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鸿孽事》君玩

5、偷天大计2

　　阿日部我领命退下，释斌圣对着什么都不存在的虚空用自己也听不到的声音默念：“母亲，我会实现你的愿望。你的愿望也就是我想要的，再等等，再等等！”
　　宗王释斌臣拖着疲倦的身体离开书房，管事的恭恭敬敬地通报三爷到访。
　　“三爷……不，三哥！三哥他……”释斌臣惊慌失措。他还从未见过这个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从未想过自己终有一日会离开生活了二十年的小院子，更未想到自己离开平静了二十年的生活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帮自己的父亲和两个哥哥办理后事。因而数月下来他竟也未见养伤在家的三哥一面，对那个“同父异母”的三哥，他心中并不全是恐惧，大半倒是怀疑——他从没有感受过的亲情到底是怎样一种东西？
　　“宗王何以如此惊恐。”景慈迟了一步从书房里退出来站到释斌圣面前，说话的语气还是那样淡淡的、冷冷的。
　　“三哥他来了。我，我是见还是不见？”释斌臣神不守舍的搓着双手。
　　“见便见，不见便不见，你是宗王。”
　　“那……”释斌臣用讨好的口气道：“那就，见？”
　　睨了一眼老宗王几个儿子中最最不成器的主人，景慈心情不佳。释斌臣不是太笨的人，他已经充分了解幕僚的敌意和鄙夷，无奈的继续搓搓双手，许久才吩咐管事：“带，带他到洗心阁。”边说还边偷偷看看景慈，生怕自己做错。对把自己从小院子里接出来的属下，释斌臣竟有一种雏鸟认母的心情，事事只盼能得对方认同。
　　再一次验证新主人的懦弱，景慈嗤之以鼻拂袖而去。他不放心释斌臣独自和释斌圣见面，走的正是洗心阁的方向，释斌臣当下如得认同般高兴的跟上去。
　　洗心阁。
　　兄弟的第一次会面。
　　没有感动人心的场面，释斌圣强打着精神坐在轮椅中由阿日部我推着出现。昨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数也数不清的亲密行为让释斌圣有种夜晚可怕并永远不会结束的错觉，好在太阳还是每天不断升起。
　　两兄弟沉默地相互打量。纵使坐在轮椅上，身形也因伤重而分外瘦削，释斌圣挺直的腰杆也让他看起来格外威严，不华丽但料子上层的外衣把匀称的骨架包裹出一种坚硬而冰冷的感觉，并不出色的五官顶多也只能算清秀，却因缺少血色的苍白脸颊和唇而渲染出妖异，一双墨色的眸子锐利得仿佛随时能把释斌臣戳个对穿。释斌臣看着看着突然自心底冒出寒气，没敢多看迅速收回视线。
　　总觉得要说些什么，释斌臣硬着头皮缓缓开口，“三、三哥，你的……”
　　“属下的伤已基本痊愈。谢宗王挂念。”程式化的回答。
　　“哦、哦……”释斌臣忽然不知道下一句还能说些什么，视线无助地转向自己的僚臣景慈。景慈却只是顺从的低着眉似乎完全没看到他求助的目光。
　　“属下敢问宗王何时举行即位大典。”
　　“啊？！”
　　面对面露惊讶的释斌臣，释斌圣毫无动容，仍是冷硬地道：“父亲乃是□□盟盟主，王府在□□上举足轻重，此番宗王继任理当昭告天下。况且，前段时日王府多事，道上已有不少人认为我如今势单力孤可欺，三番五次以身试险，全然不把王府放在眼中。此诚存亡危急之时，宗王更应该借举行即位大典之机警示那些宵小之辈，重振我王府声威。”
　　“是、是吗？”
　　释斌臣额头冷汗淋漓。更频频以目光向景慈求助。释斌圣把一切都看在眼内，只是沉默不语，表情逐渐阴沉。
　　景慈此时才心中暗叹一声，只怨自己当日择主不慎。眼前的释斌圣尽管受伤不轻，数年苦心经营几乎付诸流水却仍见不动如山，难怪在几兄弟的夺位大战中能存活至今。
　　“景慈，此事你认为怎样？”久久等不到僚臣的援救，释斌臣尴尬地只得自己开口召唤对方。
　　“属下认为大典当行。如今□□盟盟主之位空悬，白道亦是虎视眈眈，我们理当给盟友一个交代。与其等别有用心之徒出来作梗，不如我们先发制人。”说完，景慈对释斌圣礼仪性歉然微笑。
　　释斌圣对景慈的笑视而不见，仿佛毫无表情的脸上，细看则可发现瞳孔在收缩。他并没打算现在就对付释斌臣，因此也只好忍耐景慈——他不能忘记，弓昊辰便是景慈“送”入他府邸的。他们什么关系？这样的问题无时无刻不在释斌圣心中烧灼。以弓昊辰的武功，释斌圣便是在自己武功全盛时期也没有资格单独与其一拼，加上阿日部我亦只可能勉强平手。尽管弓昊辰入府后与景慈没有任何联系，而他为人孤傲不太可能听命于人，但万一他真是景慈安置在自己身边的一颗棋子，后果不堪设想。
　　景慈一开口，释斌臣就如吃了粒定心丸，面露笑容松了口气，“既然大家都是这意思，那便办吧。唔……具体事宜……”他实在完全不知道所谓即位大典，又不是嬷嬷讲的戏文里的皇帝，何来这许多道理？
　　“宗王近日劳心劳力，此等繁琐之事属下自当效力。”释斌圣也不客气，自己接下。
　　“哦……”释斌臣怔了怔，连道：“甚好，甚好。”
　　王府宗王即位大典自然是由亲族中长者打理，可释家向来人丁单薄已无长者，虽然可由王府长老代理，但释斌圣既然自荐、资格也无异议，景慈也只能是颇含深意地一边观察释斌圣的意图无法出言制止。其实，他自己提出反而正好，横竖王府中老臣子们在这多事之秋也是绝无可能看好释斌臣的。与其等那些支持释斌圣的长老过来当面提议，把不成器的释斌臣吓破胆还不如现在就顺了他的意。倒是要看看释斌圣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