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书生]他是恶鬼，也是佛陀》不盈倾筐

6、灯灭

　　或许是知道我大限将近，我气息奄奄地躺在病床上，李承终于肯让外面的人来见我。
　　我不置可否，反正我最想见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李承是个能生的，他在汉城的所有儿子都来了，他的儿子又带来了他们的儿子。
　　我的眼睛不行，耳朵却仍灵敏，嘈杂的脚步声与各种陌生的气息交织在一起，令我这个日薄西山的老人头疼。
　　挥挥手便让他们退下了。
　　“母亲，你还需要什么吗？”这个在年少时便懂得察言观色的儿子终于真心孝顺了一回。
　　“主上，我死后，会和先王合葬吧。”
　　“那是自然，母亲是父王的唯一的中殿，也是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王大妃娘娘。只有您有资格与父王合葬……”
　　“不用了，我死后，便将我……火化了吧。”
　　“这……这于礼法不合啊，母亲。”李承无奈的看向自己的母亲，他一生都活在她伟大的阴影之下，如今快要离开的人了还要为难他。
　　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与君主相比，那又算得了什么呢。”我有些累了，挥了挥手便让李允退下了。
　　我翕上眼，眼前赫然就是那常年昏暗的地宫。
　　“大人您，既然说秘策是无用的，那么...”我看见年轻的自己，脸上是欲言又止的试探。
　　真是年轻啊，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么虚伪。
　　把掌握了几代君王的鬼当傻瓜吗？
　　然而令至今的我仍旧诧异的是，面对不知死活的自己鬼却没有想杀我的意思。
　　鬼微微一笑，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魅惑丛生。
　　“这世上能杀死我的，唯有阳光。”
　　“永生付出的代价就是，被阳光杀死的吸血鬼，会灰飞烟灭，不只是躯体，而是连，灵魂都跟随着一起灰飞烟灭，没有转生的机会，仿佛从未在这天地间出现过。”
　　“从未在这天地间出现过……”我低头轻喃，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
　　“好了 ”鬼打断我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听出他话里的兴致，纵然没有什么想问的也得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为什么……”我抬头，他唇畔渐渐加深的笑容跌落在我的眼里。
　　为什么地宫点这么多的蜡烛，还是很昏暗呢？
　　这个随便找的问题我却在那一瞬间自己找到了答案。
　　因为鬼的笑容，是能将世间最瑰丽的夜明珠都比下去的颜色。
　　“没什么了。”我垂首，脸上是一贯的低眉顺眼。
　　“真的没有了吗”鬼忽的靠近我，端详我脸上的神色。
　　我坦然的望向他。
　　“好吧。”鬼百无聊赖的摆摆手，示意我退下。
　　“真的没有了吗？”记忆中的鬼微蹙这眉，我竟然在这活了五百年的妖怪的脸上看到了天真的神色。
　　……
　　其实是有的，有许多许多。
　　我轻笑，任意识在我的脑海里渐渐的模糊.。
　　——回忆——
　　鬼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我听话的要退下，习惯性的回头。
　　我看见鬼捻了一抹烛光，敛目沉思。
　　他都不怕疼的吗？
　　我脑海里刚掠过这个想法，便赶紧摇了摇头希望能把这个想法摇出去。
　　这不是你能够管的，崔慧玲。
　　然而……
　　他都不怕受伤的吗？我在心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