今夜是满月，视线非常好，她看到一个白发黑衣的男孩面对着月亮坐在墙头。
　　“你是谁？”诗织刚一问出口，暗自骂自己傻瓜。这个时间，一般的孩子早就睡了。况且，再淘气的孩子也不会坐在人家的围墙上。她有些害怕，慢慢退进和室。月光落在拉门边缘，照不到诗织，她站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男孩轻松跳到地上，双手垂在腿两侧，快步走到廊上。它的双眼是银色的，散发着森森冷光。
　　“我叫鹭，住在这里。”它伸出手指着屋内。
　　“这里是我爷爷家哦，怎么能撒谎说你住在这里呢！”
　　“不是那个意思，”鹭擦了擦鼻子，“是说我住在这座山里。而你爷爷家就在我家的领地内。”
　　“什么嘛，”诗织不置可否，曲膝跪下，“所以，你就可以偷窥我家吗？”
　　“什么叫偷窥？”鹭在诗织对面坐下来。
　　诗织歪着头，苦思：早知道诚哥哥教我功课的时候，用心记就好了。“就是……就是像刚才那样，没有得到入内的许可，私自坐在我家墙头，私自跑进来。”
　　“原来如此。”鹭频频点头，咧嘴笑起来，露出两排不输于纯白头发的白牙。“我在赏月啦。你看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指着头顶的圆月笑起来。
　　“的确很美。”诗织被它的笑容感染，忍不住哈哈大笑。
　　两人移到檐廊，鹭耷着两条腿，两只手臂支撑后仰的身体，悠然享受惬意的夜晚。诗织想起冰箱里还有没吃完的西瓜，她想留着明天吃，看到鹭，明知道它是妖怪，可她一点也不害怕。“我去给你拿好吃的。”诗织很快消失，又很快跑回来。
　　笑着把切好的西瓜递给鹭。
　　“冰镇之后，味道更好哦！”说着，她先咬了一大口，“好好吃～”
　　鹭看着她一脸幸福的模样，急急猛咬了一口，平静甚至略带怀疑的脸渐渐舒展开一个灿烂的微笑：“好吃！”
　　“对吧！”诗织又咬了一块，西瓜汁从她嘴角留下来，鹭想也没想，伸出舌头如狼一般帮她舔掉。
　　“诶？诶～！”西瓜皮从手中坠下，摔成两截，诗织红着脸，退离鹭两米远，哆哆嗦嗦：“你、你干嘛？”
　　“不要浪费。”鹭连同西瓜皮一起吃掉。
　　“可是、可是……”
　　鹭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快活地说：“谢谢你了，我还是第一次吃人类的食物，很好吃！”它行动迅捷，越到围墙，回头仍不忘感谢：“谢谢你！明天、后天、大后天，之后我可以来找你玩吗？”
　　“……嗯。”诗织摸着残有鹭口水的脸颊，望着他蹦到墙的另一边，全身瘫软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