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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山羽音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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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容汉和沈追就返回了驻地。
那木言询问探查情况,容汉面色沉重地说:
“不太乐观,楼岗守卫森严,每半小时轮一次岗,每次二十人当值,此外还有巡逻人员,对每个进城的人都会全身盘查,想要顺利进入,难。”
“那怎么办?”
“我看还是先在此地休整,”容汉说,“待半夜守卫松懈,我一人悄悄潜进去,放把火,你们再趁乱攻进去。”
“我也去,”沈追说道,“多个人多个照应。”
“嗯。”容汉坚定地点点头。
“先等等,”那木言打断两人,“在你们走后我们抓了几个人,看样子像秃发族的。”
“哦?什么人?”
那木言将容汉和沈追引到帐篷前,指着帐前的一辆四轮漆桐马车说:
“这辆车途径这里,往秃发的楼岗而去,我看它可疑,就派人把它劫下了。”
“载了何人?”
那木言上前将四角坠着丝质流苏的帘布掀开,露出两个穿着华贵的妇人并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见到他们都流露出惊惧的神色,紧紧抱在一团,其中一个年轻的妇人哀求道:
“求求你们,不要杀我们。”
容汉问:“你们是何身份?如何会驾车出现在这里?”
那妇人迟疑了下,看了看年长的妇人说道:“…我们是秃发族的百姓,三日前带着夫人和少爷回娘家探亲,今日回来就被这位,这位大爷给劫住了…请大爷们放过我们吧,不要杀我们啊,我们真的是普通百姓啊!”
她砰砰磕起头来,车身也跟着摇晃起来。
容汉问那木言: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什么人?”
“还有两个带兵器的汉子,看样子像是秃发的护卫。”
“人呢?”
“混战中,杀了…”那木言低下头,有些理亏。
容汉重重叹了一声,“莽撞啊莽撞——”
然后对年长妇人躬身行了一礼:
“我家主人行事粗蛮了些,但并无恶意,失手杀了夫人家的侍卫,也是无心之过,还请夫人海涵。”
年长妇人见他气度谈吐均不俗,是个可以说理的人,定了定心道:
“你们是何人?为何会带着武器出现在我秃发国城外?”
“…实不相瞒,我们是勿吉族人。”
“勿吉族?”妇人露出差异的神情,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孩子,“我们与勿吉素无恩怨,为何…”
“素无恩怨?!”
那木言一听此言暴跳如雷:
“你们掳了我的女儿、族人和羊群,这还叫素无恩怨?”
妇人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呆了,那个孩子更吓得躲在母亲怀里哭泣。
容汉连忙将那木言托到身后,对她柔声笑道:
“抱歉,吓到您了。他的脾气太暴躁,但也是因为失去了孩子在先,承受这痛苦的折磨,才口不择言,请妇人见谅。”
“你们说的可是实情?我的族人掳了你们的孩子?”
容汉点点头。
沈追补充道:
“不管大家有何恩怨,都不该拿孩子做威胁一方的把柄,这样实在很不光彩,有违男子汉气概,相信秃发王也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吧。”
妇人低头看了看怀抱里簌簌发抖的孩子,轻轻抚摸着他头顶,思忖良久说:
“倘若你们说的是实情,的确有不妥之处。那我可以帮你们做些什么吗?”
“敢问妇人是?”
“我叫…山羽,是秃发乌孤的妻子,也是秃发国的王后,这孩子是我的小儿子。”
“啊?!”
几个人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尤其那木言,无心插柳却抓来秃发乌孤的妻子和孩子,真是有如神助,这样一来,那须和博西勒的救援行动就变得轻而易举了。
“哈哈哈哈——”那木言狂笑起来,用力拍了一下容汉的肩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老天助我们啊!只要把他们作为人质,还愁秃发乌孤不放人吗?若还不放,我就杀了他老婆和儿子!”
“慢着!”容汉一盆冷水浇上去,“他们用孩子要挟我们不光彩,我们同样要挟就光彩了?”
“什么光彩不光彩?这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对敌人,还讲什么仁义道德吗?”
容汉不理睬那木须,向山羽恳求道:
“王后爱护自己的孩子,不想他受到任何伤害,由己及人,您可了解我们的心情?为人父母者,子女就如骨中血,心头肉,是拼上性命也要守护的。若您能了解我们这样的心情,可愿协助我们救出那两个孩子?”
山羽缓缓点头,“我非常理解你们的心情,可是该怎么帮你们?我也不愿背叛我的族人。”
“无需背叛。王后若愿意,我们就乔装成你的侍卫,和您一起进城,请您带我们找到关人的牢狱,之后我们自会救人出去。”
山羽踌躇了良久才答应:
“如此…好,可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只救人,不乱杀无辜,我自会想办法帮你们顺利救人,更保证你们毫发无伤。”
容汉和沈追大喜,“多谢王后!”
容汉又到山羽身旁,摸了摸她怀里孩子的头笑道,
“但是为了让我家主人也能放心,还请小王子留在这里,等我们安全返回,自会将他送还给王后。”说着就将孩子夺了过来。
“你们!”
“还望您体谅!”容汉将孩子交给那木言,“我也向您保证,绝对会善待小王子!”
山羽虽气愤,但她是个明理的人,对于容汉的胁迫也能站在对方立场考虑,因此暂时按下气来,一半被胁迫一半也是心甘情愿答应营救的事宜。
一番准备后,夜幕降临了。
容汉和沈追化妆成原来侍卫的模样,骑着马和马车一同赶往城楼。
果然,在明示山羽的身份后,车队很容易被放行了。
一直到达秃发乌孤的宅第后,山羽让沈追和容汉等在宅第的后门,一个时辰内会有人在那里与他们联络,她则需要时间与秃发乌孤周旋,打探出关押那须和博西勒的地方。
容汉和沈追在乌孤宅外焦急等待了一个时辰,仍不见有人出来联络。
沈追担心她会中途变卦或计划败露,容汉安慰道:“不可能,她儿子还在我们手上,就算被秃发乌孤识破,一个王子也足可以换回我们这些人了。”
沈追不得不佩服他的深谋远虑。
果然,终于后门打开了,和山羽一起的年轻妇人趁着无人将一封书信送给他们,说:“这是王后打探出来的地址。信上画着路线,你们照着走,王后还说,大概四更时刻牢狱的守卫最为松懈,你们可以伪装成轮值的守卫潜进去,”
说着将背上的布包递过去,“这里有守卫的两套衣裳,另外还有一根蜡烛、一瓶解药和一块腰牌。腰牌是通行证,可出城时使用,蜡烛是由迷迭药制成,必要时你们可以先服下解药,点燃蜡烛照明,守卫们就会昏睡过去。牢狱东门会有有一辆马车等在那,车夫是王后的心腹,绝不会出卖你们,你们出来后就驾车尽快逃走吧。”
沈追接过包袱,查看了一下果然如她所言,和容汉异口同声道:“多谢王后思虑周全!”
那妇人点点头,又额外嘱咐了一番,这才流露出哀戚之色,哽咽着说:“王后还说,若勿吉的孩子平安无事了,还请勿吉的两位英雄能遵守承诺将秃发的孩子安好送还回来,她感激不尽!”
沈追有些动容,坚定答道:“请王后和夫人放心,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于是告别她,趁着夜色,和容汉一道按着信上所画路线找到关押那须和博西勒的牢狱。
这时已经接近四更天了,果然如山羽所说,当值的守卫虽对两人陌生的面孔起了疑心,但因为身心疲乏急于回家,问了几句也没问出什么不妥,因此没过多追究,换了岗,嘱咐一些事项后就离开了。
沈追和容汉提前服下解药,点燃山羽的蜡烛,一间牢房一间牢房地找,因为迷迭药力的作用,整做牢房的人,无论囚犯还是守卫都昏昏睡了过去,找遍了所有牢房,终于在一间最为隐蔽的牢中牢里找到了昏迷在草铺上的那须和博西勒。
沈追和容汉大喜过望,施展功夫破门而入,将二人背了出来。除了牢房外,行至东门果然见一辆马车,二人跳上马车,车夫二话不说,就驾车向城门奔去。
在出城的时候,尽管有山羽给的通行证,但还是被谨慎的巡逻队仔细搜查了一番。幸好得到那位无名的年轻妇人的指点,将那须和博西勒藏到车下的隔层里,这才没有被怀疑。
在黎明将至时,他们终于逃了出来。
忍住激动的心情,等到身后的城门彻底关实,沈追和容汉才将那须博西勒从隔层里抱了出来,喂了解药,二人方醒转过来。
那须一见容汉,就扑到怀里哇地大哭出来,博西勒也低声抽泣。
“孩子,你们都受苦了…”
容汉一边拍着那须的脊背,一边哽咽,竟然伤感到泪目。
沈追则仔细安抚受惊的博西勒。
但奇怪的是,那须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可博西勒一直神情忧郁,无论沈追怎么说笑话逗他乐,那须都破涕为笑了,他仍闷闷不语,哪怕跟他提到肯色,也只是稍微打起精神,不一会儿又萎靡不振,眼神空洞。
“糟了!”沈追忽然想起一件事,失声喊了出来。
“怎么了?”容汉不解问道。
“我忘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什么?”
“还有一个人忘记救了。”
“哦?”容汉诧异地竖起手指点了点那须,又点了点博西勒,喃喃道,“一个,两个,一个,还是两个…全了啊,好徒儿,你是不是是患了营救妄想症?”
“是鬼谷先生!”沈追黑着脸按下他手指,“还被关在牢里,我竟然被你带脱线,忘记了他!”
“鬼谷又是什么鬼?”容汉朝天翻了翻白眼,“一种很特别的谷物么?”
“鬼谷是他们的名号,不是谷物!”
沈追气愤地解释,这才有机会,将竹林的那场奇遇讲出来。
“哎,要我说,他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容汉吧嗒吧嗒嘴,从怀里摸出一包花生糖递给那须和博西勒,那须见是糖,双眼发出光芒,被关押的苦楚一扫而光,博西勒却不吃,一个人呆呆地看着飞驰的窗外。
容汉只好将糖塞到沈追口里,宽慰道:
“你不是说秃发想要那卷什么宝贝经书么?既然还没拿到,这个什么谷的就不会有危险,顶多受点皮肉之苦罢了。”
沈追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就暂时放下心来。
“可是,还有另一种可能,”容汉拍了拍沈追后脑,宠溺地笑道,“可能他早就被杀死了,依秃发那些疯狗的性子…”
马车又跑了没多久,就与那木言的军队汇合了。
沈追将小王子交给车夫,目送他们朝着秃发都城返去,希望秃发乌孤不要因此为难山羽。
大家都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于是从清晨到日落,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回到了勿吉族的领地。