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蛮荒》恋人未醒

12、十二、计划总会遭遇变化

　　没有外人妨碍的时候，做饭的事一向由阿造负责。
　　这会儿，里奇就捧着装满果汁的杯子，坐在舒适的充气垫子上，悠哉悠哉地看着阿造用意念操控着面团、兽肉以及滚烫的铁板，为自己烹饪美味佳肴。
　　像他们这种长期在宇宙中流浪、在不同星球间流窜的个体，露宿是极为常见的遭遇，为了能在这种环境下吃上可口的食物，里奇和阿造早就尝试过各种各样的炊具和餐具，最终将铁板烧放入了总是会随身携带的货箱。
　　阿造提供的“铁板”当然不是普通的铸铁，除去表面一层黑铁，其余部分都是合金，导热率与铁相同，重量却比铝制品还轻。
　　用这样的铁板做炊具，既能提供人体所需的铁，更便于携带，节约空间。
　　不方便生火的时候，阿造也能直接加热铁板，烹饪食物。
　　里奇正嗅着谷物被烤熟时的独特香气，阿造却忽地问道：『你是不是想去黑石氏族？』
　　『当然啊！』里奇回应道，『我们得去那里寻找煤矿嘛！』
　　『你准备跟那个黑敖一起过去？』
　　『还没想好。』里奇捧着杯子，露出了犹豫的表情，『他们要在这里停留一个月，我可不想陪着他们等下去，太浪费时间了。』
　　『你可以先做一些准备。』
　　或许是错觉，里奇总觉得阿造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准备什么？』里奇问。
　　『食物、药品、武器之类。』阿造答道，『我可能要离开你一段时间。』
　　『为什么？！』里奇一惊。
　　『去求援。』阿造道，『这个星球比我预想的还要麻烦，不能再按照早前制定的计划慢悠悠地修复飞船了，必须尽早离开。』
　　里奇愣愕了一会儿，却没能等来阿造进一步的解释。
　　『还是不能告诉我原因？』里奇无奈地叹了口气。
　　『告诉你的话，你可能会胡乱猜疑，引起那家伙的注意。』这一次，阿造多多少少还是解释了一下，『正常情况下，那家伙应该是不屑于为难你的，但你要是引起了那家伙的注意，那就没准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是一个……比你还要强大的存在？』里奇试探着问道。
　　『单打独斗的话，我还有一定的机会。』阿造没有嘴硬地逞强，『但问题就在于，她大概不会和我单挑。』
　　『她？』里奇敏感地注意到了阿造的用词。
　　阿造是用本地语言与里奇交流的，而在这种语言里，男性与女性的第三人称有着截然不同的发音。
　　『……大概。』阿造没有否认，但也并不确定。
　　并不是所有生物都存在性别，尤其是位于生物链最底层和最顶层的那些，而且原因相同。
　　它们不需要。
　　最底层的生物结构简单，不需要通过复杂的有性繁殖也能繁衍后代。
　　最顶层的生物几近永生，根本不需要通过繁殖来延续生命。
　　和底层那些单细胞的无脑生物不同的是，位于生物链最顶层的生物全都有着复杂的智慧，以及由此诞生出来的个性和喜好，这使得它们经常会以某种低等生命的样貌出现，并因此获得并不真实但却切实存在的性别——确切地说，应该叫性别偏向性。
　　比如阿造昨夜见过的那个“星体”，明显就是一个偏向于雌性的存在。
　　虽然在很多文明高度发展的星球上，人类的性别差异都呈现出日渐模糊的趋势，但源自于基因的性别差异并不是教育、环境等后天因素的影响所能抵消的，而且这种差异并不局限于身体，更包括了性格、性情和行为习惯。
　　当高等生命以拟态的方式获得低等生命的体态特征时，这种差异也会顽固地浮现出来。
　　但阿造从未向里奇详细讲解过宇宙里的生命类型，更不曾把自己的真实物种告诉里奇，这会儿再想解释，工程量未免太大。
　　更主要的一点，吐露实情原本是安排在彻底“降服”这个人类之后的。
　　阿造并不想将因为一次意外就改变自己的计划。
　　里奇也习惯了不去追问，想了想就转而问道：『你要离开多久？』
　　『至少一周，最多一个月。』阿造答道，『如果一个月还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我就回来与你汇合，继续执行一开始的计划。』
　　『这样的话，我就需要一个稳定的落脚处，省得你回来的时候找不到我。』里奇皱起眉头，『或许我真的得去黑石氏族了。』
　　『……我以为，一个母系氏族会是更好的选择。』
　　『不、不、不。』里奇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虽然我现在的模样很像女人，但我毕竟不是真正的女人，一旦被发现，尤其是被女人发现，麻烦会很大的。』
　　『我想不出会有什么麻烦。』
　　『这里的女人可是有异能的。』里奇提醒道，『昨天晚上，你也看到了，她们的异能虽然只能算是初级，还没发展到修真文明那种可怕的程度，但也不是我这种‘寻常人’可以随意应付的。如果我招惹了她们，那真的是想要逃跑都不那么容易，唯一的保命法子就是拿出热武器杀人——你觉得，如果我动用了热武器，你所说的那个‘她’会坐视不理吗？』
　　『……算了。』阿造终于选择了退让，『我先陪你去黑石氏族，等你在那里安顿下来之后再离开——你准备好足够的口粮，再把那个白武装起来，必要的时候可以充作炮灰。』
　　『你把修复飞船需要的材料列一张清单给我。』里奇道，『你忙你的，我这边继续按原计划进行——话说，你真能找来外援？』
　　『我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也有国家的！』阿造没好气地答道。
　　『啊？』里奇很是惊讶，『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呀！』
　　『如果这一次能够平安逃生，我就带你去我的国家看一看——有兴趣吗？』
　　『当然有！』里奇用力点头。
　　『那就说定了。』

　　和阿造商议好接下来的计划安排，简化版的“肉夹馍”也新鲜出炉。
　　里奇从货箱里取出几块路上采摘的大片树叶，把夹着煎肉的烤饼放在上面，然后收拾好铁板和其他炊具，背上货箱，捧起用树叶包裹的煎肉烤饼，去了白和绿萝的帐篷。
　　白和绿萝早就闻到了从里奇那边飘散出来的香气，也早就把学习的事抛到脑后，一心等着里奇送美味佳肴过来让他们大快朵颐。
　　这会儿如愿以偿，两个人立刻飞扑上来，拿起还很烫手的煎肉烤饼，张嘴就咬了下去。
　　里奇觉得肉和饼的味道都不算好。
　　兽肉有些柴，不鲜嫩；面饼也有些粗糙，吞咽的时候很磨嗓子；肉和面饼之间还缺少蔬菜，总让人觉得味道不够完整。
　　于是，只吃了一份，里奇就没再继续。
　　但从未品尝过面食的白和绿萝却觉得今天这顿食物比他们以往吃过的任何食物都要美味，每咬一口，都恨不得把舌头一起吞进肚子。
　　见他们两个吃得兴起，里奇没有留下旁观，打了声招呼就先行离开。
　　然而一出帐篷，里奇就发现荒坡氏族的女人不知何时围拢在了篱笆外面，一看那不断舔舐的唇舌，就知道她们肯定是被香味吸引过来的。
　　里奇立刻朝她们灿烂一笑，转身回到帐篷，从白和绿萝的手里抢出一份煎肉烤饼，用树叶重新包好，带了出来。
　　“拿去尝尝吧！”里奇走到荒坡氏族的几个女人面前，把树叶包着的食物递到最为年长的那个女人手中。
　　这个女人就是得了红色花饰的那个。
　　她是荒坡氏族族长的次女，名叫丽犀，也是这一次参加秋月集的荒坡氏族成员的头领。
　　虽然她和族中的女人全都被煎肉和烤饼的味道诱惑得垂涎欲滴，但当里奇把食物送到她们面前的时候，丽犀却没有伸手去接，并且马上摇起了脑袋。
　　“谢谢你，但我们不能再接受你的馈赠了，更何况还是宝贵的食物。”丽犀拒绝道。
　　“你们可以用别的东西与我交换啊！”里奇很喜欢丽犀的这种态度，“随便什么，吃的，用的，都可以，如果是那种新奇的、少见的东西就更好了。”
　　“这个可以吗？”不等丽犀回答，旁边的一个年轻女人就从胳膊上撸下一个金属镯子，送到里奇面前。
　　是铜。
　　不必请阿造辨认，里奇就认出了这个黄到发黑的金属镯子是用什么东西打造的。
　　“啊，这个太贵重了！”里奇马上说道。
　　“哎？”荒坡氏族的女人全都一愣，其中一人更是脱口道，“怎么可能，这东西，我们那里要多少有多少的！”
　　『我觉得你去她们那里暂住也是很不错的主意。』
　　阿造马上将自己的意念传达给了里奇。
　　里奇明白他的意思。
　　显然，荒坡氏族有一个铜矿，而且是暴露在地表、极易开采的那种。
　　这大概也是她们的聚居地会变成“荒坡”的原因所在。
　　“这是很有用处的东西。”里奇没有回应阿造，板起脸，一本正经对这些荒坡氏族的女人说道，“就像食物一样，再怎么多，你也不能说食物没有价值，是不是？”
　　荒坡氏族的女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刷刷地看向丽犀。
　　收到族人的目光，丽犀只能硬着头皮看向里奇，满脸通红地问道：“你……你知道它的用处吗？”
　　“知道。”里奇点点头，不等丽犀再次发问就继续说道，“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们多送我一些铜——铜是这东西的名字，我就把铜的用处和用法告诉你们——说真的，铜并不适合做首饰！”
　　“好！”丽犀马上点头。
　　“那就先把这个收下吧！”里奇把煎肉烤饼塞到丽犀手里，“你们先去收集铜，我也去做点别的事情，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我就和你们进行交换。”
　　“好！”丽犀再次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