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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廊下帐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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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建平城,石虎即吩咐接风的副官先行在王府摆上两桌酒席,换了自己的汗血马,与沈追的“秋收”在城内缓步并肩骑行。边悠然自得介绍都城来历,神情间自有一种难掩的得意:
“本来襄国是赵国都,也是司州驻地。我义父,唔,也就是当王上石勒以襄为中心扩建建平城,城墙宽得可卧牛,因此又称卧牛城。”
“这倒有意思。”
沈追四处巡看着喧闹街景,青石板路宽阔可为四列车同时通行,街道两旁各类商铺、肆寮鳞次栉比,行人也往来茂盛,以羯族人居多,大多行色高趾,汉族则一眼即可分辨,多为下层小贩,阶品高低明示。这陌生的环境,虽不足以让他产生不适之感,却难免忐忑。
“这城的四周还有四个小城,称为建平大城,待会儿我们还能路过建德宫的正阳门。你倒看看,与那慕容的燕云宫可有得一比?”
沈追默然。
作为北境唯一能与慕容抗衡的部族的都城,建平城无疑是繁华的,甚至那奢华的氛围有过之而无不及,可直觉告诉他,表面的繁华之下,是流淌着绝对与慕容不同血质的东西,这东西让他惶恐。
果然行至建德宫的正阳门前,沈追远远地看着这恢弘气派不亚南朝的殿宇,心中竟涌起一种畏惧与不屑交织的复杂情绪,没多做停留,他便驾马快走了过去。
石虎也随后赶了上来,关心询问:
“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沈追摇摇头,“何时到你府宅?”
石虎扬起鞭子指了指前方说,“前面转个路口就到了。车马劳顿,你身子弱,恐怕撑不住连日的奔波。”
“我无妨。”
沈追打起精神,随他又走了片刻,果然来到一处颇为壮观的宅第,抬头见那匾额以楷书写道:中山王府。
大门开启,同时有两队护卫肃然守在石道两侧,石虎携着沈追一踏入门槛内,就听气势如雷:“恭迎中山王回府!——”
沈追犹疑地看了看石虎,停住了。
“你是…中山王?”
石虎淡淡一笑,“是。不过,可不止。”
沈追不解他话里的意思,见他继续前行,只得跟了上来。
没走几步,就有一并女眷候在门庭前。为首的是一位约莫二十出头年纪,身着锦缎,姿容端庄华美的妇人,带领着身畔几个女眷及婢向石虎落落施礼:
“兰珠给王爷请安,恭迎王爷回府。”
石虎亲昵将她搀起,抚上她肩膀说:
“夫人辛苦。”
不理身后沈追,径直携着兰珠的手进了厅堂。
沈追站在当下,不知自己该跟着进去,还是不进去,茫然地望着石虎他们的身影和笑脸,意识到自己是多余。
到底是不该来。
石虎谈笑风生,和兰珠及两个妾侍说了一会儿话,又有一个乳母带着两个七八岁的小儿蹦蹦跳跳地跑进来,对他唤做爹。另几个亲信上来厮见,又是当众哭泣又是跪拜,没有一刻那人的眼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被熟视无睹的沈追苦笑着躲到了人群背后的阴影里,寻思着是否找个合适的时机悄悄溜走。
没多久,太子石弘、秦王石宏和相国刘宾也到了王府。
这下就更热闹了。
晚宴成了家宴,偌大的厅堂里摆了两大桌酒席,主桌石虎与太子、秦王、刘宾及将官们,沈追则被管家安排在女眷儿童一桌。席间觥红交错,推杯换盏,太子先干为敬,动容道:“今日都是自家兄弟,就直接称中山王哥哥了。三年前的缓兵之计,父王不得已将哥哥代我送去代国做人质,后来父王带兵剿灭代国,战乱中又失去哥哥踪迹,致使哥哥在外流浪受苦,我心里悔恨至今呢!”
他以袖拭泪,稳了稳心神又说:
“后来我多次派人沿着代国向东一路找去,却始终未得哥哥下落,长白一带山林茂盛广阔,虎狼出没,那时懊悔之下,以为哥哥再无生还可能,心中不知有多少悲戚。”
石虎忙道:“唉,太子多虑了,我的确受了些苦,可天生命硬,没那么容易就死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哈哈哈——”豪爽地笑了两声,借过酒壶为他斟满一杯佳酿说,“承蒙太子垂爱,将我放在心上,这杯就敬太子!”
一仰头,将满满一杯酒悉数干了。
秦王举起了酒杯:“太子有多将哥哥放在心上,我可以作证,他天天派人出去寻哥哥,一个北来的消息都不放过呢,除了慕容燕,他恐怕最在意的是哥哥了…"眼珠一转,"来来来,这杯就敬哥哥平安无恙,以后我们兄弟又能在一起饮酒杀敌了!”
听他话里带机,沈追仔细留意起来。
“哈哈哈,他从小就跟我最要好,骑马射箭都是我教的,不在意恐是不对了。”
石虎主动碰上他酒杯,一饮而尽。
“看你们兄弟情深,连我这个外人也要泪涕横流了,”一旁的刘宾也举起了杯,向石虎敬道,“中山王深受王上厚爱,是我们大赵的左膀右臂,这些年你不在身边,王上带兵都失去了云志,否则怎能让那慕容燕得了便宜?”
“过奖了,”石虎二话不说再一饮而尽,“朝中有太子、秦王和相国执政,我石虎又怎敢居功?全凭王上和诸位抬爱。”
刘宾眯起眼,捋着胡子,微微点头:
“中山王依然如此谦逊,果不失我大赵第一神将风采。”
“哈哈,好说,好说。”
酒过三杯,石虎的脸孔微微发红,但精神极好,在三人明枪暗箭的唇舌夹击之下,仍能游刃有余,不露破绽,沈追十分佩服,可一点都不习惯这样矫饰的场面。
一桌人翻来覆去敬酒、恭维,顺带议论天下的局势,有时太子与秦王会明争暗斗,唇枪舌剑,相国刘宾则左右逢源,看似抬人抑己,实则深藏不露。只有石虎泰山稳坐,不争论,不显露,对三年的遭遇只字未提,全程挂着微笑饮酒,定力十足。
酒宴过半,他始终未将目光投向这边,心里难免失落。
借口小解的机会,沈追偷偷溜到后院廊下透气,顺带想一想自己该怎样与他开口,回辽东马兜山的打算。
“你在这做什么?”
石虎在廊口远远地叫他,边摇晃着走了过来,步履有些飘忽,
“酒席未完,怎么先出来了?”
沈追愣了愣,看他尚算清醒,便答道:“刚去小解。”
“嗯,那现在呢?”
“在这透透气。”
“透完了没有?”石虎穷追不舍,沈追觉得有点不可理喻。
“没。边透气,边赏月。”
沈追别过脸躲过那越喷越热的酒气,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一轮钩月。
“赏月有何趣?”石虎不解。
“对你来说当然无趣。”
“呃?说说看,怎会无趣?”
“你忙着天下大事。”
“呃,天下大事,哼哼。”石虎冷笑着。
沈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空气凝结了。
沉默中,石虎"咿"了声,身子陡然一侧,将沈追狠按在廊壁上,捏起他下颔低低问道:
“整个晚上都闷闷不乐,是不是怪我怠慢了你?”
“才没…”
沈追后背被突出的石头硌得生疼,万分羞愧地挣扎了一下,发现被按得很死,才知道石虎没有让他有逃脱的意思,心里慌了一下。
“看你一脸哀怨的小媳妇儿样,还抵死不承认?”
“滚吧!”
沈追低吼着,委屈和苦闷总要有处宣泄。
石虎却将他压得更紧,脸也挨得更近,沈追被那石头硌得更疼了。
“我知你在怨我,家里有女人,又有儿子,何苦把你骗来?既把你骗来,又偏不睬你,与那些无聊的人推杯换盏,喜笑颜开,置你于何地?”
他头一歪,将沈追右边耳珠一口咬在嘴里,登时一阵酥麻自耳中传导至全身,沈追觉得身体也不能动了。
听他湿漉漉地又在耳畔长叹说:
“哎,你误会我了…我不看你,不代表你不在我眼里,不与你说话,不代表不时刻想着你…你,越是在酒席上表现得隐忍沉默,我越是想你想得紧,恨不得马上要你!”
不等沈追反应,带着酒气的嘴唇就强吻了上来,舌头很不客气地捣了进去,沈追只觉天旋地转,心中暗骂:操,这酒,太烈!
石虎将他手拧到背后,呼哧呼哧地在他脖颈上舔来舔去,时不时咬上一口,或者吮吸一下…良久抬头,眼神异常明亮:
“感觉如何?”
沈追呼吸着新鲜空气,终于没那么憋闷,好半晌说了一个字:“疼。”
“疼?”石虎诧异了。
“后面有块石头硌着我。”沈追感到委屈,是真疼。
石虎扒过他看了看那块石头,脸色一沉:
“跟我走!”
说着拉起沈追便往后院奔去。
也不知过了几条廊坊,转到一处僻静的小筑里,将他推倒在一片绣着大团大团锦绣牡丹的缎被上,毫不客气地翻身骑在他身,抬手就去扯衣服。
“让人看见!”沈追反扯着。
"看见就看见,老子还怕?"石虎又去扯。
紧接着就是两人混乱的撕战。
最终石虎借着酒劲还是占了上风,将沈追一把银发拢到脑后,露出因为紧张和愤怒而泛着潮红的脸。
“知道么?在长白山与雪怪大战时,你拼命护着那个麻袋时,我就…”石虎突然停住手,露出了惶恐的神色,“三十年,我石虎杀人如麻,起手挥刀眉头从不皱一皱,可是那天,第一次想救人!”
沈追一震,揪住他对方袖子的手垂了下来。
“我有很多机会可以抛下你,我有死士,我是中山王,不仅是中山王,还是太尉、尚书令,可是,我还是为了你留在勿吉那个狗杂地方。”
“骗人,你留下,是要探查勿吉吧?...说不定,还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石虎目光一紧,扑到他身上,将衣物悉数除光,从后背箝住说:
“你很聪明…的确,其中的缘由复杂,但不可否认的是,你占了一半,”
沈追已能明显感到身后的昂扬,双臂被绞住,逃也有心无力。
“小白..沈追,不管以后怎么样,你且记住,今晚我对你是真心的,你要记住!”石虎喃喃地说,情绪渐入迷乱。
“我…啊——”
沈追还想说点什么,可是接下来无比的痛楚已经让他说不出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