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beginkk

17、福兮祸兮

　　只见身后蛇群有如潮涌，紧随众人脚步而来。眼见蛇群随时可能追上，司青霜紧握明心剑，朝不舍瞥去一眼，微点螓首，便举剑飞至后方，作势为其余人殿后。

　　不舍一瞧司青霜眼神，便知她决意为救众人，不惜牺牲自己，顿生敬意。忖道：青霜师妹表面冷酷，实乃心热之辈。我不舍若还残念区区身骸，枉为七尺男儿。高喝道：“师兄，你领大家快往回走，我猜乾位方是生门。不要耽搁！”言罢，提剑御风而行，直接落到司青霜身旁，与她一起斩蛇。

　　紫阳真人等人见状，心有不忍，石鼎寒更是提剑就欲往司青霜方向掠去，却被不念横身阻止，“石师弟，此时不是逞能之时，只有我们先行脱离危险，他们方好抽身离去，留下的人越多，反而越乱事。”

　　不念所言，确有道理。不过人性有时候却很复杂，纵然理智知晓应当如此，但感情上却仍旧难以决断。

　　石鼎寒心念数转，最后咬牙一狠，随着师傅离开。心中却想，若青霜师妹不能平安归来，我怎也要返回救她。

　　山腹之中，岔道丛生。幸好一路以来，不舍均有在石壁刻下记号，方使不念快速带领大家原路返回。

　　司青霜孤身持剑，迅疾挥砍，剑锋所到之处，无不有蛇应声到地。但四周群蛇连绵不断，仍然前仆后继扑咬上来。纵是武艺高强之人，也不由吃力。司青霜本在拼命抵抗，忽感身侧压力一轻，竟是不舍到来替她挡下蛇群攻击。

　　两人背靠而立，挥剑四劈，不断应付四方八面接连不断的攻势。见到紫阳真人等人身影消失，知晓他们已然脱离蛇群威胁，两人心中稍感宽慰。

　　不舍发现蛇群仍旧汹涌不断，知晓光凭两人，犹如螳臂当车，迟早会被继续涌来的蛇群所吞没。想起先前甬道内岔道丛生，便想将蛇群引向那些迷道。

　　不舍高声道：“青霜师妹，你我纵能拖得住一时，但力总有尽时，得想办法将这蛇群引往他处。以防它们顺着甬道向师兄他们追去。”

　　司青霜横目一扫，同时手中动作不停，应道：“师兄可是想将这些蛇引向那些岔道？”

　　“青霜师妹，冰雪伶俐，不舍能遇师妹一起对敌，实乃幸事。”不舍发自内心感叹道。

　　两人心中油然生起一种知己相交的痛快感。

　　不舍主意已定，便不再犹豫，径直领着司青霜向其中一条岔道掠去。蛇群尾衔而去。

　　二人一边吸引蛇群追随，一边小心探路。若是进入一条死道，两人可就真的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两人一路疾行，身上长衫已渐渐被鲜血染红，也不知其中除了黑蛇之血，是否还有他们自己的血迹。

　　行至一方溶洞后，突觉前路已断。莫非两人就要葬身群蛇之口！

　　“青霜师妹，看来今日不舍连犯两错，一是判断错了生门；二是又把你带进了绝路。连累你了。”

　　“生死有命，不舍师兄若还看不开，如何做到‘舍’字。且还未到最后一刻，师兄就要放弃么？”司青霜倒是看得极淡，竟还有心情安慰不舍。

　　“哈哈，师妹说得极是。不舍不舍，本就是要‘舍得’啊。师妹放心，未到最后，不舍绝不轻言放弃！”

　　司青霜与不舍相视一笑，均感到对方胸中视死如归的万丈豪情。

　　说来也是怪事，自进到这溶洞后，身后蛇群的攻势竟然减缓。

　　蛇群步步紧逼，两人只好不住后退。待到离两人身后石壁约莫三尺处，蛇群居然不再前进，纷纷昂首吐信，对着两人嘶嘶鸣叫。现下两人除背后石壁外，其余三面全被蛇群重重围住。若想杀出蛇围，怕是难以登天。

　　“不舍师兄，可有察觉蛇群似有古怪？”司青霜持剑游目四顾，小心防探蛇群突然袭击

　　不舍仔细观察了一下蛇群的状态，疑惑道：“瞧蛇群现在的样子，似乎是在忌惮某样未知东西，故而不敢上前。”

　　两人对望一眼，皆感惊骇。要知这群黑蛇极是厉害，且数量极多，若是能让它们都感到害怕，那该是何等厉害的生物。

　　不舍想了想，挑剑上前欲作试探，验证心中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司青霜精神高度警备，护在不舍身后。

　　只见不舍刚移出咫尺之地，立即有黑蛇暴起直扑向他。不舍迅疾挥剑劈去，同时撤身回到司青霜身旁。

　　一番试探，两人发现，只要保持在身后石壁三尺范围内，黑蛇就不敢靠近。莫非蛇群畏惧的是这面石壁？

　　念及此处，两人俱不由转身认真打量身后石壁。由于群蛇畏惧不敢上前，倒给了不舍与司青霜机会，可以细心观察石壁。

　　只见石壁莹洁晶光，如水之精英，哪里像是普通的岩石！

　　不舍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要知不舍一向稳重，能让他如此震惊，必不是寻常之物。

　　只听不舍颤声道：“天，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水玉’！”

　　水玉，形六棱而锐首，色莹而明彻，乃千年之冰所化，产于西海之滨的堂庭山。相传大荒雨师赤松子曾凭此物战赢天子神农。但自五族被废后，流传在世上的水玉少之又少，想不到在此处竟能遇到这么一大块。两人心中的震惊自是非言语所能形容！看来此地果真与大荒五族有关。

　　不舍一脸激动，欣喜地摸着眼前的水玉。

　　司青霜虽然面上平静，但是眼中也射出几丝惊喜之意。

　　幸好两人纵然心神激荡，但也未忘记尚身处险境。不知这群黑蛇是否因为惧怕这方水玉才不敢靠近？

　　司青霜忽地神情一动，似有所察。只见她游目四顾，最后竟然闭上眼睛，秀鼻翕动，似在轻嗅空气中的某种气味。

　　从不舍的角度望去，此时的司青霜竟然有种与平时完全不同的俏皮感，配合上她那清丽的容颜，饶是以不舍的定力，也不由为之一荡。忙低头再不敢向她面上瞧去。

　　“不舍师兄，你可发现此地空气中有何异常之处？”司青霜倏地睁开美眸，向不舍望去。

　　不舍似是有些不敢正面直视司青霜，避过她的眼光，也学着她猛地嗅了一口空气，思忖片刻，方才慢慢沉吟道：“空中似乎有一丝极为淡雅的花香？”

　　司青霜微点螓首，表示同意。又轻声问道：“师兄可发现这道香味从何处而来？”

　　不舍想起司青霜最后停留在玉壁处多嗅了一会，试探着道：“莫非是这面水玉之壁？”

　　见司青霜未曾出言反对，不舍心知自己猜对了。但玉壁表面看起来光洁无暇，更无任何花草长在上面，怎地会有香气？莫非是玉壁本身所带？

　　“不舍师兄，你再闻闻这里。”司青霜突然指着玉壁一处，示意不舍靠近。

　　不舍依言上前，发觉此处花香果然更盛，顺着司青霜所指方向望去，玉壁内隐隐似有光线闪动，心中大惊。

　　望着这方神秘的玉壁，不舍竟然鬼使神猜地伸出手掌向着光线闪动处摸去。

　　只见不舍忽地脸色一变，一副不可思议、惊骇，却又欣喜若狂的神色，极是怪异。

　　司青霜见不舍神情古怪，不由好奇又略带担忧地问道：“不舍师兄？”

　　只见不舍双目射出一道精芒，激动道：“青霜师妹，咱们或许有救了。”

　　原来不舍双掌触及玉壁之后，心中便涌起一股极为怪异的感觉，似乎这道玉壁是活的！心中惊骇。

　　不舍稍稍稳住心神，暗运真气贯注双掌，小心翼翼地把真气输入到玉壁之中，紧接着一件奇异的怪事在不舍身上发生。玉壁逐渐散发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冰寒之气，透过掌心浸入道不舍筋脉之中。寒气所到之处，不舍只觉经脉欲裂，心中烦躁，耳目俱失，难受得要命。更恐怖的是，不舍竟然无法将双掌从玉壁上移开，仿如双掌已被死死地钉在了玉壁之上。

　　不舍心知此际性命垂危，稍有不慎就将葬身于此，忙紧守灵台，凝神运气，势以自身真气驯服这道莫名寒气。

　　一旁的观察的司青霜瞧见不舍异状，诧异无比。只见不舍全身似结起一层薄薄的冰雾，特别是双眉之间，竟渐渐凝结出几点寒霜。司青霜想起此玉壁乃大荒水玉制成，就连天子神农碰上此物也差点受挫，可知此物实非凡物，其中或许蕴含无限能量。不舍贸然向玉壁运气，恐遭不测。

　　此时，司青霜陷入到一个两难的境界。假若她置之不理，那么她定安然无事。但不舍生死可就难说。

　　但是若她效法不舍，注入真气到不舍身上，或许能救下不舍，但也有可能将自己置入险境。

　　心念电转，司青霜毫不犹豫猛提真气向不舍后背击去。

　　司青霜手掌刚触及不舍后背，娇躯剧震，有若触电。一道难以描述的强烈寒流像山洪爆发般瞬间狂冲到司青霜体内。

　　司青霜胸口一闷，一口鲜血急涌而出，直直喷到不舍的后背之上，数点殷红，极是吓人。

　　危急时刻，司青霜守心于一，施起本门心法，试图稳住自身真气。

　　不舍师从涿光净念宗，武功心法以刚硬为主，阴柔为辅。而司青霜出自天池听潮阁，讲究柔中带刚，以柔为主。与不舍正好形成一阴一阳两种迥然不同的先天真气。

　　从玉壁射出的怪异寒流在两人体内循坏流走，渐渐受到两人一阴一阳两道真气的吸引，竟渐渐演化一道怪异气流，寒中带热，热中带寒，令人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怪异气流在两人间的经脉循环不休，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奇异的事发生了！只见不舍双掌竟隐隐浸入玉壁之中，骇人之极。

　　“嘭”的一声，不舍二人只觉天旋地转，还未看清眼前景象，竟霎时融入到玉壁之中。

　　昏昏沉沉中，司青霜渐渐醒了过来。隐约记起昏迷前，自己和不舍似被一道强烈的气流击中，身体同时弹开，此后再无意识。不知发生了何事。

　　司青霜呻吟一声，从地上爬起。发觉自己浑身湿透，像是刚出了一场大汗，但身子却舒泰无比。环目四顾，只见周边天地竟然都呈现一种淡黄的暗白色，心中诧异至极点。

　　另一端的不舍也悠悠醒转过来，瞧见眼前之竟，一脸茫然。良久，才清醒过来。

　　不舍长舒一口浊气，缓缓道：“青霜师妹，我们大概落入到水玉之中了！”

　　只见二人处在一方宽约五尺、高若七尺的狭小□□之中，四周俱都泛着淡黄色的光晕，一点也不刺眼，反倒隐隐令人升起一种柔和之感。想来刚才不舍在玉壁瞧见的光点就是这玉壁内的黄光。

　　司青霜与不舍一下由万蛇围攻，坠入到神秘的水玉之中，饶是两人才智超绝，心志坚毅，也不由被这一番离奇际遇所惊住。

　　司青霜与不舍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愣在原地。

　　沉默片响，司青霜缓缓起身，俯身走到玉壁边上，纤指轻轻按在上面，螓首微昂，眼中闪过一抹柔色，似陷入到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不舍见状不敢出声打扰，只好在旁默默静候。只听司青霜缓声道：“水玉，水之精也，乃千年寒冰所化，其中隐含无穷力量。若以之养气修行，可得事半功倍之效。但水玉之中除了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天地灵气外，还隐含极凶恶气，以水玉修行，心智不坚或真气不纯者，便易被这恶气所惑，走火入魔。想来刚才不舍师兄所遇的怪异寒流，便是这水玉中蕴含的神秘力量了。”

　　话到一半，忽见司青霜秀眸微闪，径直向玉壁内部另一角落俯身探去，琼鼻翕动，欣喜道：“不舍师兄，我晓得那道香气从哪来的了！”

　　不舍闻言，精神一振，忙追到司青霜身旁，听她解释。

　　司青霜指着玉壁一角，眼中带喜，道：“玉壁并非完整无缺。只是因为表面凸起棱角，在光线反射下，使人看不清它的表面情形，方令我们以为它是一整块完好的水玉。实则水玉内壁间有缝隙，外间空气便是透过这些缝隙传递过来，因此我们才能闻到那抹香气。不舍师兄可还记得，在我们以内力贯注于玉壁之时，玉壁似乎随着我们内力的强盛而发生变化，似乎可以隐隐穿透其中。”

　　不舍闻言恍然大悟，拍头道：“我晓得啦。水玉确是一方异宝，其中蕴含的神秘力量并不是水玉自身拥有的，而是外界注入的。水玉就像一潭湖水，可以容纳所有贯注其中的力量。想来当我将自身真气贯注于玉壁之时，引动了存储在玉壁中的精气，两股真气互相搅动，引发水玉发生变化。你我并不是融入了水玉之中。而是水玉因真气牵引，使得某些缝隙不住扩张伸大，方使你我掉入其中。”

　　司青霜迅速接口道：“也就是说，只要你我再次对着玉壁贯注真气，玉壁就有可能再次发生变化，使得这些缝隙伸张，我们就能从这里面出去了？”

　　话虽如此，但是不舍和司青霜想起先前的惊险遭遇，不由心惧。要知水玉内蕴含的真气太过强大，两人稍有不慎，就会陷入走火入魔的危机之中。纵然两人已经历过一次，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可以完全控制水玉内的精气。

　　不舍拾起长剑，笑着道：“我们先用长剑试试，若能凿穿自是更好，实在不能，那就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再试一次了。”

　　司青霜心下思量片刻，点头同意。

　　不舍朝着香气袭来处，暗提真气举剑一挥，“哐当”一声，剑身劈在玉壁之上，激起几点火光，但是玉壁仍旧纹风不动，毫无破开的迹象。

　　不舍又接连试了几番，但都毫无效果。看来唯有再行将自身先天真气贯注其中，方能使水玉发生变化。

　　不舍与司青霜互相凝望一眼，心知别无它法，与其坐于待毙，不如冒险一试。

　　不舍收起长剑，步至玉壁前方，深吸一口气后，道：“青霜师妹，成败在此一举了！”然后猛地提气运功，丹田立时涌起一股灼热真气贯注全身，将它缓缓注入水玉之中。

　　后方的司青霜同时运功，双掌挥出，将自身冰寒劲气毫无保留贯注到不舍体内。

　　两人的真气，再次触发了水玉神秘的一面。只见玉壁生辉，流光溢彩。

　　有了先前的经历，不舍不敢托大，凝神静息，小心引导两人真气缓缓注入水玉之中。

　　突然眼前白光乍现，不舍二人尚未反应，只听“嘣”的一声，身前玉壁瞬间炸裂，豁然出现一方五光溢彩的花中仙境，大为惊异。

　　更令不舍、司青霜诧异的是，花海之中，赫然出现了薛含樱和青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