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蛮荒》恋人未醒

13、十三、算计是相互的

　　真正让里奇动心的不是铜，而是铜矿里可能存在的伴生物——修复飞船所需的部分金属元素。
　　但这项工作只能由阿造亲自完成，里奇是无法代劳的。
　　更何况，荒坡氏族的女人愿意与他交好是有前提的——在她们眼中，他也是一样的“女人”，与她们有着平等的身份和地位。
　　一旦他的性别暴露，这些女人还会不会再保持一样的态度，那可是说不准的事情。
　　略一比较，里奇就“说服”阿造，还是先去黑石氏族混上一段时间，等阿造那边有了确切的消息，再决定是否去荒坡氏族做客。
　　——若是能说动黑石氏族的人提前离开这里就好了！
　　里奇一边琢磨着自己能否给出让他们提前离开的理由，一边朝集市的方向信步走去。

　　如约定的一样，里奇很快在集市上找到了黑敖。
　　里奇没有直接让黑敖他们帮他造床，只让他们去砍些一样大小的木板和可以用来做床腿的木块，然后又预定了一些用来铺床的草席。
　　黑敖这些人完全想不出里奇能用这些东西做些什么。
　　但木头是最容易找到的东西，砍木头也费不了多少事情，黑敖一口应承下来，然后就把族人打发出去干活，自己则留了下来，与里奇商讨酬劳的问题。
　　“换个地方说吧。”
　　需要一起商讨的还有关于煤的交换，里奇便向黑敖打了个手势，与他一起离开了集市。

　　走到僻静的无人处，里奇停下脚步，转头向黑敖问道：“先谈哪一个？”
　　“黑石头。”黑敖马上答道。
　　中午的时候，黑敖已经在自己身上试过了药粉的效果，虽然这样的测试测不出全部的药效，但撒过药粉的部位迅速结疤却是可以看见的。
　　再加上昨天拿到的两包盐，即便这一次，里奇不付酬劳，他们也是一点都不吃亏。
　　里奇也看出黑敖这是根据轻重缓急做出的理智选择，并不是灵光一闪冒出来的主意，当即笑了笑，“我的条件很简单，我要购买这些黑石。”
　　黑敖一愣。
　　他怎么都没想到里奇竟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不要觉得你占了便宜。”不等黑敖质疑，里奇就举起食指，轻轻摇了两下，“我要购买这些黑石，但我要购买的是可以使用的黑石，所以你们要负责开采，挖掘，还要对挖掘出来的黑石进行挑选——我要的黑石，可不只是黑色的石头而已。”
　　“我们要如何挑选？”黑敖马上想到了问题所在。
　　“我会教给你们。”里奇放下手指，继续说道，“但是，在此之前，我要亲自去一趟产地，就是找到这些黑石的地方。等我亲眼看过，确定了这些黑石的品质之后，我才会与你们商量价格的问题。”
　　“亲眼看过？”听到这话，黑敖立刻眼睛一亮，“这些黑石全都是在我们氏族的聚居地附近捡到的，如果你要看，就得去我们氏族——你要去吗？”
　　『我就说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阿造恼火地抱怨起来，『他果然对你居心不良，图谋不轨！』
　　『小绿萝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你就不要啰嗦了。』里奇回了一句吐槽，『等离开这里，我就会恢复男人的身份，他再怎么居心不良也是没有意义的。』
　　『那可未必。』
　　『未必又怎样，一把□□就能撂倒的家伙，需要在意吗？』
　　里奇一边脑海里安抚阿造，一边向黑敖问道：“可以让我去吗？”
　　“当然！”黑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既然如此，请告诉我地址，或者留一个向导给我。”里奇道，“我不会待到秋月集结束，大概过几日，我就会离开这里。”
　　“你要提前走？”黑敖一愣。
　　“我只是来卖东西的，东西卖光，自然就要离开。”里奇耸耸肩。
　　“你不参加……夜晚的祭祀？”黑敖的语气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失望。
　　“我对生孩子这种事毫无兴趣。”里奇道，“我之所以出来流浪，就是不想把生命浪费在生孩子和养孩子上。”
　　里奇的这番话让黑敖有些发懵，一时间，竟生出了难以理解之感。
　　但这番话原本就是半真半假，里奇也没指望黑敖能够理解，说完就话题一转，提起了今天砍木头的酬劳。
　　“不必了。”黑敖马上摇头，“你付给我们的酬劳已经足够多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里奇想了想，放下背上的货箱，从里面取出三串用染色麻绳串成的石珠手串，“既然你觉得以前占了便宜，那这一次就吃点亏好了——拿去分一分，就算自己不喜欢，也可以用来讨好女人。”
　　换成其他发达星球，这些石珠手串也就是地摊货的程度，能不能卖得出去都很难说。但在这里，光是多了艳丽颜色的麻线就能吸引女人的注意，更何况这些麻线还编织成了好看的绳结，点缀了打磨过的石珠，戴在手腕上，远比兽牙和重金属更能衬托女人的美丽。
　　不过，这种东西也就是能讨好女人罢了。
　　看着再怎么精巧贵重，也不能当吃当喝，即便是女人，也没几个会狠下心与里奇进行大规模的交易。
　　里奇也没打算卖高价，之前用布花与女人们交换谷物的时候，就是用两捧谷物（双手能够捧起的量）换一个布花，对这些手串的定价也不会比布花更高。
　　黑敖犹豫了一下就接过手串。
　　他刚才派了三个族人去砍木头，里奇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给了他三个手串。
　　这样敏锐的人，不会对自己的付出没有估量。
　　只是不可避免地，黑敖也对里奇的货箱产生了好奇，但他并不是绿萝那样的小孩子，不会把好奇直接表现出来，更不会提出观赏之类的可笑要求。
　　“黑石的事，你先回去和其他人商量一下吧，顺便想一想如何交易。”里奇一边背起货箱，一边对黑敖说道，“我大概还会在这里停留两到三天，而且从明天开始，我也会在集市上摆个摊子。你要是商量出了结果，就去集市上找我。”
　　“好。”黑敖点头应下。
　　“还有，木头就暂且放在你们的摊子上吧。”里奇继续道，“天黑之前，我会过去取的。”
　　说完，里奇就转过身来，继续朝丛林深处走去。
　　黑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拦住里奇，告诉他：你走错方向了。
　　但不等黑敖开口，里奇就消失了在他的视野之外，速度快得几乎让人不敢相信。
　　黑敖只能悻悻地放下手，一边猜测里奇有着怎样的异能，一边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虽然和荒坡氏族的女人约定了交易，但里奇并不急于返回营地。
　　他已经想好了要在这个集市上交换什么，又答应了白要帮他改头换面，眼下就得开始准备，而其中的很多东西都是集市上不存在，必须得亲自寻找，亲手采集的。
　　离开黑敖的视线之后，里奇就取出飞行滑板，腾空而起。
　　『飞高一点。』
　　里奇刚把单片眼镜取出来，正准备戴上，阿造却突兀地给出了让人意外的指示。
　　“怎么了？”里奇一边问，一边驱动滑板，将高度拔高到丛林之上。
　　『看那边。』
　　阿造没有说出明确的方向，但他与里奇是用意念进行交流，如此一说，里奇便依照感觉朝半山氏族所在的北方看去。
　　那里只有一座山。
　　矮山。
　　半山氏族的聚居地。
　　与在地面上的观感不同，此刻的里奇居高临下，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半山氏族的所在，包括蜗牛壳一样的土屋建筑、附近的大片梯田以及砌在梯田边缘和村落外围的石墙。
　　矮山确实不高，但占地面积却很大，最顶端更被明显不是自然产生的云雾包裹着，让人难窥真容。
　　“云雾里是什么？”
　　里奇取出望远镜，朝那边看了过去。
　　但最先入眼的不是云雾，而是正在梯田上工作的女人。
　　这明显是一个拥有水系异能的女性。
　　里奇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张开双臂，为附近的梯田降下水滴。
　　里奇移动了一下望远镜，发现给梯田浇水的女人只有一个，但她附近还有好几个负责除草的男人，没有使用工具，就是蹲在田垄里，用手去拔。
　　稍远的地方，一个似乎是土系异能的女人正在稳固石头砌成的围墙。
　　里奇看不出她是怎么使用异能的，但她所在的那段石墙下方，褐色的泥土很明显地翻滚着，而石墙本身也出现了明显的上升。
　　望远镜再一偏转，里奇的目光就落在了村落里面。
　　十几个和绿萝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正在村落中央玩耍，旁边站着两个幼儿园阿姨一样的女人。
　　这两个女人只是站在一旁，一边聊天一边看着这些孩子，这使得里奇无法去判断她们有着怎样的异能，又是否拥有异能。而那些孩子的穿着打扮也都相差无几，让人无法分别他们的性别是男是女。
　　除了这两个女人和一群孩子，村子里的其他人全都忙碌着，修补工具，整理粮食，晾晒兽皮……女人们多在使用异能，寥寥无几的几个男人则在卖着苦力。
　　梯田边缘和村落外围还有几个巡逻放哨的女兵。她们的身上看不到武器，但衣服都是足以护住要害的兽皮，仔细一看，很像做工粗糙的皮甲。
　　看完这些，里奇才想起山顶上的云雾。
　　但把视线移过去之后，里奇就发现仅靠望远镜拉近距离是无法穿透这片云雾的。
　　“阿造，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里奇干脆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