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beginkk

16、生门死门

　　见雨师妾心情好转，青雅大胆问道：“雨师妾，你可识得铜链上的符文？有何用处？”

　　雨师妾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倒懂得使唤人。这些符文瞧着极其古老，我也认不出。”想了想，又接着道：“不过瞧这阵势，倒像是某种封印。”

　　封印！是要封印什么？难道是这尊石兽？

　　有时候人的心中一旦升起某个念头，这个念头就会一直在心里打转，越是想要避开它，反而记得愈深。正如青雅在发现石兽眼睛的异样之后，竟然魔怔般地认为石兽是活物。现在听到雨师妾的话，这个念头在脑中更是挥之不去。

　　雨师妾见青雅呆愣愣地望着石兽，心生好奇，问道：“小鬼，你在瞧什么呢？”

　　未待青雅回答，突听薛含樱惊呼道：“你们听，右边好像有动静？”

　　两人注意力立刻被薛含樱吸引住，朝她手指方向探去，凝神细听，果真隐隐有凿壁声传来，像是某种硬器劈砍石壁的声音。三人相视一眼，皆感惊讶，莫非女祭、女戚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现下，三人之中，就只雨师妾未曾挂彩，且又武艺高强。青雅与薛含樱一脸惊虑盯着雨师妾，似在等她做决断。

　　雨师妾忽然有种被人当做大姐大的派头，胸中豪气顿生，纤手一挥，傲然道：“不就两个女鬼么？本仙子才不觑呢。跟我来！”

　　青雅和薛含樱自是乐得她去打头阵，最好把女祭、女戚好好教训一顿，方报两人先前被折磨之苦。忙不迭追着雨师妾前去。

　　只见声音来源处竟是右侧石壁的一道细小缝隙。更令青雅惊讶的是，石壁缝隙像在渐渐扩大，而透过石壁竟隐隐见着两道人影在里面晃动。

　　这石壁居然是半透明的，而且里面竟然还有生物！青雅、薛含樱大吃一惊，面面相觑。雨师妾更是神色古怪，一脸惊疑，愣在原地。

　　瞧着石壁内的身影由小到大，愈来愈近，似乎就要从岩石中破壁而出，薛含樱吓得直接躲到青雅身后，抓着她的胳膊簌簌发抖。

　　青雅也被眼前怪异的景象吓得打颤，下意识就想往雨师妾靠去，冷不防被薛含樱猛地一抓，差点没被她吓晕。哆哆嗦嗦道：“雨，雨师妾，这，这里面不会有怪物吧？”

　　雨师妾自出道以来，何曾遇过此等场景。忖道此地确实邪门至极。心中也不由害怕起来，哪还有先前的万丈豪情。又见青雅两人一副六神无主，全指望你的神色，心想可不能在她俩面前露怯。只好硬着头皮长笑一声，壮起胆子自我安慰道：“哈！这不过是种障眼法，吓唬人呢。看我不把这俩装神弄鬼的家伙抓出来不可！”说着举刀就欲上前。

　　未走几步，突听“轰”的一声巨响，石壁缝隙猛然炸开，霎时激起漫天碎石飞尘。

　　雨师妾吓得一个激灵，直接飞身退到丈外。青雅和薛含樱身手不如她，仓皇之下，慌忙后撤。薛含樱情急之中，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扑到青雅身上。

　　石壁炸开之际，青雅隐约见到里面走出一人，未及反应，就被薛含樱撞住重重摔倒在地。

　　青雅被薛含樱压在身下，看不清后方情况。只觉一阵轻微又恐怖的脚步声似在靠近自己。雨师妾已经飞快溜到前头，而薛含樱又正趴在自个身上，唯一的可能就是石壁里的生物。

　　一念至此，青雅哪还顾得身上的痛楚，只想赶忙从地上爬起逃走。可惜被薛含樱死死压住，根本爬不起来。含樱师妹，你平日吃太多啦！

　　惊慌之际，忽听一道浑厚又带磁性的男声在身后响起，煞是熟悉。“含樱师妹，你怎会在此？”似又发现薛含樱身边不止一人，来人继续问道：“咦，含樱师妹，你身下又是何人？”

　　“不舍师兄！”原来石壁中人竟是不舍。

　　薛含樱惊喜之下，忘乎所以情不自禁地双手捶地以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完全忘了青雅还被自己压着。

　　青雅感到后背又遭薛含樱两拳重击，痛哼一声，呻唤道：“含樱师妹，快住手！身下有人！”

　　听到青雅的声音，不舍才恍然发现在躺在薛含樱身下的居然是青雅，讶然道：“青雅师妹竟然也在！”

　　薛含樱蓦然想起青雅师姐好像被自个压住了，难怪摔倒的时候一点都不疼。赶紧起身扶青雅起来。

　　青雅一边揉着酸痛不堪的腰身从地上爬起，一边忖道，自己明明在石壁之中瞧见了两道人影，怎地只听到不舍一人的声音。抬头一瞧，不舍身旁竟然还有一人，赫然是司青霜！

　　瞧两人身上长衫染有血迹，一片殷红，神情狼狈不堪，像是刚经历了一番恶战。

　　原来不舍一行人进入坎位之后，一路所遇情形与青雅等人大致相似，也是穿过了层层岔道，但最后迎接他们的不是蝙蝠军而是一间神秘石室。

　　石室中间微开一线，隐有宝光从中淡淡透出。紫阳真人与云中子对望一眼，均感疑惑，这就是终点了么？

　　此次下山，除了因为离奇出现的神秘海怪和道门预言，更重要的是，不念无意中发现了大荒时期木族遗迹。要知，自大荒五帝时期距今已快三千年，有关上古五族的遗迹后世已几乎微不可寻。现今世上流传的法诀武术皆是从五族传承下来。其中很多法诀在传承过程中已经失传或者有所残缺，因此，若能发现五族遗迹，无论人族、妖族都是求之不得。

　　但自进入神山以来，道门损兵折将，毫无所获。在部分人心中已不由开始怀疑此行是否值得？但事已至此，众人早深陷其中，难以轻易退出。

　　紫阳真人抛下心中疑虑，当先而行，穿门而入。不舍等人也只好紧跟其后，依次入内。

　　石门后乃是一间方形石室，规模比起先前发现神兽奢比之室略微较小。石室顶上四角，各有一方径尺大小的圆形石孔。石室内空气清新，毫无沉闷之感，估计是这四个石孔与外界通风之故。

　　在石室的中间置有一方圆形石台，上面竟还亮着一盏鎏金铜灯。惨碧的绿光映得四下灯影绰绰，伸缩不定。一道无形的压力袭上众人心头，皆不由感到一股诡秘之意。

　　青翎指着铜灯颤声道：“这灯怎会点着？难道有人比我们先行一步？”

　　谁也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一路以来，山腹内都杳无人迹，明显荒废甚久。若是有人先他们进入，怎也该留下一点痕迹。

　　不舍朗笑一声，打破沉默道：“青翎师弟，你可听说过鲛人膏？”

　　青翎挠了一下脑袋，拍头道：“啊，难道不舍师兄是想说这盏铜灯里盛的是鲛人膏，方才长鸣不熄？”

　　传说将鲛人以特殊方法熬制之后，可从其身上提炼出一种特殊油膏，可燃千年。例如始皇之葬，就以鲛人膏为烛，千年不灭。莫非这盏铜灯内盛的就是鲛人膏？

　　不舍深深望了不念一眼，方才道：“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鲛人因其身产异宝，而遭世人追逐。日渐稀少，至今几不曾闻。没想在此处居然能够遇到鲛人之膏。”

　　石鼎寒似还有疑惑，皱眉道：“即便铜灯内燃的乃是鲛人膏。但是此地可追溯到大荒木族时期，接近三千年，这鲛人膏怎也该燃尽了吧！这其中可还有什么蹊跷？”

　　惨碧的绿光就像一道恐怖的鬼火，沉重地笼罩在众人心头。

　　突然真言宗弟子拓内发出一声惊呼，“啊，蛇！”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赫然发现一条身长五尺的赤首黑蛇正对众人虎视眈眈，碧绿的蛇眼散发出怨毒的神色。而在蛇身之下竟然还有一口铜箱。

　　“呀！”青翎吓得一下缩到师傅云中子身后，颤声道：“这蛇出现得也太邪门了吧！”

　　“哼！”云中子似乎对青翎的胆小不满，面色严厉，道袍一挥，手中迅速挥出一道白光向那黑蛇劈去。黑蛇竟然毫无反应，任由云中子一剑袭来，瞬间化为两段。

　　奇怪的是，断开的蛇身竟无一丝血液流出。众人面面相觑。

　　不舍想起在云中子挥剑劈去之时，黑蛇似乎全无动静，犹如死物。忽然神情一动，径直掠到蛇身处俯身观察。

　　只见黑蛇全身布满黑色鳞甲，充满煞气。偏却蛇首处呈现一种诡异的赤红色。更令人诧异的是，蛇身尾部竟隐隐长有两条尾巴。饶是不舍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黑蛇。不舍用剑尖轻触蛇身，发现黑蛇身体异常僵硬，显是早已死去多时。但是蛇身表面除了刚才被云中子砍断的伤口外，再无一点伤痕。哪它的死因是什么呢？

　　石鼎寒也发现了黑蛇的异状，忍不住出声道：“这条黑蛇，会不会与东海渔民淮术三人遇见的那条海怪有所关联？”

　　如果那条海怪就藏身在这山腹之中，那这条黑蛇就很有可能是它的后代。想到这里，石鼎寒不由向不念望去，想听听他的看法。但不念低着头站在铜灯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

　　紫阳真人面色凝重，沉声道：“纵然黑蛇已去，危险暂除。但此地危机四伏，大家还是小心为慎。”

　　青翎在云中子身后，犹豫一番，担忧道：“那，这一口铜箱，会不会也有古怪？”

　　“不是一口，而是四口。”司青霜突然举起火把示意众人往石室四角望去。

　　原来众人进入石室后，注意力都不由自主被中间的铜灯吸引，接着又被神秘的黑蛇引去，而疏忽了隐藏在四角的铜箱。现在被司青霜一提醒，往四角探去，果然发现四口一模一样的铜箱立在石室角落里。

　　青翎一直躲在师傅云中子身后，紧张道：“这些铜箱会不会也是陷阱？例如打开就会有毒烟发出？”

　　“哼。”云中子闷哼一声，脸色益发阴沉。显然对于弟子青翎的表现他很是不满。

　　紫阳真人想起刚才在石门外，隐隐见到宝光浮出。不知与这四口铜箱有无关系。沉声道：“进入石室前，老夫曾隐约见到几丝宝光。而这石室内除了这盏古怪的铜灯和四口神秘的铜箱外，别无它物。几者间是否有所联系？”

　　不舍等人也想起在石室外乍现的宝光，不由好奇打量起铜箱。

　　只见四口铜箱孤零零地分立在石室四角，铜箱表面呈现出一种惨绿之色，再映照着绿油油的火光，无形之中散发着一种诡异之感，竟令人产生几丝窒息之意。

　　不念进入石室后，自发现铜灯与鲛人膏的关系起，就一直沉默不言。此刻却突然朗声道：“对于青翎师弟的猜测我也很好奇，不若就由我替大家揭开谜底吧！”当下上前欲打开其中一口铜箱。

　　不舍当心其安危，立刻紧随其后护在不念身边。司青霜也举起火把护在不念另一侧。

　　只见不念蹲到铜箱旁，取下随身携带的针袋，从中摸出一根银针，放到铜箱表面挑拨几番，细心观察，确定铜箱表面没有涂上毒药之类的特殊事物，方才扳起铜盖。铜盖似乎极其沉重，不念不由暗中运气贯注于双掌，才将铜盖抬起。一瞧之下，大吃一惊。铜箱之中，竟然满堆着罕见的稀世珍宝。火光映耀下，珠宝表面散发着奇异的光彩。

　　不舍与司青霜对望一眼，皆感诧异。显然铜箱内的宝物完全在两人意料之外。

　　站在云中子身后的青翎更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惊讶，赞叹道：“天啦，居然有这么多珍宝，要是……”要是都给我，那就发啦！瞥见师傅云中子脸色愈发阴沉，青翎倏地住口，剩下的话再不敢继续。

　　云中子清咳一声，尴尬道：“不知另外三口铜箱中是否也是如此？”

　　不念回头笑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开了这一口，另外三口自然也不放过。”便又上前依次打开其余三口铜箱，结果里面居然都装满珍宝。

　　饶是众人出身名门，眼界极高，但也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奇珍异宝。霎时之间，整间石室已被一道诡异的珠光宝气所笼罩。

　　众人目光齐齐扫过，都不自禁惊叹起来。淡定如紫阳真人，严肃如云中子，眼中也不由发出赞叹之意，更遑论其余人了。

　　在众人瞧着眼前这堆珠宝发愣之际，石室上方似有一阵沙沙唆声渐渐响起。

　　司青霜下意识抬头望去，却未有发现。只觉顶上沙沙声愈来愈响，其中似还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几丝嘶嘶鸣声。心生疑惑。忽然神情一动，大声喝道：“快跑，有蛇！”

　　话犹未已，石室上方四角的石孔之中，竟已涌出一大团黑影，赫然是与刚才死去的黑蛇一模一样的双尾蛇。

　　原来石室顶上的四个石孔并不只是通风之用，还与外间的蛇窝直接相连。不舍等人在屋内的动静，惊动了顶上的黑蛇，纷纷朝着石孔汹涌而来。幸而司青霜曾奉师命前往巴遂山，于山中遇袭青首巴蛇，故而对蛇性较为熟悉，一听此音，便知不妥，立刻出声警示众人。

　　只见蛇群顺着石壁迅速滑下，并向众人游来。犹如海浪波涛，一波接一波不断涌出。同时口吐蛇信，不断发出“嘶嘶”之声，情景煞是骇人。

　　由于蛇群来势凶猛，前面的黑蛇尚未触到地面，后面的蛇群就已挟卷而至，以至于竟有不少黑蛇被直接挤落到地面和铜箱上。被挤落掉到地面的黑蛇，着地之后，翻滚一圈，便迅速稳住身子，随后立即直起蛇首，向众人袭来。

　　而掉落到铜箱上的黑蛇可就没有那么好运。只见蛇身刚一接触铜箱内的珠宝，珠宝表面突然崩裂，竟射出一道透明液体，溅到蛇身和石壁之上。液体所及之处，无不迅速激起一串泡沫，紧接着便腐烂透骨。一大群落到珠宝上的黑蛇竟然霎时之间化为白骨。直瞧得众人心中发麻。幸好刚才大家见着珠宝只是心生惊叹，未起盗宝之意。

　　一大团密密麻麻地黑蛇群涌而至，简直令人头皮发麻，寒意直浸入骨髓。

　　众人一见蛇群涌来，立刻挥剑躲避，并迅疾朝门外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